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致远已经将自己走后府里的事情与管家交代好了,常流本是要随着他去的,可若是常流这唯一对他知心交心的人都走了宁致远也实在放心不下,所以就将常流留在了府中观察京城的形势,而杜先生大早的听到了宁致远要去灵隐寺上香而不是进宫请安的消息,连着头发也来不及整理就找到了宁致远。
往日对杜先生言听计从的宁致远今日却是一改常态,十分坚定的要去灵隐寺,杜先生是皇上的人,所以他还顺带着杜撰了一些话。
“杜先生,昨日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与依依被人追杀,是一只金翅大鹏救了本王,我还梦见,那只金翅大鹏的爪子在依依的手臂上抓了一把,半夜惊醒,果真见到了依依手臂上的伤痕,金翅大鹏是乃是西天佛主之物,这段时日的事情实在是太上天眷顾,想来这是上苍的提示,所以我想去灵隐寺上柱香,杜先生,进宫请安是祖宗耳朵规矩不可破,我也不会让杜先生为难,这里有我写好的一封书信,到时候父皇问起,你将此物交给父皇就是了!此次灵隐寺,我一定会替杜先生求个平安。”
宁致远口若灿莲,杜撰了这么一个梦,还连说带走的就想借机离去,怎奈杜先生实在是精明得紧,死死的拦住了他。
“睿王殿下,既然您也知道这是祖宗的规矩,那还请睿王殿下先入宫一趟吧,从宫中回来了再去灵隐寺也是一样的!”
“杜先生,你是不知道那只金翅大鹏有多凶猛。”
“睿王殿下,怪力乱神之事不可信啊!”杜先生依旧是死死拦住。
“杜先生,其实,我此去灵隐寺,是去替母妃还愿的!听闻当初母妃当年,曾随着父皇去过一趟灵隐寺,在天王殿求了愿,说今世富贵荣华不计不求,只求得一子。母妃虽然逝世多年,但此事我一直铭记在心头,现在我亦已经成家立业,也该是替母妃去还愿的时候了,若是父皇知晓,定然不会责怪的,杜先生,父皇尚在正值壮年,尽孝还有的是机会,可母妃却早已魂归极乐了!此次不去,我心绪难宁,还望杜先生能体谅为人子尽孝之心!”卿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宁致远早知杜先生脾气,准备好的说辞远不止一种。
杜先生既然能得皇上信任到睿王府坐镇就是五年多,对皇上的心思也知道一些的,皇上之所以格外疼爱睿王,就是因为睿王这个病与当年的苏妃之死,为人子孝字摆在第一位,若真是如此,皇上肯定是不会责怪的,那些御史也抓不住把柄,只是苏妃一死十多年,要去还愿也不急在一时,凡事也该有个先后!
“睿王殿下,还愿也不必急在一时啊!皇上虽会体谅,可还是难免别人会有些说辞啊!”
“杜先生,你就当我肆意率性而为吧,父皇一定会理解我的,杜先生,你好好保重,不日后我就会返回,常流。”宁致远已经无心在与杜先生纠缠下去,杜先生能活会道又是死脑筋,这要是与他耗下去那肯定是走不成了的。
“杜先生,他已经决定的事情,你难道以为你还可以让他回心转意吗?算了吧!省省心吧!”常流一边拍着杜先生的肩头,另一只手却是一把握住了杜先生的手臂,宁致远趁机立刻就溜了。
杜先生欲要去追,却被常流死命的拉着只能气急败坏的将常流一顿臭骂,常流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死死就是拽住了不松手,直接就把杜先生拖进了屋。
这头早已经准备好了的宁致远立即让管家将自己与‘杜依依’的东西装了马车,让秦淮架着马车火速离开了睿王府。
因着时日尚早,现在的街上的行人稀少正是好驰骋马车赶路的时候,但因为有大雾,秦淮还是一路大喊着减了速度,马车四角都系着铜铃,这主要就是为了让旁人可以闻声避让,虽说走得不快,但他们还是赶在了进城出城的人躲起来之前抵达了城门处。
因着马车还算是宽敞,徐妈妈也坐在了马车里头,因为是睿王府的马车,守城的士兵不敢阻拦,放着马车扬长直去。
马车一路出了城,却没再继续前行,而是停在了一颗杨柳旁等候着。
等了大约两刻的时辰,就有一辆马车向着杨柳驶了过来。
那马车的主人,徐妈妈也认得,正是颜柳颜太尉。
在昨夜拆开书信后,他就知道了书信是出自宁致远之首,不错,与宁致远所料的不差,颜行禄在离开前,给颜柳写了一封信,颜柳虽对颜行禄如此胡闹十分气愤,但知道了颜行禄的去处之后也渐渐的安下了心,颜行禄说他与一个朋友要去姚州走一遭,他本还以为这个朋友会是杨怀瑾或者他人,谁知道,居然却是一个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颜行禄平日是如何他这个做父亲的岂会不知,那次颜行禄与他吐露心声,他才会带着媒人去沈府求亲,杜依依要嫁给睿王的那几日,颜行禄又是日日的借酒消愁,颜行禄对杜依依的心思,他是一清二楚的,颜行禄与睿王妃私奔,这样的罪名,可绝对是可以毁了颜行禄与他的前程的!
他是不得不来,在看到宁致远那封书信的时候,他是肯不得立即奔赴姚州将颜行禄揪回来痛打一顿,可此事不能宣扬,他思忖再三,也就只能配合着宁致远行动了。
“颜太尉,令公子的去向,还请如实相告!”
“睿王殿下,还请宽恕犬子的妄为,他平日就是一个懂事的孩子,这一次的事情必然也是另有隐情,犬子回到京城老臣一定会严加管教,这样的事情绝不可能再发生,睿王殿下请放心。”颜太尉当然不可能蠢到现在就与宁致远说出两人的去处,颜行禄做出这样的事情,宁致远不想声张是一回事,会不会暗地里打击报复又是另一回事,颜行禄的前程肯定是要因此大受挫折了,可怎么的也不能让睿王伤了他的性命!
“颜太尉请放心,我既然约了你来此,就是有意息事宁人,只要颜太尉告知了本王他的去处,本王一定会宽仁处理。”颜柳的心思,宁致远一眼就能看明白,他要保住自己的名声与苦心追求的一些东西,而颜柳则是要保全颜行禄,所以从来就是进水不犯河水两不相干的人今日才会走到了一起。
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承诺,颜柳不会在弯弯绕绕的使着自己的手段去考验宁致远的耐性:“有睿王这句话,老臣也就放心了,此行,他们该是前往姚州!”
“好,本王离京,朝臣必然有非议,还请颜太尉,能够美言一二。”宁致远此行走的是城东门,道不远处直接走一条路绕过去就可以到城南门那条直通姚州的官道,这一夜的按捺总算不负苦心有所得,宁致远心中大定,紧蹙的眉头也舒展了几分。
“老臣一定竭尽全力!”颜柳恭敬一躬身拱手。
“好,时间紧迫不容耽搁,颜太尉请回,本王这就启程了!”宁致远一抱拳,与颜柳一颔首,随即就上了马车,颜柳赶着回去早朝也不在停留,上了马车就赶回了城。
此去宁致远还要再安排一件事情才是,他既然说是去灵隐寺还愿,那必然,自己是要出现在灵隐寺一遭的了,杜依依在姚州不会停留太久,谁有他的人马先行去追寻,但也不宜耽搁,秦淮早就替他安排好了一切。
宁致远上了马车之后马车动身了,马车一路颠簸前行,一直到了那条岔路口才停了下来。
从这条路的一头去,就是锦州灵隐寺,而从另一头去,就可通往姚州,宁致远要在这里下车,分成两路,一路人去姚州,一路人去灵隐寺。
在这岔路口,还立着两匹马,在两辆马车停下之际,其中一匹马背上的翩翩公子,看这着装,居然与宁致远一模一样。
徐妈妈赶忙放下车窗帘子,偷偷的瞥了一眼宁致远。
“青澜,我就从这里下车,你与徐妈妈一同去灵隐寺上香,灵隐寺并没有人认得我的相貌,你在灵隐寺上过香之后就离开灵隐寺随意在锦州内游玩,只要不在一处地方停留也别声张,相信旁人也不会有察觉。”
宁致远是要用偷梁换柱这一招,假意是去锦州,其实人却是去了姚州,而那个与他着装打扮一致的男子,该就是他的替身,徐妈妈心中思忖着,又是忍耐不住的朝着被大风吹起的车窗帘子看了一眼。
单说这远远的看着,确实是有几分相似,锦州虽繁华,但就是京城里见过睿王的人都是屈指可数,更不用说这锦州了,如此,应该是可以瞒天过海的。
“是!”假扮杜依依的女子名叫青澜,乃是早几年前被秦淮看中收在了宁致远手下的一名善口技的艺伶,原本她是根本不知道自己背后的主子就是宁致远的,她一直也只是隐姓埋名在坊间表演口技获取消息,也还是昨日秦淮找到了她,第一次带着她进了睿王府,让她见到了这背后的主子,不过其忠心是不用质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