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客,这个让男人听了都会热血沸腾的名字,让徐叙弓着的后背更是弯了几分,谁不知道当初眼前这位主子是为何跳下城楼如何在床榻上养了两个月才捡回了一条命。将心头的惊恐压下,徐叙才抬起了头道:“小的不知。”
“好了,你下去吧!”
“是。”
从那日伏虎军变后,她就一直没再去沈府,就算是这次让沈客帮她找几个练家子的妇人,也是让徐妈妈去带的口信,避而不见,为的,也就是淡忘了。
如今沈客陆湘雪夫妻和睦,自己亦嫁出了沈府,不该执着于心的东西,聪明的人就会选择放下。
怎奈,死去的杜依依,是一个愚蠢得很的人。
“王妃,奴婢为您梳妆吧!等下若是睿王殿下来了看到您这样子那就不好了!”徐妈妈说着躬了躬身,等得杜依依起了身,她才随着杜依依走到了梳妆台前。“香草,你去把皇后赏赐的那件杏色绣花的大氅衣拿出来,外头风雪正大,王妃一月未出门,怕是有些受不了这势头!”
“唉!”香草欢快的屈了屈身,快步走到了两米高的衣柜前翻找了起来。
“徐妈妈,等下你去沈客找来的几个人里头挑两个出来,这学武非一朝一夕能成的事,现在五城兵马司的人到处在京城搜捕叛军余孽,出门的时候带两个练家子的,心里也算放心些!”
“明白!还是王妃想得周到!”
杜依依抚了抚脑袋上已经歪在了一旁的发髻找出了里头那只小钗,小钗抽出,顺滑的黑发倾泻而下,徐妈妈拿起了梳妆匣子里的乌木梳,将有些蓬乱的黑发梳理直顺,又在匣子里拿出了一个瓶子到处了一些泛油光的香水抹在了黑发上,之后就是腕发理鬓,刚拿起了一支金钗还未插入黑发,紧闭的屋门又再次被人推了开来。
“奴婢参见睿王殿下!”正在浇花取物梳妆的几人纷纷见之屈身行礼。
杜依依照着镜子瞥了瞥眼镜子里头照现了一半的人,自己取过了一支朱钗插在了发髻两端。
“你们都先且退下吧!”
宁致远抖了抖厚底靴上的雪花,一看到那头杜依依镇定自若的模样,朝着屈身的徐妈妈摆了摆手。
徐妈妈连翘香草应了声遵命,立即出了屋子,顺带关上了屋门。连翘香草尚且不知,徐妈妈却是知道杜依依那次离经叛道之举的,自杜依依回来之后,睿王就一次都没踏入过这院子,就是将青澜收做小妾,也只是差了秦淮到了这里走了两趟,睿王心里有疙瘩,那也是必须要杜依依去解开的,杜依依这一副得过且过的样子,实在是让徐妈妈皇帝不急太监急啊!
“你不在前院等着,跑到后院来做什么?”前院后院早已是划清了界限,杜依依与宁致远之间,本就有夫妻之名没夫妻之实。
“陆夫人今儿个包饺子,陆公也请我过去一聚,今日沈客也会去,可别说你不想去!”宁致远一卷身后襟摆落座,目光正好看到了桌上那本册子。“莫不是你也打算习武?要是让那些御史知道了,你就等着被申饬吧!”
杜依依理了理鬓角,拿起了那块青山黛描了描眉,才对着铜镜道:“只要你不说,谁又能知道?”
“杜先生常流可都是父皇的人!我倒是无所谓,他们你可得藏着掖着点。”宁致远翻看了两页,觉得无趣,合上了放在了一旁起了身。
“青澜的事,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宁致远坐在了软榻上头。
“那是你的自由。你也没必要照顾我的情绪二刻意冷落了她,好歹人家现在也是你名正言顺的小妾。”杜依依将脸颊上的胭脂涂抹均匀,又拿起了口纸放在嘴唇之间抿了抿,将多出嘴唇之外的擦去,才起了身拿起了香草搁在了椅背上的大氅衣披在了身后。“走吧!”
“等等!有些话我可要提醒提醒你!”宁致远并未起身。
“说!”拿起桌上只是温热的汤婆子,杜依依将手藏在了狐毛做成的扶手之中,搂着汤婆子转了身。
宁致远抬起了眼皮打看了一眼杜依依的装扮,见没有不妥的地方,才起了身。“今日沈客沈夫人也会到场,你可记得当初我与你的约定?”
“自然记得,人前恩爱伉俪,人后两不相干。”杜依依眨了眨眼,这种话题实在是没劲。
“我说的不是这个!”
“哪你要说的是什么?”杜依依没好气的一笑。
“不管是沈客也好,颜行禄也罢,这些都已经不过是过去之事了,本王也不想多加追究,只要你安守本分,本王也说了不会让你这个睿王妃太难做,但事不过三,你可明白?”宁致远低垂的眼皮子骤然一抬,盯上了杜依依的双眼。
“明白!走吧!”
无意义只会这么纠结下去的话题她不想多说,沈客确实是她心里不敢触碰的禁区,至于颜行禄,那也只是一个呆子。
打开紧闭的大门,风雪吹入暖和的屋子里,穿透力极强的寒风钻入杜依依的领子里头,染一个多月未出门的她不禁打了个哆嗦,深吸了一口虽冷冽却清新的空气,杜依依迈过了门坎,走到了院子里头。
这一场绵绵不绝下了半月的大雪,让寂静无人的睿王府后院犹如空谷一般,杜依依才走出,徐妈妈就撑着一把画着花鸟亭阁的油纸伞随在了杜依依身后,而候在一旁的秦淮等得宁致远出了门,也撑起了一把大黑伞,在杜依依与宁致远谈话的这当口,徐妈妈已经选出了两个粗壮的妇人随在了其后。
脚下白雪咯吱咯吱,如同踏碎了深秋枯叶一般,纷纷而下的白雪模糊了远处青山的轮廓,重楼宫阙,远看睿王府前院那一座院子,就像是大家手下的水墨画,让人宛若置身喧嚣尘世之外。
虽并肩而立,但一路缄默,一直走到了前门大堂,才有杜先生上了前打破了这份寂静。
“睿王殿下!”杜先生疾步匆匆,显然是有事来寻,宁致远上前几步错开了与杜依依的距离,杜先生才禀告道:“皇上有令,让内阁与都察院举荐官宦公侯簪缨世家的小姐,要为太子晁王肃王择王妃!”
宁致远本是四兄弟里最小的那个,先前皇上封王册王妃已经惹得御史不快,现在四位皇子都已经封王,那册立王妃也就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册立王妃虽简单的说只是成婚,但深层面却还会牵扯到各方角力的势力争夺,宁致远能苦费心机用三年调养好的身体去换来杜依依成为自己的王妃,太子与晁王肃王自然也不会让自己错失好机会。“杜先生可有打探出内阁都察院都举荐了些谁家的小姐?”
“属下得到消息,皇后娘娘在今日,请了庆真郡主与安肃素县主母女入宫!”杜先生拱手道。在皇上肃整了朝纲之后,那道让宁致远在灵隐寺静养的圣旨也已经作废,现在京城形势比之以往更是盘综复杂,杜先生乃是皇上安置在睿王府保全宁致远的人,这些最基本的消息自然都是他一手为宁致远打探。
“安素县主……皇后打的居然是这样的主意。“宁致远眉头一皱,心里那盘算了起来,安素县主乃是熊怀远的夫人,现在宁朝戈在左军都督府当差,樊东篱若是退了下来左军都督府便就在他的掌控之中,皇后这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居然还惦记起了右军都督府了!”好了,我知道了,这次我去陆府也会多打探一二,杜先生连日奔波也是劳累,还是多与儿孙聚聚啊!”
“是!外头风雪大,睿王殿下也要早去早回,莫要冻坏了身子!”
宁致远皱着眉头笑着应了两声好,拱手别了杜先生,回到了杜依依的身旁,杜依依只看了一眼宁致远那两道如同肉I虫一般拱起的眉头与风雪之中站着的杜先生,就与他离开了睿王府,坐上了马车,去往了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