瞎子歌一听,心中大骇,如临大敌般马上调转马头,以铁枪狂/抽着马屁股,幽灵一般朝强虏逃去的方向绝尘而去。
那旋风般的劲头,把吕曼儿再次看得一呆再呆。
罗龙知道,黑玉箫就是瞎子歌送给吕曼儿的,但是,他不知道它里面藏着的深层意义,无论是对吕曼儿,还是瞎子歌,都有不一样的意思。
来到了敌营的东边,敢死军的兄弟正好把强虏一一撵出营地,欢呼雀跃地庆祝起来。
他们陡然见瞎子歌阴着脸,拍马而至,不由都停下来,愕然地看着他。
“谁看见过吕姑娘的黑玉箫?”瞎子歌血红着眼,有如凶神恶煞一般地厉声暴喝。他们顿时也被吓了一跳,都摇头声称没有见过。
“那些强虏呢?”瞎子歌又问。
“都逃了。”他们伸手一指后面。
“替我在刚才那群人当中,找一找吕姑娘那根黑玉箫,我去追上敌军问问看。”说完,也不等他们答应,便望着前方,顿时人马合一,倏地从他们的身边飞过,卷起一股夜风,吹得他们毛发怵然。
这个瞎子歌又怎么了?咋突然又变成另外一个人似的?
他们不由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便摇了摇头。
今夜发生了太多他们不理解的事情了,先是中了埋伏,却有人暗中打熄灯笼,助他们一把;接下来,懂夜行的瞎子歌没有把他们带出去,而只是让他们重新走到强虏的跟前,包围起强虏,让他们在亮光一起之际,反客为主,先发制人;在快要腹背受敌,眼看众人即将被剁成肉碎之际,一向文静迟缓的瞎子歌突然大展神威,夺马杀敌,力阻千军,令他们又惊又喜;再出现一个猛虎罗龙,才保以他们能够全身保命,甚至反败为胜。
如今,瞎子歌那表情不像是神将天威,倒像是恶魔降世。是谁,不小心招惹他了?
幸亏,他是友非敌,总算没有出手对付他们,不然,他们恐怕也难以他的敌手。于是摇头叹了口气,也开始低着头,在刚才那些死去的强虏身上开始搜搜,看有没有吕曼儿的黑玉箫。
此时,四更天末,东方微白,一路往东,瞎子歌已经可以依稀看到一些失魂落魄的人影,正跌跌撞撞地在前面摸黑逃去。
瞎子歌倏地纵马越过前头,回马一把截住他们,力叱一声,用他们能够听得懂的话,叽哩哩喳地说了几句。
那些强虏这个晚上都在吃这个人的苦头,突然见他又从天而降,不由吓的把魂儿都飘了,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也巍巍颤地叽喳叽哩地供认着,一脸的骇色。
瞎子歌脸色一寒,勒马回身,银光一闪,他们的魂儿就真的飘了。
他继续追上去,一连问了几个,要是都说没有的,顿时也被他一枪毙命。一时间,他像是一个恶魔幽灵,满路皆是他夺走的劫后亡魂!
无一幸免!
最后,在其他人的指点下,截下了两人,一个似是百夫长,一个像是将领,他的枪尖陡地指到那个百夫长的眼前,用他们的话问:“你可知道,是谁拿了那根黑玉箫?”
那百夫长反而惊讶地问他,“你,你怎么会说强虏话,你,你是谁?”
瞎子歌面无表情地说:“我是谁不要紧,快说出黑玉箫的下落,不然,就先毙了你再搜身!”
百夫长顿时吓破了胆,便一指旁边的将领,“在,在他那……”
还没有说完,瞎子歌便跳了下马,顺手腾空一枪贯过了他的喉咙,再把那百夫长的尸首甩开,枪尖上仍然滴着还冒着热气的鲜血,指向了那个将领的眼前。
那将领何曾见过这么心狠手辣的角色?不由得吓的脸无血色,两股颤栗,双手哆哆嗦嗦地在怀里搜索了半晌,把那根黑玉箫高举过头顶,双手奉献过来。瞎子歌用枪尖一挑,伸手在半空一招,顿时把黑玉箫轻握在手,细看了一下,上面已经蒙了一点灰尘。
猛然一挥铁枪,银光乍起乍灭,俨然割破了他的喉咙。
他狠狠地说:“看,都给你玷污了!”
“你……”那将领至死也不明白,瞎子歌为什么还要杀他。
瞎子歌一边把黑玉箫猛地在衣袖上使劲地来回擦拭着,一边解释说:“我说过,谁要是玷污了它,谁就别想活着,你下辈子最好好好记住这根黑玉箫了。”
然而,那将领还敢有这样的下辈子吗?就算有,他一定会选择连强虏也不做。
五更天初,东方鱼白,清辉凌然。
吕曼儿渐渐地看清楚已经偃旗息鼓的敌营地上,断肢残骸遍地,血水汩流成泊,腥臭而令人掩鼻而过;要不是还瞥见旌旗折倒,营帐塌下,地上的兵器盔甲扔的一片狼藉,还有一点战场的味道,还真让人几疑进入了黄泉路。
她第一次这么近接触惨烈的战场,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几乎晕厥了过去;幸亏有罗龙默默地在后面跟随着,她才稍为镇定地来到东营,寻找到敢死军的兄弟。
那些敢死军的兄弟见了她,都抱歉地说没有找到她的黑玉箫。她也只好强颜一笑,着他们不必再找了。
转而,她又问:“是了,受伤的兄弟在哪里,让我替他们看一看。”
百夫长即时叫一个军士带她到山边下去,而他们也开始清理战场,点算战利品的时候;在这一点上,罗龙倒是很乐意留下来帮忙。
吕曼儿在那位兄弟的带领下,来到了山边下,看见那里果然躺着几个挂彩了的兄弟,在刚才杀回去的时候,百夫长就留下他们在这里的。
吕曼儿上前替他们察看了一下伤势,很果断地从腰包里取出唐英那半瓶“雪肌痊”,替他们一一擦上,当他们得知那瓶是珍稀的“雪肌痊”后,不由感动得淌下了热泪。
她不由微叹了一口气。这战争真的不是好东西,顷刻之间就教人尸首分家,顷刻之间又让人死里逃生,人生的大起大跌,大喜大悲莫过于此;胜者带重伤,败者落黄泉,两者都不见得讨得什么好便宜。
这时,那位探子殷大哥受了百夫长所托,倏地从她眼前跑过,她不由地问:“殷大哥哪里去?”
“今晚偷袭大捷,要赶紧上山通报战况,让将军多派点人下来清扫战场呢!”说完,正要开跑。
“什么大捷?强虏都让你们打跑了?”突然唐英的声音从山上滚滚而来。
不一会儿,他已经带着一干人跑到了吕曼儿的面前。原来,他们四更天在敌营中杀得强虏惨叫连连的时候,守在防御石墙的弓箭手一早就通报给他了,等到山下全然没有了声息,他们才决定下来看看情况,不料正好听到殷大哥提到的大捷,他的心头不由一震。
“是,只逃了几十骑。”殷大哥马上抱拳禀报。
“吕,吕姑娘,你怎么在这里了?”唐英发现了吕曼儿,情报也顾不上听,脸色一凛,走近过来关心地问。
吕曼儿被他突如其来一问,顿时怔了怔。心里暗想:这要是老实说了,唐英还不会责怪百夫长他们吗?她眼珠子一转,沉静地说:“我被他们吵醒了,直到没有声音,我才下来看看,刚巧就遇到受了伤的他们。”
她这么一说,殷大哥和那些伤兵敢不替她遮掩吗?于是,当唐英怀疑的目光扫到他们的脸上,他们都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唐英虽然也察觉到有一点不对劲,但苦于他们统一口实,也不便深究,只好对吕曼儿说:“那么,你可不能下去了,你就带着他们上山去疗伤吧。”
吕曼儿心里轻吁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她本来就是这样想,但听唐英这么一想,便认同地搀扶着受伤的兄弟,踽踽地上山去。
唐英又对殷大哥说:“带我去见你们的百夫长。”
殷大哥连忙点头,马上跑下山去。唐英便带着一营人,随后步行跟上。
当进到敌营,看见满地血肉横飞的景象,也不由被它们深深地震憾了。这就是他死活不愿意牺牲兵士和强虏进行正面冲突的用意,现在,只是用了敢死军偷袭,就已经是这个模样了,要是数千人对决,那岂不是血流成河,尸堆成山?
想到这里,他悲悯地叹息了一声,连忙吩咐后面的兵卒,赶快帮忙清理那些强虏的尸首,让他们入土为安。
这时,百夫长领着全队“唐营敢死军”走了过来向他覆命,他忙关心地问:“死了多少兄弟?”
百夫长盯着他那关切的神色,微叹了一声,摇了摇头。
“全军覆灭了?”唐英见了,心中不由一沉。
“不是,是一个也没有死。”百夫长这才慢慢吐露。
什么?这次,唐英的心中大骇,这次又是一个也没有死?这一个消息对于他来说,真不知是喜讯还是噩耗。他纵目过去,粗略一数,果然一百四十几人,一个也没有少。
虽然,他不至于诅咒他们全军覆灭,但是,一场战斗中,折损一些兵卒是正常的,是值得原谅的。如今,他们整晚偷袭下来,一个也没有死,只是受伤了几个,这就不正常了,而且,这样的不正常居然一连两次,又实在太不正常了。
“你,你们是怎样做到的?”他惊讶得不由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