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贵妃由着宫人扶着,在御花园中散步,忽见一个小太监行色匆匆的向御书房走去。
“你是哪个宫里的?”贤贵妃派人拦住那个小太监问道。
“回贵妃娘娘,奴才是倾芳阁侍候的。”那小太监回答道。
“你这是要去干什么?如此行色匆匆的。”
“奴才是替敬妃娘娘给皇上送信的。”说着将手中的信件拿了出来。
贤贵妃看了看那封信,笑着道,“你怕是不知道皇上正在宫外参加朱将军的婚宴吧。怕是要白跑了一趟。这样吧,你把这信交给本宫,本宫正要去御书房等皇上,正好替你去送。”
那小太监忙道,“这劳烦娘娘了,还是奴才自己去送吧。”
“怎么,你信不过本宫?”贤贵妃面色一冷,极具威慑力。
“奴才不敢。”说着将手中的信件交给了贤贵妃,然后匆匆告退。
贤贵妃回了宫,将信件打开,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她匆匆拿起笔,仿着信上的内容和笔迹又重新写了一份。只不过这封信没有了谏言,没有了蔸珈就是钟离春的事实。沉思了一会儿,她又低头写了一封信。
“蔸珈已逃走,望君诛之。”
“来人将这封信交给四王爷。”贤贵妃吩咐道。钟离春,想不到你竟然这般的命大,我倒要看看,你是否还能逃过这劫。
齐辟桓回到御书房,便见贤贵妃已等在里面。
“皇上,臣妾有一封信要交给皇上。”
齐辟桓展开信,“皇上,当您见到这封信时蔸珈已经离开了。只想告诉你四王爷有谋反之心,是我挑唆的。至于原因,不过是多年前的一个误会罢了。我送你一样东西,算是补偿吧,也算是一份终结。我走后,自会有人送到你手中,望它对你有所助益。蔸珈走了,不必寻我。若皇上心中气愤难平,那便看在我为皇上多年奔波的份儿上消了吧。若实在难了,皇上便寻吧,只求不要牵连无辜。蔸珈字。”
齐辟桓颤抖的放下信,疯了一般的向倾芳阁跑去。我已经想清楚了,不论你是否是钟离春,我都会宠着你,爱着你。不论你做过什么事情,我都不在乎。只求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我再也承受不了失去最爱的痛苦了。蔸珈,不要离开我。
空荡荡的倾芳阁再也不见那抹娇艳的容颜了。没有人会跟他斗气,没有人会为了他百般的忍耐,没有人会在他苦闷难解的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为他理顺抓乱的头发,没有会在深秋的夜晚,在寒风中陪着他苦,陪着他笑。蔸珈,我终究是失去了你吗?
御书房内,齐辟桓将自己关在里面许久许久。不点灯,不用人服侍。只是手握着蔸珈留下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怪不得这些日子你会对我特别特别的关心,你还会用那种依依不舍的眼神看着我,怪不得那日你在梨花树下为我一舞时,我会觉得那样心痛,像是要即将失去你一般。原来我早就有感觉,可我什么都没有做。
御书房的门被打开了,进来的是贤贵妃。“滚出去。”齐辟桓冷冷地说道。
贤贵妃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臣妾知道皇上为了敬妃在伤心……”
“滚出去。”齐辟桓将手边的奏折向门口置去。
奏折打在贤贵妃的身上,贤贵妃却不动分毫,朗声道,“望皇上以大局为重。现今朝堂之上混乱一片,四王爷虎视眈眈,望皇上以天下百姓为重。”贤妃说完向着齐辟桓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起身,从袖口拿出一封信放到齐辟桓的桌子上,转身离开。
齐辟桓眼神动了动,落到那封信上。
“皇上,臣妾有几点建议想说与皇上。这次不流血战争,说白了就是争夺民心之战。古人有云,得民心者得天下。皇上定要小心处理。四王爷借流言之事为自己造势,皇上为何不可也借流言为自己重聚民心?”
“皇上现在动不得四王爷,是因为他没有犯大错。齐国本就是礼仪之邦,孝行为先。四王爷入京数月,未曾到先皇灵前拜祭,他近日定会前往。若是在祭拜过程中出什么差错,定会触怒民众。不忠不孝之人,在大齐是毫无立足之地的。皇上事后若能表示自己的宽厚之心,愿食素诵经为先皇祈福,定能为收复民心。言及至此,皇上定能想出更加好的对策。贤儿字。”
齐辟桓看到信上的字,嘴角扯出一抹微笑。原来如此。
不久之后的一个夜晚,齐辟桓收到一份大礼。那是一个雕刻精细的锦盒,里面放着的赫然就一张空白圣旨。这张圣旨不是别人的,正是先皇留下的,上面有先皇的玉玺印记,还有先皇的亲笔提名。齐辟桓盯着那份圣旨良久良久。据当夜守夜的宫人说,听到了皇上大哭的声音。
过了不久,四王爷齐辟轩前往帝陵在祭拜先皇。那天风和日丽,可每当四王爷磕头叩拜先帝时都会出现阵阵雷声。后来在供奉香火时,香火三次燃断。最后无法,四王爷只得请一位随行的官员上香,终算完成了这次祭祖。一时间,民间纷纷传闻四王爷是不忠不孝之人,因而祖宗不认,天理不容。四王爷失民心。
又过了不久,一日早朝之上,居然从天而降一个锦盒,里面赫然是一份圣旨。上面有先皇的玉玺印记,还有先皇的亲笔提名。圣旨上只有一句话,“我儿齐辟桓乃真龙天子也,勤政爱民,朕深感欣慰。”齐辟桓在民间的威望再次凝聚,齐国的皇帝更是天神保佑的象征。
那些支持四王爷的大臣也在不久之后纷纷告老还乡,将全部家当献给朝廷。齐国正堂换了一批新鲜的血液,均以皇上齐辟桓马首是瞻。齐国大兴。
一辆马车外加十余人的马队匆匆西行。墨尘风驾着马车,对这车内的人说道,“过了前面的小镇就彻底出了齐国的境界,那边也会有樊康国主接应,我们算彻底安全了。”
“那就好。”车内一只纤纤玉手撩开帘子,露出一张精致的脸庞,正是从齐国皇宫逃出的蔸珈。”过了前面的小镇,一切也都结束了。”蔸珈抬起头望着远处漫漫的黄沙,满腔的怅凉。
不一会儿,顺着蔸珈撩开的帘子缝隙处又伸出一个小脑袋。红扑扑,软嫩嫩的,两只大眼睛水汪汪的。只见她张开小嘴,脆脆的喊了一声,“额娘。”
蔸珈将小家伙抱在怀里,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又指了指远处,“桔梗,你看那边,到了前面的那个小镇,我们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桔梗很努力地向远处看,不过除了黄乎乎的一片,她什么也莫有看到啊。不过管他的呢,额娘说什么,就是什么。不会错的。想完,她就将身子缩了缩,选了个舒适的姿势,在蔸珈的怀里睡着了。
墨尘风看着车内的一双母子,微微笑了笑,压低声音问道,“将桔梗带出来你确定是正确的吗?”
“我不知道。不过齐国现今不是很安全。齐辟桓要面对的事情太多,把桔梗带走,对他而言是最好的吧。少了一份牵挂,他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了。”
“也罢,既然出来了,就要让这个小丫头过得自由自在的。”墨尘风笑着说道,说完狠狠甩了一下马鞭,马儿应声跑得快了起来。
一队人马正以最快的速度向蔸珈一行人靠近,很快便赶了上来。蔸珈听到马蹄声,忙从马车中探出头,“怎么回事?”
“怕是追兵来了。你护好桔梗,万不要让她受了惊吓。”说完便向随行的人大喊了一声,“快走。”
蔸珈坐在马车内,一手抱紧桔梗,一手捂住桔梗的眼睛,“桔梗乖,听额娘的话,一会儿不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睁开眼睛。知道了吗?”
“嗯,桔梗听话。”蔸珈用手握紧了手边的长剑。但愿自己的功夫能撑上一会儿。她将手边的衣服撕成布条,搓成绳子。然后将桔梗搂进自己的怀里,并用绳子将桔梗绑在了自己的身前。
无奈马车的速度终究比不上轻装上阵的追兵,蔸珈一行人,终是被围困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墨尘风问道。
“把马车中的人交出来,饶你们不死。”那追兵的领头说道。
“那要看看你有没有本事了。”说完墨尘风手持长剑向其中一人刺去,那人忙的一档,但为时已晚,竟被直接刺死与马上。
其余的人也都持剑与追兵打了起来。追兵人数不多,约有二十余人,个个都是高手。若是以往,蔸珈也断不会担心,凭着自己的功夫和墨尘风联手定可以安全离开。可如今自己几乎是半个废人,能保护自己就已经不错了。
墨尘风守护在马车旁边,两个人想靠近马车,墨尘风提剑一挑,将其中一个人挑开,另一个人趁机跳上马车,将车驾走。墨尘风几次想要上前,都被人拦下,只得看着马车驶离。
那人驾着马车飞快的离开,蔸珈感觉到有异,挑开帘子,一剑将那驾车之人刺死。可马受了惊,发了狂,任凭蔸珈怎样驾驭都不乖顺,无奈,蔸珈带着桔梗跳下了马车。
此时墨尘风也在同伴的帮助下脱离了包围,驾着一匹马,来到了蔸珈的身边。伸手将蔸珈拉上了马。桔梗就势被保护在墨尘风和蔸珈之间。
马飞驰向前,身后是两个追兵。蔸珈与墨尘风持剑抵挡攻击,不料其中一人竟拿出飞镖射向马腿。马长嘶一声,跪倒在地,而蔸珈等人,也随之翻滚在地。蔸珈因护着桔梗,左手手臂直接着了地,只听“咔嚓”一声,便再也抬不起来了。
墨尘风站起身,护在蔸珈身前,侧脸问道,“怎么样?”
蔸珈低头检查了一下桔梗,小丫头浑身除了脏点儿,没有丝毫损伤,小眼睛还紧紧的闭着。蔸珈心中一安。又试着抬了抬自己的左臂,一股钻心的疼痛遍布全身,蔸珈苦笑,自己的这只手臂怕是彻底废了。抬头对着墨尘风道,“都好。”说完,提起剑,站到墨尘风的身后,背对背的应敌。
一人提剑向墨尘风刺来,墨尘风转身一挑,将那人挑离了蔸珈的身边。反手转刺,直向那人面门。那人躲闪不及,应声倒地。另一个人看到同伴惨死,将袖子挽起,露出袖子中的袖箭。那人向着蔸珈和墨尘风连射数箭。墨尘风提剑刷刷几声将箭挑开。并用剑尖挑起一枚被打落的箭,射向那人,那人躲闪不及,当场毙命。
蔸珈庆幸万分。刚要松一口气,便见不远处疾驰来几匹马,正是追兵。想来那些护送他们的人已经全部毙命了。墨尘风忙牵来一匹马,将蔸珈扶坐上去,自己也坐在了蔸珈的身后。驾马疾驰离开。
身后的追兵向着蔸珈和墨尘风射出袖箭,墨尘风一边驾马,一边挥舞手中的剑挡住身后射来的箭。
哒哒的马蹄声从前方传来。蔸珈心中一惊。忙仔细看了看,竟是阴黎国的服饰。是樊康,是樊康,他来增援了。
“在这里,在这里。”蔸珈大声的呼喊着。对面的那些人似乎也感受到了蔸珈的呼声,行来的速度越发的快了。
“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蔸珈欢呼道。身后的墨尘风对着她微微一笑,然后他竟从马上跌落,半趴在地,后背上是数支箭,深可入骨。
蔸珈忙从马上下来,颤着手,将墨尘风扶起,“你怎么样,你怎么样?”蔸珈这样说着,泪已经落了下来。
墨尘风脸色苍白的扯出一抹微笑,“傻丫头,快别哭,我没事的。”
“你流了好多的血,好多的血。”蔸珈看着墨尘风背后的沙土正有血色蔓延开来,眼中的泪更盛了,止也止不住。
樊康率着士兵快速的赶来,命人将蔸珈和墨尘风保护起来,并将那些追兵全部就地处罚。樊康站在蔸珈身后,看着她抱着墨尘风哭的甚是凄凉。这个人便是蔸珈?未曾相识面孔,却有着甚为熟悉的感觉。
“蔸珈,其实我很后悔我当时有很多选择可以让你远离轻生的念头,可我却选了最笨的一种。我以为时间久了,这恨意便会淡了,你或许会留下来,陪我在这山谷了度过余生。”
墨尘风咳了一口血,看到蔸珈脸颊的泪,笑了一下,“你在为我哭吗?可我一直希望你会为我笑。蔸珈,我没有算过命运,这生活本应叹息的。”
“带我回山谷,我不想被留在这里,我不想孤零零的一个人,蔸珈,忘了我吧。”墨尘风的声音越来越轻,蔸珈紧紧抱住怀里的人,终于嚎啕大哭了起来。
墨尘风,你怎么忍心让我忘了你。你在我的生命里留下那么重彩的一笔,我怎么忍心抹杀。我不要,我不要忘记。我宁愿午夜梦回之时,因想起你而哭泣醒来,即便那样,我人会认为那是命运对我的恩赐。墨尘风,下辈子换我喜欢你好不好。
樊康骑在马背上,哒哒的马蹄声掩盖不了车内传来的阵阵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