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跪在大殿之上,将头低得很下。
“所以,你什么消息也没有得到咯?”夜殇居高临下地看着澜,冰冷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
“属下该死,那名女子道行极高,又十分谨慎,属下的人一路跟踪她,都没有从她言语中探听出她的身份。”
“没用的人,便不必再留了。”
澜一怔,开口道:“君上,那名探子是我族最好的……”
话未说完,澜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打飞了出去,身体重重地撞到墙上后跌落到了地上,他的嘴角渗出了一线血丝。
“听不清我说的话吗?”夜殇冷冷地看着他。
澜重新跪好,说到:“属下该死,属下明白该怎么做了。”
“明白就好,有的话,不要让本座说第二次。下一次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消息,你就别回来了。”夜殇说完化作一阵黑烟消失了。
澜从地上爬起,抹了抹嘴角边的血渍,转身向殿外走去。行至殿门处,正巧碰上了前来找夜殇的莫子竹。
“莫公子来找君上?他已经不在殿中了。”
莫子竹看到了澜嘴角边残留的血迹,说到:“他这次动手了?”
澜点点头:“君上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个夜殇大人了。”
“这一切或许并非没有转机。”
澜眼中一亮:“你有办法?”
莫子竹道:“事情未定之前暂不便告诉你。”
澜颔首道:“我明白,只要莫公子能将从前那个叫我们诚心追随的夜殇大人找回来,有什么要用得到澜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你对他始终是忠心的。你放心,我们都想让从前那个夜殇回来。”
从前的夜殇,虽也阴枭狠厉,但心中尚有情,不至被魔性控制了内心。而现在的这个夜殇,噬血、无情、暴戾、无常,整个魔宫,甚至整个天下都笼罩在他的阴影下提心吊胆地活着,这样的日子早就该结束了。
“你记住,他要你找的那名白发女子你一定要找回来,不是为了完成他的任务,而是因为,这个人可能就是改变夜殇的关键所在。”
如果在大殿中救走温染和璎珞的就是这个白发女子,如果那片伪装了的淡绿色花瓣是从她身上掉落下来的,那么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蘅若。她为什么白了头,为什么不愿以真面目示人,一切等见了她再说吧。
澜疑惑道:“这个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莫子竹望着遥远的天际,仿佛自语一般地答道:“是一个可以使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的人。”
司徒小鱼从来没有在天上飞过,此时看着脚下的田野和房屋飞快地掠过,心中兴奋不已。修仙之人可驾驭法器在空中飞行,可这白发女子却是招来一片白云,就这样踩在云彩上飞行,果然是道行高人一等。司徒小鱼迎着风大叫道:“仙女姐姐,白上仙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啊?”
蘅若道:“他在仙界也有事情要做,不可能一直陪着我们。”
“你跟他那么熟,就帮我说说情,让我当他的徒弟好不好?不然当你的徒弟也行啊,这样他来找你的时候我也可以看到他。”
蘅若为司徒小鱼毫不掩饰自己对白月许的仰慕之情莞尔:“修仙其实很苦闷的,不如做人来的自在。”
“现在的人哪有什么自在可言啊?你看这人间,在魔族的掌控下每个人都过得惶惶不可终日,只有像你们这样拥有强大力量的人晚上才能睡个安稳觉。我司徒小鱼修仙不只是为了白上仙,也是想要保护那些弱小的百姓。”
蘅若闻言沉默了,这个天下,的确已经变得十分陌生且可怕了。短短三百年的光阴,世事竟变得如此之快么?
“哎,到了!就是那里!”
蘅若回过神来,她看向司徒小鱼手指的地方,朝那边落了下去。
两人降落到一座破旧的茅屋前,司徒小鱼领着蘅若推门而入。蘅若见屋内几乎没有什么陈设,且到处都堆积着厚厚的一层灰,不禁问到:“这屋子好久没人住了,你们一直没有回来过?”
司徒小鱼道:“是呀,其实这里也不算我们的家。我从小跟着干爹四处卖艺为生,在同一个地方待不过一天,所以也没有自己的屋子。这间茅屋也不是我们的,是有一天干爹发现外头的那棵榕树下边是个藏酒的好地方,恰巧这间屋子又没有人住,就把这儿当作暂时歇脚的地方了。我干爹每到这个时候都会回来将上一年埋下的酒取出来,再埋进一坛新的,这几日他也该回来了,我们在这等上一等,定能等到他。”
司徒小鱼边说边麻利地收拾起屋子来,不一会儿就拾掇好了,搬了条凳子请蘅若坐下。蘅若的目光却落到了墙上挂着的一柄生了锈的铁剑上,看着看着,她突然想起了这柄剑的来历。一千年前九惜颜被封入镇魂之玉的那一天,司空无邪愤然弃剑离开了重华派,他扔下的那把剑正是现在摆在她面前的这一把。蘅若听说,司空无邪的佩剑名唤“坤朗”,朗朗乾坤。只是她从遇到他的那天起,就没看到他用过剑,只因这把剑早已被他遗弃在重华山。司徒空就是司空无邪,蘅若意识到自己没有找错人时心中一阵激动,不由得伸出手去触碰那柄坤朗剑。
“这把剑我干爹一直收着,可他自己又不用剑,你说奇怪不奇怪?况且这柄剑都锈成这样了,真不知道他还留着干什么?”
蘅若背对着司徒小鱼的脸上却露出了微笑,酒鬼前辈到底还有些事情放不下啊。
“对了,仙女姐姐,你为什么要找我干爹呢?他只是个整天混吃等死的臭酒鬼啊,别人看到他躲还来不及呢。”
蘅若转过身来,笑道:“小鱼姑娘,你今年多大了?”
司徒小鱼一愣:“啊?我啊?我今年十六。”
“你干爹是什么时候收养你的?”
“我刚出生就被爹收养了,我亲生爹娘所在的村子被妖兽袭击,村里的人都死了,我娘刚生下我就被妖兽杀害了,是干爹在妖兽嘴下救走了我。”
“那么你跟着你干爹也有十六年了,他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啊?我干爹深藏不露?”司徒小鱼眼前浮现出一个脏兮兮的醉鬼的模样,实在无法把他同“深藏不露”四个字联系在一起。“姐姐,听你的语气怎么好像和我干爹很熟似的,可我从来没听爹提起过你呀?不光是你,任何人他都从未曾提起过。”
蘅若淡淡地笑了笑,说到:“多谢你带我来这里,这几日我就在此处等他吧。”
蘅若还没有等到司空无邪,却等来了澜。
“你此番前来的目的,请直说吧。”蘅若静静地注视着眼前面容柔美的蛟人男子,不由得想起多年前皇宫地牢中那个脆弱得如同蒲公英的涟,这两人不愧为兄妹,长得真是十分相似啊。
“蘅若姑娘,有人想要见你。”
蘅若一怔,目光中带着疑惑。她眼中的疑惑却令澜确认了莫子竹的猜测并没有错,这个女子正是当年在蛟人湾上让夜殇宁愿放弃神器也要换回的人。
“姑娘放心,要见你的人不是魔君,而是你的一位故人。”
蘅若垂目思索,心底猜出了几分,便道:“好,我随你去,但我只见那位故人。”
池莲衣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屋内点着刺鼻的熏香,她身子一动却发现自己软弱无力。池莲衣拧紧了眉头,回想起晕倒之前发生的事情。她记得自己和师姐妹们一起经过一片竹林,忽然听到一阵琴声,那琴声仿佛有摄人心魄之力,叫她们很快便产生了晕眩的感觉。仅管她用随身携带的玉笛抵抗,但由于内力不足,最终还是失去了知觉,然后再睁开眼时便到了这里。
这时,房门被打开了,一个侍女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将一盘食物放在桌子上后便要转身离开。池莲衣赶忙叫住了她:“等等!这里是什么地方?”
侍女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转身继续向门口走去。池莲衣抓过身旁的佩剑将要制止住那女子离开,却不料她的手根本没有力气拿稳剑了,剑砰地一声掉在了地上。那侍女闻声转过头来,看着她说到:“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这屋里的熏香化去了你的功力,你只管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等着便是。”
侍女说完走出了房间,不由分说关上了房门。池莲衣扑过去想要拉开门,却发现门已经落了锁,她又跑到窗边,却发现这窗户分明是一扇铁,从里向外望去几乎看不到什么,根本无法判断出自己处在什么地方。池莲衣又试着大声叫唤,可是根本没有人回应她,刚才的那名女子大概已经走远,即使没有走远,她大概也不会理她。池莲衣感到一阵慌张,她一下子坐在了**,不知所措。
正在这时,铁窗外忽然出现了一张人脸,池莲衣一喜,冲到了窗边。
“师……”
元觉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池莲衣不要将人引来了,而后他让她将耳朵凑过来,低声对她说了一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