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悦萝夫人的这番话,裴斯妍差点没晕过去。
苍天啊大地,这无聊的老女人实在太有才了,有才到她“嫉妒”的真想一脚把人踹进水池里去!
见大小姐不说话,悦萝夫人继续说道:“小姐以前可从来不会说‘请’这个字的,什么时候对我们庶出的族人如此客气过?而且刚才我在书房的时候,为什么看到书桌上放着族人和在朝官员名册之类的东西呢?”
悦萝夫人的眸子里含/着一股得意的笑,可裴斯妍感到了恶意。
裴斯妍窘迫了,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对方的问题,小腿开始不停的打颤发软,她死命地揪住云琦的手腕以寻求一些镇定的办法。
“小姐,您为什么要看这些东西呢,不是您从小就熟知的吗?”悦萝夫人说,愉快的看着裴斯妍窘迫的样子。
“呃……这个……”裴斯妍嗫嚅道,脑袋里白茫茫一片,不知道该作何解释。
悦萝夫人笑眯眯的问:“什么,小姐?”
看着她恶毒的表情,裴斯妍真有一拳打过去的冲动。
“小姐,您为何不回答我的问题呢?”悦萝夫人说,“难道您真的是……”
就在裴斯妍急得满头大汗的时候,园子里响起一个带有压迫性的女声:“阿萝,要和你说多少遍,别以为小姐年少就可以随意挑衅无礼。”
来者正是悦兮夫人,她款款而来,在裴斯妍身边站定,她比悦萝夫人高半个头,一股气势上的压力随之而来。
救兵终于来了,裴斯妍激动的想抱住悦兮夫人。
悦萝夫人撇撇嘴巴,说:“我觉得小姐太奇怪了,所以关心一下难道也有错吗?”
“小姐的事情不需要你来管,阿萝。”悦兮夫人冷笑道,斜眼看着悦萝夫人。
有悦兮夫人在身边,裴斯妍终于又找回了一点点勇气,她勉强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盯着悦萝夫人,说:“悦萝姑母,有一句话叫‘先礼后兵’,您应该听过的吧?我既然要继承巫盼之位了,行为处事自然不能像从前那么草率。关于我书房中的那些书册,温故而知新,我想再看一遍有利于我今后处理事务。您觉得对吗,悦兮姑母。”
悦兮夫人点头赞扬:“小妍说的对,果然是长大了明事理了。”
“您的疑问我都一一回答了,悦萝姑母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请回吧,”裴斯妍礼貌的说,“谢谢您的糕点。”
“小姐安好无恙我就放心了,告辞。”悦萝夫人看看裴斯妍又看看悦兮夫人,将手上的食盒交给云琦,带着自己的侍女扬长而去。
裴斯妍松了一口气,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将她全身的力气全部抽走了,她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差点瘫软在地上,幸亏云珊及时扶住。
“刚才真是谢谢悦兮姑母帮我解围了。”裴斯妍向悦兮夫人感激道。
“是你自己和悦萝解释清楚的,谢我做什么呢?”悦兮夫人温和端庄的笑道,“正巧路过写秋轩听见悦萝的声音所以进来看看。小妍,以后千万不要在庶出的族人面前示弱。唉——都是我哥哥从前对他们都太好了,不像其他门阀注重嫡庶之分,弄得他们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裴斯妍低下头笑了笑。
其实她突然间想明白了,就算他们再如何无礼嚣张,但最终都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共同生活在这一片屋檐下,为庞大尊贵的家族出一份自己的力。
澹台妍想必就是这么想的,所以不管族人如何,也要守护好家族。
“好了,我还有事情,先走了。”悦兮夫人摸摸侄女的头发,出去了。
裴斯妍回头对云琦、云珊说:“走,我们回屋去吧。”她看到云琦揉着手腕,仔细一看手腕竟然微微有些青紫,她上前小心捧起云琦的手,“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云琦笑着说:“小姐,请不要这样说,折煞奴婢了。”
裴斯妍往云琦的手腕轻轻吹了吹,云琦别扭地缩着手。
裴斯妍笑道:“明明就是我的不对,而且以前都和你们说过了,在写秋轩里就不要那么多规矩了。”
云琦的脸上露出笑容:“是,小姐。”
“对了,离轻染呢?”裴斯妍又问。
一旁的云珊回答道:“离大人一早上就急匆匆地出去了,没和奴婢交代什么,所以奴婢也不清楚他去哪里了。”
裴斯妍吐了吐舌头——这家伙出去一趟也不知道事先打声招呼,她也好把院门给锁上,任何人敲门都不开,也不至于闹出刚才的事情来。不知道悦萝夫人是不是真的相信她的话了,希望她不要和其他族人添油加醋的胡说八道,掀起一片风雨来。
想到这里,裴斯妍的心里开始慌乱起来:“云珊,你先去把门闩给插上,除了离轻染其他人叫门一律不开。”
云珊应声,准备去关门。
“等等,”裴斯妍叫道,关上院门不是明摆着做贼心虚么,“还是不要关了,稍微敞开一条缝。”
悦萝夫人身为二房的人,在这里碰了一鼻子的灰,现在除了叔祖应该没有人敢随意闯写秋轩了,她还要担心什么呢?
“云琦,来,回屋里坐一坐。云珊,你也一起来吧。”裴斯妍拉住她们的手,快步回到卧房,“坐吧,不需要和我讲究什么礼仪规矩。”
云琦和云珊扭捏的站在椅子旁,就是不肯坐下,裴斯妍走过去把她们按在椅子上。
好像凳子上有钉子似的,云琦刚坐下又猛得跳起来:“小姐,奴婢想起今天开始要为您准备丧期以后的衣服了。”
“也不急于今天准备啊?陪我聊聊天吧,这几天看书看得都快要闷死了,趁离轻染不在偷懒一次!”裴斯妍说,牵起云琦的手晃荡着。
自从以“失去记忆”的借口踏入这座高墙大院,离轻染对她的要求一日/比一日严格。她感觉自己好像回到高三那年,被埋葬进了书的海洋中,N久才能浮上来稍稍喘一口气,然后又被一脚踹进去。
裴斯妍都有点讨厌他了,可是在澹台府中诸事都要依靠他,只能他说什么都照办了。
今天他好不容易不在写秋轩里溜达来溜达去,她怎么可以不趁此机会好好的休息休息呢?否则太对不起自己了!
云琦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是,小姐。”
“云琦陪小姐聊天,奴婢来整理衣服好了,衣服必须尽快整理好才行,”云珊站起身,说:“奴婢笨嘴笨舌的,不会说话,不像云琦善解人意。”
裴斯妍见她执意要去,也不阻拦了:“好,那你去吧。”
云珊欠欠身子,绕过屏风去。裴斯妍透过半透明的屏风看了她模糊的身影一眼正要开口和云琦说话,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她要打开的正是藏了血衣的柜子!
这些天一直穿白色的丧服,所以柜子没有打开过,她背书背地昏天地暗,早就把血衣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压根就没想起过要找个空隙将衣服藏到别处去。
听云珊的话,似乎要把所有的衣服都搬出,重新理一遍,如此看来发现不了那件衣服的几率……
基本为零。
脑袋里“轰”的一声巨响,裴斯妍“噌”得一下就椅子上跳起来,风风火火地冲过去一手拉住云珊的手,一手按在柜子门上,大叫一声:“等一下!”
云珊被大小姐狰狞的表情吓得脸色都变了,惨白的好像大白纸。
云琦跑过来,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我……”裴斯妍左右看看,指着敞开的窗户,继续说道:“今天太阳似乎不好,你们看天上开始积起乌云了,衣服过两天再收拾吧。”
云琦微笑:“小姐,这些衣服都是准备拿出来扔掉的。”
啊咧,扔掉?
裴斯妍震惊的看着她,那一天尽管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但是手碰触过衣服后感受到的质感,让她清楚的明白这些衣服价值不菲,只有澹台家这样的门阀贵胄才买得起。
衣服都还是很新的样子,为什么要扔掉?红果果的暴殄天物的浪费行为啊!
“衣服都还很新啊?”裴斯妍不解的问道,“扔掉太可惜了。”
“小姐,您要继承巫盼之位,和以前身份大有不同,所以穿的衣服必须重新订做,以符合您今后的身份,”云琦解释道,“过两天裁缝师傅会来量尺寸,为您重新缝制衣裙。”
裴斯妍扶额,规矩真不是一般二般的多,身份变了变就不能穿以前的衣服,什么鬼道理!
“可是扔了实在浪费。”裴斯妍想了想,欢快的叫道:“不如把衣服施舍给穷人吧?”
“小姐,”云珊开口说道,“衣服上都绣有家徽,除了澹台家的人是不可以穿的,否则会以僭越之罪斩首。”
斩首……裴斯妍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感觉那里隐隐的有些疼,好像真有一把大斧子砍在自己脖子上。
见小姐的神情太过异常,云琦关心的问道:“小姐,您没事吧?”
裴斯妍转头看着仍死死按在门上的手,寻思着还有什么借口能让云珊不要打开衣柜,大脑飞快地转啊转,可就是想不到任何可行性的借口。
云琦和云珊的眼神越来越奇怪,裴斯妍察觉到云珊这个小妮子正偷偷的试图摆脱她的手把柜子门打开。
裴斯妍欲哭无泪,自己真是笨到月球……不,银河系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