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庄田
国师乃是宁承幼最大的助力,难道国师还能看着自己的爱徒身陷囹圄?她不知道这张网宁朝戈宁致远铺了多久,所有人都忘了的习淑媛滑胎一事,居然会被他们当做了构陷宁承幼的话柄,那些才人她也见过,多是出身低微不得宠的人,在宫中只比得宫婢的生活要好了一些,若是其中有人心怀怨怼也是有可能的,那盒子珠宝,可是衔接这一连串事情的重要证据啊!
“国师倒是为肃王作保,说肃王品德兼优,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不过他到底不是朝廷的人,说话并没有是力度,加上皇上又正是怒火当头,现在国师正是在宁元宫与皇上耗着呢!”
国师信任宁承幼的品德,伏虎军变却是皇上的心魔,这件事,宁朝戈宁致远可是抓准了皇上的软肋了!
“那宁王与镇国将军宁昌安何时回进京?”
“初七便能抵达,与文武百官一同朝拜天子。”
宁王乃是性情中人,与宁承幼更是投缘,上次看宁朝戈说起他的神情,还是带着几分敬重的,显然这个人的身份不简单,镇国将军宁昌安乃是宁承幼未来的老丈人,来京遇上了这样的事也总不能不管吧!要等到初七,说不准还是有回转的机会。
“若是有消息,第一时间禀告与我,我已经让管家准备好了去庄田的马车了,你今日无事,虽我一同去一趟吧!”
那十处庄田可是睿王府最大的财产,虽说大贺还并不是重商的社会,但在利益至上的圈子里是有钱才好办事的,作为睿王府的女主人,这一趟她是必须去走一趟的。
“是!”连翘恭敬躬身,喜盈盈的退在了一旁。
“翁彤董清水萍乌茜白薇香草,你们六人也随我一同去,其他人就留在锦瑟居。”
杜依依拿起了桌上的帏帽,让连翘帮自己戴好,便就召集了婢女一同离开了后院。
庄田处在郊外,现在正是化雪的时节道路泥泞十分的难走,坐在马车里头的杜依依更是被这马车颠簸的差点就将隔夜饭都吐了出来,于是她下了马车,让连翘香草搀扶着自己前行,管家则是跟在一旁为她引路。
京城之外,乃是大片的田地,现在都是积雪覆盖白茫茫的一片,若是到了开春,这些雪水便就会成为最好的养料,等到入夏,这里便就是大片大片绿油油的稻子了。
因是官府的地,这些庄田都算得是集中,都在一个范围内,从三十庄田到五十庄田,都是围在一团,杜依依首先要去的,就是三十庄田。
先前管家早就与下头这些庄主说了此事,故而这些庄主都有准备,但因杜依依下令不能打扰佃户更不能铺张迎接,所以到也就是十位庄主矗立在三十庄田的庄院大门口迎接,到不见有披红带绿。
“见过王妃,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十位庄主异口同声下跪,杜依依让他们起了身,就开始在管家与十位庄主的陪同下进入了庄院。
她头戴着帏帽,轻纱如幕遮挡在眼前,外人根本就无法透过轻纱看清后面的那张脸,虽说对对她视物也有些不方便,但既然是来庄田这种地方,多多少少还是要注意一些的,若是再传出她不受妇道抛头露面,也可就真是冤枉了。
先前都与十位庄主对过账册,今日来她也只是打算走一趟,一是看看这些庄院的治理情况,二是了解一下租赁田地的佃户生活如何。
十位庄主早有准备,在杜依依一发话的时候,就让人去找来了他们庄田佃户里的乡里来与杜依依禀话。
在这些人抵达之前,杜依依在三十庄田的庄主逛起了庄院,庄院不大,乃是存放农具与粮食的地方,因秋收之后的粮食已经运送到了睿王府的粮仓,现在这里也留下了开春时的种稻,因这是官田,管理自成一套,除了庄主与守卫之外,这里还有几名壮汉,都是负责去佃户家收租的。
除了这些人以及他们的家属之外,这庄院也就没了其他,也没有旖旎的风景,障目的树林,后院也就是几间屋子,供在庄院干活的这些下人居住。
其他的庄院也都于此相同,杜依依看了两处,便就将目光投向了现在还只是覆雪的田地。
这些田地虽大多都是平地,多一目望去乃是同一水平线,但在最后边的那几处庄田的地却是高高低低的十分不平整,在最北处乃是一座高山,高山下头还可见到袅袅炊烟,显然那些佃户就是在那里落户,现在并非是种植时节,来了也只能是大概的了解情况,因田埂多是泥泞,杜依依也没有涉足,只是找到了那几处地势高低不平的庄田庄主询问了平日种植的难处。
原本这些都是官田,归官府统一管理,这倒也有一个好处,就是这些庄田之间几乎都打通了浇灌的田坝,但那三处庄田因地势原因,却没能得到这一好处,在李庄主亲自带着人打通了浇灌沟渠后其他两人也才带着佃户将沟渠打通,现在一亩的收成虽及不得其他,但比之往年也要好了些。
那些佃户群居而成的村落村长被各庄主差遣去的人带了回来,在杜依依与宁致远回京城的时候,她也在农户家中过夜过,农户虽说日子富过得艰辛,但头顶瓦肚中食是少不了的,这些佃户的窘迫她早在徐妈妈的口中听过,来的时候心里也有了心里准备,但在听到这十人的讲诉的时候,她还是有些讶异,这些人在来之前肯定被十位庄主都教导过了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但官田佃户不如农户这也是事实,就算他们在怎么编排也不会有改变,这里有十处村庄,最少的都租赁了四亩田地,一到春种秋收时节,不管是家中七旬父母还是七岁孩童,都需得下田劳作,家中劳动主力更是日日夜夜操劳耕作不停歇,但就是如此,他们的生活比之农户之间差了也不止一倍。
成为官田佃户的,多是主上犯事被流放或者收押问斩后留下了的奴仆,入了奴籍没有田地,若是罪名不足以收押的,官府便就会遣送到官田让其成为佃户为朝廷耕种,官田的租子乃是世间最重,他们能保全性命,却也生活在大贺的最底层,连生活都是无法得到保障,但不会有人关注到他们这些戴罪之人,他们不得迁移,户贴被官府收回,连名字也在黄册上被抹了去,只是一些待死之人,这些人在这里自力更生日夜劳作却只拿着十分之三的收获,在这里繁衍生息,日渐就有了这些村落。
比之当初的吃了上顿没下顿,在被赐给睿王府宁致远减轻了租子之后,这些佃户的生活稍微有了改善,但这种改善对维持一家上下的温饱来说还是捉襟见肘,但十位村长还是对宁致远杜依依表示感恩戴德,感激涕零,这些生活在大贺生活最底层的人,被压制太久,现在能有所改善已经是十分满意,根本就没有怨怼之心。
以前他们归官府管制之时,连村落都是有士兵把守的,现在虽说还是不能离开这片土地,但至少行动有了自由,在没有改良增产的超级水稻的时代,一亩田地的产量少得可怜,若是遇上天灾,更可能会颗粒无收,杜依依虽怜悯这些人,但这个规矩坏不得,王府一大家子也要等着吃饭,除了应承他们损坏的农具可无偿给予更换的时候,这十人更是匍匐在地感激不已。
庄田乃是世家大户维持光鲜表面的东西,少会有人关系佃户的生活,他们只管每年交上去多少租子,先有宁致远为他们减租,后有杜依依承诺为他们无偿更换农具,这已经让佃户十分满足万分感激,在杜依依离开庄田的时候,可见到在田埂上一排排站着的佃户,多是赶来谢恩的,常年被朝廷忽视被官员视如草芥的他们,实则并无过错,他们只是被争权夺势的败者而连累的人,生生死死,都不得脱离奴籍命如草芥的活在繁华京城之外的山脚下。
身处在权力波动拉锯的中央圈子,杜依依看这些人,多就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若是有一日宁致远在这条路上败退了下来,也许府上那些下人,也会成为他们这样的可怜人。
谁会关心他们的生死,谁会可怜他们的温饱,听天由命,半点不由人啊!
在庄田呆了一下午的时间,趁着夜幕未降下之前,她开始原路返回,新春的到来对这些人来说又是一年耕种劳作的循环,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她虽身在富贵,可却如这些人一般,根本就得不到半点自由。
肃王之事,在她进城的时候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众说纷纭之下那个真相已经扑朔迷离,但锦衣卫说的就是真相?谁也不能肯切的认定,都要成为人中之龙,总有人会被无情的踩踏下来跌落云端成为淤泥成为众人唾弃之人。
宁承幼,成了他们四兄弟中的第一个。
谣言的力量,她再次感受到了一回,这次并非是主角的她,多了几分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