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相公?(1 / 1)

樊康是在一片炽热的目光中悠悠转醒的。睁开眼,还未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地,便看到十几双大大小小的眼睛。

“你是老师的相公吗?”一个扎着小辫儿的小女孩儿问道。

“你长的真好看,我长大也要找一个像你这样的人当相公。”又一个小丫头用手支着脸腮,说这话时,两颊还泛起了红晕。

“阿娘说,你以后要给我当媳妇儿的。”一个小男孩酸酸的对着刚刚的小女孩儿说着。

“我才不要,你长得又不好看。”小女孩将脸扭向了一边,旁边的孩子一阵哄笑。

……

这是怎么个情况?对了,昨天夜里自己和离春,不,是蔸珈,在河边饮酒聊天,然后自己一高兴就喝多了,再然后……

“你们没有早课了吗?”声音从孩子们的身后响起,孩子们向来人吐了吐舌头,一哄的离开了。来人正是蔸珈。她手中托着托盘,将托盘放到桌子上,转身对还在纠结昨晚发生什么事的樊康说道,“快去洗漱吧,然后来吃早饭。估计一会儿你的部下就会来请你了。”

樊康晃了晃头,看了看正在摆放餐具的蔸珈,忽然觉得很温馨。到井边匆匆洗过脸,便坐到桌前。早餐很简单,三个简单的小菜,一人一碗白糯糯的面汤,上面略撒了些葱末,尝了一口,面汤入口香滑,淡淡的葱香混入其中,有着说不出的清爽。

“你怎么知道我想喝面汤?”樊康终于舍得将视线从自己的碗里移开。

“昨天你的侍从来说是要讨些面粉,给他家主子做些面汤。”

“那怎么……”樊康在想用什么词来形容昨天奇科所经历的事情,毕竟通过奇科服装的脏乱程度,可想而知情况的激烈。

“你是想问为什么后来你的属下会被教训的那么惨吧?”就知道你想问这个。“谁让他张口闭口的钱钱钱,好像我们不给他面粉就是大不应该的。”蔸珈停下话来,盯着樊康问道,“你不会也是这样的人吧?人家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的。”

“额……”

“老师,你怎么这样啊,怎么说人家也是你相公啊。”不知何时,原本跑光了的孩子又都围在了蔸珈的床前。

蔸珈刚要解释,便见门外来了五六个中年妇人,进屋便围着樊康左右瞧看。

“你瞧瞧这身板,啧啧,真不错。”妇人甲说道。

“模样也不错啊。”妇人乙赞同的补充着。

“小伙子,你姓什么啊?”妇人丁问道。

“在下姓樊。”

“几位大娘……”蔸珈终于反应过来,赶忙插话,“有什么事吗?”

“哦……”经蔸珈的提醒几位妇人方才记起此次前来的目的。忙将身边挎着的小篮子放到桌子上,将上面罩着的布打开,里面是些蔬菜,牛肉,还有一些河虾。

“这……”蔸珈很是不解。

“昨天听孩子们说你相公来了,我还纳闷,也没有听你提起过呀,今天果真见到了。送些菜什么的,你们小两口好久都没见到了,你多烧几个好菜,再喝两盅小酒。这样……”几位妇人相视一笑,那笑声说不出的怪异。你们在想什么呀,我跟他……

蔸珈这边还在纠结,那边樊康便已欣然接受了,“多谢几位大娘的美意,我们小两口见一面实在不易。”

“我就说嘛,我三姑父家的二表哥的儿子相貌堂堂的,怎地入不了蔸珈丫头的眼,原来啊是早就有了相公。”妇人甲悠悠说道。

你三姑父家的二表哥的儿子相貌堂堂?那明明是满脸麻子外加罗圈腿嘛。

“我看也是,不然我跟她介绍几门亲事她怎么都不认可呢。”妇人乙也应和着。

亲事?还好意思说,那些人一个一个的另类的特别,不是跟她讲了一天的种地经验,就是将她家的桌椅板凳卸了重装,还美其名曰为她展示自己的持家能力。蔸珈无奈,只好心中默默吐槽。

樊康将蔸珈撅嘴的小表情尽收眼底,或许这就是她不为人知的一面吧。除了战场上的英勇无敌,机警聪智,还有现今这般小女儿的情态。你还有什么是我没发现的吗?一定还有许多,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几位妇人又看了一会儿两个人,方才起身告辞,临走还将围在窗口的孩子们带走,说是打扰小夫妻重聚,这都什么理论啊。

樊康将欲上前说清的蔸珈紧紧地抱在怀里,笑脸盈盈的对着已经走到门外的几位妇人说道,“我家娘子害羞了,便不相送了。”回复的是一阵更方才一样怪异的笑声。我害羞个毛线啊害羞。

“你怎么胡乱答应啊?”蔸珈从樊康的臂弯中挣脱,问道。

“难道你想继续相亲?”微微挑起眉毛,樊康反问。果不其然,蔸珈摇了摇头。“对嘛,我不过是快挡箭牌。不过唤声相公,你又损失不了什么,就可以避免那些大娘的热心,如何?”

蔸珈左右反复思量,终是极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傍晚时分,蔸珈为樊康真的做了一桌子的菜。红烧牛肉,清蒸河虾,素炒青菜,还有一份味噌炖杂菜汤。

“真是美味,我一定吃它三大碗。”樊康的话让蔸珈不禁心中一痛。也是这样简单的三菜一汤。菜都是从桔梗苑中的小院里采摘的,自是做不出什么复杂的样式,可那个人竟也吃的分外满足,三碗米饭,两大碗荷叶冬瓜饮。晚饭后两个人一起去消食,没有宫人的陪同,就两个人,静静的走在池边的小径上,没有任何的动作,也没有任何的言语。那样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樊康看到蔸珈眼中的悲痛,知道她必然是想到了以前不开心的的事情。“都过去了,那些不开心的都过去了。”

蔸珈凛了凛心神,对着樊康微微一笑,“嗯,吃饭吧,要不该凉了。”有些时候,让人伤心的并不一定是不开心的回忆。那些甜蜜的瞬间,反而会给人更深的触动。因为,毕竟深爱过,所以才知道,放下有时比拾起更难做。

当天夜里,奇科便带着一纵队的人马将樊康接走了。

“这里马上就要开战了,暮城虽说不属于齐国和阴黎,是个三不管地带,可还是会受到战火的影响,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樊康的话蔸珈心里清楚。暮城经常会受到那些逃兵的袭击,这也是为什么蔸珈要教这里的孩子习武,用套马锁。能救的一时便是一时,毕竟这里曾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收留了她。

当年,钟离春是被容芳公公的手下救出的。因为春紫的迷药,她昏睡了整整一天。等她醒来时,便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里。外面驾车的是两个黑衣人,见钟离春醒了,便将一封书信递给了她。

是春紫的笔迹。春紫认字是钟离春手把手教授的,闲暇时她也会写些字以便春紫临摹,久而久之,春紫的字迹倒也有些钟离春的风韵了。春紫在信中介绍了一下送她出来的原因,以及送她这两个人的身份。

皇上寓意谋害皇后,便遣了最心爱的贵妃前去勾结太医院的院判下毒,不曾想竟被皇后的贴身婢女发现。没想到,只有在杂书中看到的桥段竟在自己的身上上演,这是何等的荣幸,又是何等的悲哀啊。

一将功成万骨枯,皇上,你怎么就这样迫不及待啊。你不顾念我为你的江山立下的汗马功劳,也应顾念我为你诞下孩子的一片苦心。自古帝王多薄情,你得了天下,不怕失了人心吗?

春紫在信中说自己要留下来替钟离春照顾小公主。想必容芳公公会照顾她的吧。春紫你定要照顾好自己。

两个黑衣人将钟离春安置在齐国一个小渔村中,整个渔村像是远离尘世一般,隔绝了外界的一切。虽然是很隐蔽,可钟离春担心自己离开皇宫的消息终会暴漏,倒是一层一层的查下来,总会找到这里的,到时,不是平白的连累了这些人嘛,毕竟皇后离宫不是件小事,总会有人发现的,更何况,现在还有天子对她动了杀心。

钟离春待身体稍稍好了些,便动身离开了。她想离开齐国,毕竟这里对她而言还是个是非之地。她一路走小路往西南走去。那里她熟悉,也终将是她的安身之所。经过近一个月的跋涉,钟离春终于到了西南边陲的一个小镇。钟离春这一个月来,大多借住在农家,饿了便吃些随身携带的干粮。不敢住店,也不敢进酒楼。所以在这里,钟离春打算好好的犒劳一下自己,谁曾想,便得到了齐国钟皇后葬身火海的消息。

葬身火海的是谁,不用想便可以知道了。能够进入桔梗苑,能穿着自己册封的吉服慷慨赴火场的人能有谁?春紫啊,这就是你不能随我出宫的原因吗?这就是为什么一直没有人追查我的下落,原来,齐国的皇后已经死了,世间再无钟离春一人。春紫,你用生命换来的的生路要我如何承担?

钟离春,终于因为过度的忧虑昏倒在小城的大街上,也正是这样被来小城采买东西的暮城城主所救。暮城的宁静安抚了钟离春的忧伤,暮城的热情也秘谱了钟离春的失落。是这个小城挽救了她,让她在崩溃的边缘找到了生存下去的勇气。

“是的,我要守护在这里。”蔸珈的语气里满是决心。

“好,若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就拿这个来找我。”蔸珈接过樊康递来的令牌,不同于齐国的金龙令,这是用乔木制作的,上面雕刻的是一批栩栩如生的狼,到真的很像眼前的樊康,充满野性和勇猛。

“多谢。”蔸珈抬起头看着马上的樊康,语气真诚。她是真的很感谢眼前的男子。

“娘子,后会有期。”我们还会再见的,我不会让你就这样离开我。樊康架马离开了,小路上只留下烟尘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