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玉岩从武昌回来后,鲍一刀就带着他和老周头、小桃红去看房子。那是一座旧房,但是比起破祠堂是天上地下之别。鲍一刀说,玉岩,你们不能再住那透风漏雨的破祠堂了,得有个新房了。
老周头不好意思地说,鲍师傅,你看,我们吃住都是你惦记着,还让你操心。
小桃红说,鲍大叔,小桃红这回有好屋住了,真要感谢你呢。
鲍玉岩叹口气说,师傅,你叫我怎么说好呢。
鲍一刀哈哈一笑说,什么都不要说,房租我先垫上,不过你们搬进来之前,这房子还得好好修修。
第二天,老周头就和小桃红过来修理和布置新房。老周头高兴地说,这回可好了,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了。
小桃红说,我们把新房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也让玉岩哥看着高兴。
老周头看着新房若有所思。
鲍玉岩来到鸿运楼后厨,鲍一刀对他说,玉岩,现在已是冰消雪化,雨过天青,你往后想做点什么呢?
鲍玉岩微微一笑说,师傅,我说过的,就是当一个厨师,尤其是象你一样的徽州名厨。
鲍一刀点头说,好!你有这个志气,德明兄在天上听着也会高兴。只是有一点我不得不说,那就是干我们这一行,你心里不能觉得委屈。你是富贵人家少爷出身,落难的时候只想着逃命,在馆子里窝着不觉得什么,现在情况不同了,想法也可能就不一样了。你要是觉得做厨子是侍候人的,是下九流,那就趁早从这里出去,省得心里别扭。
鲍玉岩认真地说,师傅,少爷早就不存在了,虽说大清朝是倒了,我也不是钦犯了,但要是没有你鲍大叔照应,不会比叫化子强多少,还有什么可挑可选的呢?
鲍一刀追问一句,一辈子甘愿做厨师?
鲍玉岩坚定的说,一辈子甘愿做厨师,做鼎鼎大名的徽厨!
鲍一刀上前把他搂在怀里说,好孩子!
鲍玉岩激动地说,我一定把师傅的厨艺学到手,再发
扬光大。
在鸿运楼后院宿舍里,鲍玉岩一个人伏在桌子上,用小本子记着什么。二赖子在外面喊,鲍玉岩,鲍玉岩!
鲍玉岩没有听到喊声,继续写着。二赖子悄悄走来,走到鲍玉岩身边问,你在写什么?
鲍玉岩吓了一跳,急忙将本子合上说,没写什么。
二赖子不信,说,没写什么,那让我看看。
鲍玉岩说,瞎写的,你就别看了,也没什么好看的。
二赖子摇着头说,我不信。
鲍玉岩笑了一下说,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喊我干什么?
二赖子皮笑肉不笑地说,原来你听到啦,我还以为你耳朵不好使呢,听见了怎么不动呢?走,干活去!
鲍玉岩说,知道了,你先去,我马上就到。
二赖子转身走了出去,鲍玉岩急忙将本子藏在被子里,便走出宿舍。
上客的时候到了,鸿运楼的伙计们都忙碌起来。小伙计们上茶,点菜,甩手巾把子,往来如穿梭。一名小伙计走到后堂的门边喊道,干锅炖一份,老客来--
朱老板也走进后堂,来到鲍一刀面前说,鲍师傅,是丰盛楼的罗老板。
听见这话,正在忙碌的鲍一刀高声回应道,知道了。
伙计们把常用的料备好,自觉地走出后厨,鲍一刀对鲍玉岩说,玉岩,你留下。
王金锁气呼呼地把刀往砧板上一拍,站在那儿。鲍一刀扫了他一眼说,你也出去。
王金锁悻悻地出去了,鲍玉岩感到莫名其妙。
二赖子不服气地对走出来的王金锁说,撵谁也不能撵王哥呀,留谁也不能留那个小子。
王金锁瞪了他一眼说,你是点火啊,还是给我顺气呀!
二赖子继续挑拨说,反正师傅是越来越对鲍玉岩好了,都快是亲儿子了。
王金锁推了他一把说,你哪来那么多话。
二赖子委屈地说,本来就是嘛,我也没有乱说哟。
王金锁说,
没功夫跟你罗嗦。
二赖子讨好地说,王哥,我知道你心里烦,可这样下去不是把你给晾起来了么,我是为你不服啊。
王金锁边走边说,一边呆着去。
鲍一刀在做他的招牌菜,灶间房门紧闭,所有的人都站在门外边,只有鲍玉岩跟着他。忙了一会,他对鲍玉岩说,玉岩,你去把泡好的香茹给我拿进来。
鲍玉岩走出来,在众目葵葵之下端起了泡香茹的瓦盆。二赖子向他做着手势,示意他把香茹捞出来,把水倒掉。鲍玉岩对他笑笑,照着做了,把水倒掉,瓦盆里只剩下香茹,端进去。二赖子嘿嘿地笑起来。
鲍玉岩走进去后对鲍一刀说,师傅,香茹洗好了。
鲍一刀忙得顾不得抬头,用炒勺敲敲边上的一个瓦盆说,把水滗在这个盆里。
鲍玉岩愣住了,不解地说,水?水我倒掉了。
鲍一刀把炒勺一摔,眼一瞪说,什么?你把水倒掉了?泡香茹的水比鸡汤鲜上一百倍,谁叫你倒的?啊,你小子也太自作主张了吧!
鲍玉岩尴尬地说,我不知道。
鲍一刀气愤地说,嘴长在鼻子底下,你不会问么?气死我了!
鲍玉岩说,师傅……
鲍一刀不耐烦地摆摆手,鲍玉岩退了出来。
门外的小伙计们窃窃地讥笑,二赖子愉快地打了一个响指,对走出来的鲍玉岩说,师傅怎么连你也赶出来了,不应该啊,你可是他的好徒弟哟。
鲍玉岩知道二赖子是有意害他,就说,你干吗要让我把水倒掉?
二赖子委屈地说,这你可不能冤枉我呵,我什么时候叫你把水倒了?
鲍玉岩气愤地说,你嘴上是没说,可是你的手势明明就是让我把水倒掉。
二赖子坏笑着说,这你就没道理了,我是让你把香茹倒出来,你却把水倒掉了,兄弟,你也太有才了。
王金锁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说,兄弟,想做鲍一刀的关门弟子,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