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出来了,小鸟在树枝上鸣叫。
师爷的兴致很好,嘴里哼着小调,迈着八字步向签押房走来。衙役见着他客气地说,你早,师爷。
师爷问道,知府大人还没起来吗?
衙役说,回师爷话,还没呢,我给你沏壶黄山毛峰。
师爷摇摇头说,不用毛峰,就沏金山时雨。
师爷刚坐下喝了两口茶,就听衙役中门外说,知府大人,京里来的廷寄,五百里加急!
师爷闻言吃了一惊,赶快走出来。
知府大人说,这是怎么啦,都是加急,还五百里。说着便手捧刑部公文走进签押房,师爷跟在后面说,又出了什么事啊,这年头真他妈的多事。
知府看了公文后说,朝庭命犯,马上勾决,不等秋后了。
师爷沉思一会说,这是谋逆大案,不能含糊。大人,出告示吧,三日后开刀问斩。
知府犹豫地说,可这棠樾村鲍老爷子那里如何交待?
师爷说,是朝庭要他的脑袋,不斩,你的五品顶戴如何保下来?
知府点头不语。
城门前,捕头带着几名衙役在张贴告示。街上的老百姓很快围上来观看。这时,老族长的轿子慢慢过来了。跟随轿子的鲍文远叫了一声停,轿子便停在知府衙门的对面。鲍老爷子在轿子里问,怎么停在这儿呀?
鲍文远说,九叔,你先等等,我过去看看。说着他就穿过街道,往府衙门口走,没有注意到老族长悄悄跟在他后面。
围观告示的一男子说,这是什么规矩啊,历来勾决都是在秋后,这怎么不等到秋后,说杀就杀啊?
捕头凶巴巴地说,你懂什么呀,给我滚一边去!再胡说八道,当心把你也勾了。
老族长挤进人群,只看了一眼告示,就昏了过去。人群中发出一片惊呼。鲍文远听到动静,急忙转回来,上前一把托住了老族长,喊着,九叔九叔。
鲍文远头上急出了汗,只好让轿
夫把老族长抬回棠樾村。
老族长躺在**,气息奄奄。一个老中医替他拿过脉后,开了一幅药方递给鲍文远说,是急火攻心,吃上几幅药,静养几天,也就没事了。
送走了老中医,鲍文远就匆匆去抓药。老族长在昏迷中喃喃自语,玉堂,玉岩。
黄昏时分,在城外一座破庙里,鲍玉岩一言不发,呆呆地坐着。
老周头拿着买回的食品说,少爷,你吃些东西吧,不能饿坏了身子。
鲍玉岩的目光交集在一处,沉痛地说,老叔只比我大两个月,但小时候他玩什么都比我强。我俩在军营后面的小河沟里抓鱼,他把竹竿削得尖尖的,守在河水里等着鱼儿游过来,竹竿猛地剌过去,一条鱼就被剌中了。老叔把鱼用树条穿了,放在火堆上烤,一会儿就飘出了鱼的香味……
老周头不吭声,静静地听着。
鲍玉岩突然说,刚才我在街上看到玉堂叔后天问斩的告示了。
老周头一惊,少爷你上街去啦,这太危险了。
鲍玉岩说,没道理呀,要问斩也应该等到秋后啊。
老周头说,是啊,没道理。这官府现在还跟你讲什么道理!
鲍玉岩下了决心说,我不能让老叔的头落在官府的刀下,就是豁出命我也要把老叔救出来!
老周头沉默不语,似乎在想心事。过了一会说,你要去劫狱,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几道牢门不说,还有狱卒把守,怕是你进得去,出不来呀1
鲍玉岩坚决地说,我杀进府衙,就是救不出玉堂叔,死了我也甘心。
老周头叹口气说,少爷,你也是满十九奔二十的人了。过去有老爷,太太在,天大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如今你是朝庭钦犯,哪能这么莽撞呢?再说,你就是杀进了府衙大牢,也不想想,徽州府衙是什么地方,能容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吗?只怕是人没救出来,先把自己的小命搭上了。
鲍玉岩说,老叔是为我顶的命,就是
我死了,在天之灵也算是对得起老叔了。
老周头说,少爷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劫狱救人是死胡同,能不能想想别的办法?
鲍玉岩觉得老周头的话也有道理,渐渐开始冷静地思索。
当天夜晚,鲍玉岩和老周头来到府衙。鲍玉岩从后院高墙上跳下去,悄悄打开了后院门。老周头一闪身进去后问,摸清府库的位置了?
鲍玉岩说,摸清了,守库的就两个人,不难对付。
老周头关心地说,可不能轻敌,少爷。
鲍玉岩点头说,我小心着呢。
库房门口,两个衙役抱关着腰刀在闲聊。鲍玉岩悄悄向库房接近,一闪身不见了。
一个胖点的衙役说,刚才好象有个人影过去了。
瘦一点的衙役说,瞎说什么呀,别自己吓唬自己了。
胖点的衙役突然闻到一股烟味,揉揉鼻子说,什么味道?
此刻库房后面已冒出滚滚浓烟,随后火光冲天。
瘦点的衙役说,不好了,失火了!随即大喊,失火了,快来人啊!同时拿起放在地上的一面铜锣,哐哐哐地猛敲。
知府大人正在**与三姨太两人快活,三姨太成心要治治他,不让他休息,累得他半死。听到锣响和喊声,知府一骨碌爬起来,手忙脚乱地穿衣服。三姨太撒娇说,老爷,半夜三更的,你干什么去嘛!
知府说,你没听到失火了。说着甩开三姨太,就向后院奔去。
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府衙内一片嘈杂之声,衙役们都赶去救火了。老周头从黑暗中闪身而出,悄悄进入签押房。出来时,他怀里抱着一个方方正正的黄布包裹。
库房前面一片混乱,知府衣衫不整地指挥着救火。师爷走过来问,大人,这火是怎么样烧起来的呀?
知府没好气地说,是啊,我还想问你呢,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呀!
师爷一惊,猛地醒悟道,坏了,我们中了调虎离山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