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岖的山道上,鲍玉岩、鲍玉堂和老周头走得满头大汗。前边不远有一座古道茶亭,他们便进去歇脚。刚坐下,忽然看一队清兵跑过来,他们只好又离开。行走不远,便听到前面有喧闹声,老周头问一个过来的男人,兄弟,前面是怎么回事啊?
那人说,是官府设了卡子,要抓人呢。
老周头赶紧拉着鲍玉岩和鲍玉堂,避到路边的树丛中,焦急的说,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能够出去?
鲍玉岩对鲍玉堂说,老叔,你在这里熟,还有能过去的路么?
鲍玉堂想了想说,徽州古驿道四通八达,可官府为什么现在又要设卡呢?是不是那个狗知府又想把我们抓回去。
老周头说,这里设了卡,其他地方肯定也设了卡。
鲍玉堂说,看来陆路是不能走了,不如我们去找个小码头,雇条船,顺着新安江往杭州去吧。
鲍玉岩点头说,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于是他们翻过一座山坡,来到了渔梁码头。正好有一条货船泊在岸边,几个船工在河滩上架着火烧午饭。
老周头陪着笑脸对一个船工说,老哥,这船是往哪儿开呀?
船工说,送山货到杭州。
这时从船里钻出一个人来,衙役打扮,面相不善。他瞪了一眼那船工说,就我话多,饭做好了吗,天黑前还要赶到官亭码头呢。
老周头抢前一步迎上去恭敬地说,官爷,我看你这官船上还有地方,能不能把我们也带上啊?
那衙役是一个押船的差人,他鄙夷地说,地方是有啊,可你也不看看我们这是什么船,官船,明白吗?官船能随随便便地带人吗?
鲍玉岩冷笑一声说,官船不也是船吗?
押船人斜了他一眼说,没错,官船是船,但不是普通的船。
老周头掏出十两银子塞到差人手中说,官爷,如果能让我们坐上你的船,那是你大人大量。这点小意思,请官爷吃杯酒,等到了杭州,见了我们东家,再好好感谢。
那差人接过银子,在手中掂了掂感觉分量不轻,脸色缓和下来说,你们东家是谁啊?
老周头顺口编道,是做茶叶生意的,姓汪。
那差人一听,脸上挤出一点点笑容说,是汪记茶庄的汪掌柜吧,那
可是做大生意的呀,和我们老爷还有交情呢。你们上来吧。
三人上船之后,老周头便陪着那差人品茶聊天。鲍玉岩和鲍玉堂欣赏着两岸的美丽风景。
差人问老周头,大叔侍候着两位小少爷去杭州干什么呀?
老周头说,去赶考,明年是大比之年呀。
差人说,那也不用去这么早啊。
老周头说,早一点儿去,先准备着吧。
差人话里藏话地说,汪记茶庄那么大的卖买,自己茶庄不是有好几条大船么。
老周头心里一惊,随即说,茶庄的大船要十多天后才能返回,可我们少爷性子急,说走就得走。
那差人便不再说话,偷眼看着鲍玉岩和鲍玉堂,心里有了主意。
鲍玉岩和鲍玉堂坐在船尾,心里颇多感慨。这一去前途难测,也不知哪一天才能返回故乡。鲍玉堂想着年迈的父母亲,暗自说,儿子不能尽孝道,如今亡命天涯,也不知哪一天才有出头之日?鲍玉岩想着惨死在武昌的一家人,对清庭残酷的行径充满仇恨。他暗暗发誓,不报家仇誓不为人。
官船在悠悠地走,江风在缓缓地吹。两个青年人完全没有想到凶险正在逼近。
黄昏时分,货船轻轻靠上了官亭码头。这是一个大码头,两岸灯火闪烁,炊烟袅袅。押船差人对一个船工说,靠岸了,你赶快生火做饭,我去镇上买点酒。
老周头连忙说,我去买吧,哪能叫官爷你破费呢。
差人说,不用了,我去去就回,不管怎么说,你们也是客人嘛。说着他他便三两步走下跳板,飞快地走了。
老周头有点狐疑地看着他的背影。鲍玉岩和老叔交换了一下眼神。
老周头与做饭的船工说,老哥,这趟差事不错啊,还有酒喝。
船工说,这是大姑娘做轿头一回,我也正纳闷呢。
老周头说,以前没有酒喝?
船工说,不遭骂就是好事了,哪还有酒喝。这次也许是看你们的面子吧。
老周头若有所思,这押船差人不会是去使什么坏吧?
押船差人很快回来了,怀里抱着一坛酒。一直站在船头观察动静的老周头似乎松了一口气,他迎上前去,殷勤地接过酒坛子,堆满笑脸说,官爷你太客气了,
让我们说什么好呢。
差人眯着笑脸说,应该的,到了杭州,我还要去打扰你们呢。
饭菜做好后,他们便在船舱里饮酒。押船差人显得很爽快,使劲地劝酒。不一会,他自己先醉了,伏在船舷上打呼。老周头也是呼声震天。鲍玉岩和鲍玉堂不胜酒力,东倒西歪地躺在船板上。
黑暗中,押船人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清醒的眼睛。老周头也睁开了眼睛,警觉地看着四周。天边出现了火光,隐隐地远处有什么声音传过来。老周头侧耳倾听,是杂踏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大,并夹杂着嘈杂的人声。老周头情知不妙,推着鲍玉岩说,少爷,赶快起来!
鲍玉岩迷边糊糊坐起来说,开船了?
老周头说,是官府的人来了,赶紧走!
鲍玉岩一个鲤鱼打廷站了起来,押船差人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说,要走,这船不搭了?
远处官兵举着火把,一边呐喊着一边跑向码头。很快,官兵们涌上了江滩,火光映红了江面,喊声一片。
鲍玉岩怒视着押船人。押船人嘲讽地说,想走,怕没那么容易吧。
鲍玉岩也不多话,一伸手便将他按倒在船舱,同时命令船老大,立即起锚!
押船人说,我看谁敢!
船老大说,好汉,我要是起了锚,回到杭州,官爷要把我的皮扒了。
押船人说,明白就好。
鲍玉岩说,你以为还能回杭州,少他妈的废话,开船!
鲍玉堂提着押船差人的腰刀,慢慢逼近船老大说,你怕他扒你的皮,不开船我现在就扒你的皮,你选哪一个?
船老大连忙说,这,这就起锚。
在鲍玉堂用刀的逼视下,船老大拉起了锚链,船工们飞快地划桨,货船很快地离开了江岸。举着火把的官兵齐刷刷地站在岸上,眼睁睁地看着货船越走越远。
一个官兵头目大声喊话,船上的反贼,你们是跑不掉的。
鲍玉堂大声回应说,放你娘的狗屁!
官兵头目继续喊话,反贼听着,新安江是夜不行船的,你们就是躲得过官府,也躲不过争流险滩,你们注定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鲍玉岩哈哈大笑着说,老子们是死是活你管不着,这夜路我们是走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