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二人,真是同病相怜,你有意中佳人家中不愿,我却是有情在心口不能言。”
听得这一声苦笑,杨怀瑾黯淡的眸子倏然一亮。“我就知道你是心中有了佳人,只是你不说我也就懒得多问,那你倒是说说你那位有情不能言的佳人是谁家的小姐?”
“杨兄就别问了,本就是我一厢情愿,还是埋在心里好了。”颜行禄连连摆手。
“一厢情愿?你不说怎会知道那小姐对你没有好感,你本翩翩玉公子,又是闻名遐迩的才子,太尉之子,哪家小姐看着不喜欢,切莫妄自菲薄!”杨怀瑾还以为这只是颜行禄说的哀怨话,赶忙就宽慰起了他来。
“杨兄不在京师久矣,不会知道的,都说我是才华无量的才子,在她眼中我也就不过是一个呆子,好感许也是有的,只是,奈何奈何!”颜行禄望了一眼书架上那本自己最喜欢的诗集,眼神又是黯淡了几分。
“既然是有好感,又不是门第之差,这该是一门良缘才是,颜兄为何畏首畏尾不吐真心?”杨怀瑾顿时起了好奇心。
到底是多年交心的兄弟,唯一可让颜行禄一吐苦水的人,也就只有杨怀瑾了。
“天命不可违,只能任命了,只愿她嫁人后,能够幸福喜乐!”
“嫁人?”杨怀瑾一愣,目光也不由变得凝重了起来:“昨夜我才听说了睿王殿下要成亲之事,原来颜兄的意中人,居然是那位小姐!”
颜行禄呵的苦笑,长呼了一口心中浊气。
“也是,那小姐特立独行,难怪颜兄会钟意,只是颜兄,天命难违,你该要想开一些才是!”
杨怀瑾按了按颜行禄的肩膀,本是要劝,可一心到心中事,也不觉嗟叹了一声苦笑了起来。
******
明日就是大喜之日,今日大早宫里就来了四位姑姑应皇后吩咐带来了一应宫中娘娘才能受用特制胭脂水粉螺子黛口脂等等面妆用物,只等着第二天大早就为杜依依梳妆,凤冠霞帔早在下聘礼那日就已经送达,而那用金丝线绣着的鸳鸯戏水双喜字的红盖头则是由陆湘雪亲手赶着绣出来的,而沈客陆湘雪两位为杜依依准备的嫁妆在日中的时候就开始装进了妆奁,宫中下的那些聘礼则是原封不同,那张聘礼单上的一应物件也都被账房先生抄到了妆奁单子上头,而这一切则是由陆湘雪亲自监督,沈客已经说了要让杜依依出嫁之日风光无两,要说京城贵人嫁女嫁妹上头,妆奁最多的也就是数当年秦国公之女嫁与镇国侯世子,妆奁足有三百抬,杜依依嫁的是王爷,沈家出妆奁的时候自然无需顾忌等级位列之别,陆湘雪协同着库房账房拿着账册一查点,拿出了足足有三百抬的妆奁,加上皇上下的那些聘礼,加起来也有四百八十八抬,凑足了一个吉祥寓意的数字。
午时,沈府的下人匆匆用过了午饭就又开始脚不沾地的忙活了起来,明天沈府也需设宴,今天下午下人们就必须将桌子椅子等等摆列好,陆湘雪在为妆奁的事情忙得脱不了身,管家就在大堂前堂外指挥着下人布置,前院喧闹沸腾好似开水炸开了锅,此时的后院却是清净安宁,杜依依强忍着困意枯燥无味的坐在软榻上听着宫里的姑姑与一个喜婆子说着明日成婚要走的礼仪,什么垮马鞍踢轿子,都是一些让人她提不起精神气的话。
好不容易等到几位姑姑喜婆都说干了嘴皮子闭上了嘴,外头灵儿却是急急忙忙的跑来了。
“小姐,大公主小公主来了,夫人让婢女请您去大堂。”
大公主小公主?杜依依呢喃着这世人女子最羡慕的名称,黛眉不觉紧皱了起来,她来到这个世界已有三月,皇子皇上皇后皇妃都见过了,惟独着两位公子却是从未谋面,就是平日里闲聊的话题里也从未与这两位公主有关,若是自己嫁给了宁致远,这大公主小公主就是自己的姑子了,难怪这个时候两人跑了来。
“知道了。”正好自己听着几位姑姑的话有些困乏,现在去见见两位公主也可解解乏,几位姑姑都是宫里派来的她不管差使,只得让徐妈妈陪着自己去了大堂。
说起两位公主,这倒是一个平淡如水的话头,大公主宁缨盈乃是四妃之一的德妃之女,在几位龙子龙女中位列第五,大公主生来与宁致远是差不多的,也是早产,虽比之宁致远身体要好一些,但却有着从娘胎里带来的哮喘病,她是个文雅娴静的性子,平日无事的时候都只是呆在宫里作画赋诗抚琴,极少露面,虽说居住在宫中,但天家有规定龙子龙女在满了十三岁都不可让其母抚养,龙子满了十三岁在皇宫外折府邸落居,而龙女则是单独住的,杜依依在宫中呆了十天也去过德妃的宫中几次,但一次都没有见到,第一日还去了大公主小公主的宫前求见,也没能一见,而小公主宁萧的出身比之大公主就要卑微一些,其母乃是五嫔之一的齐昭仪,在龙子龙女中位列最末,与大公主是截然相反的性子,就是偷偷出宫也有许多次,有此惹得皇上怒火中烧,更是训斥她冥顽不灵屡教不化,不过说也是奇怪,这位小公主对其生母的话有时也会违逆对皇上更是全无畏惧无法无天,但对大公主却从来是言听计从。
在去大堂的路上,徐妈妈简略的为杜依依做了一个简述,让杜依依对两位公主心里有了一个底有了一定的认识,太平盛世里的公主这样的身份,可说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生来荣华富贵高人一等,不似几位皇子一般要苦苦夺嫡,只需静心等到出阁那一日便是。
看得杜依依听得认真,徐妈妈也就献宝一样的继续说道了起来:“小公主还未有婚配,多年大公主却是已经订下了婚约了,好像未来驸马,就是沧明公的世子!”
“沧明公?”杜依依错愕的驻足,皇上眼下的架势不就是想拿着这些功勋世家开刀?为何却是要把大公主嫁给沧明公的世子?
“是去年定下的婚约,完婚还要等到明年开春后,其中会不会有变数,也是没准的事情!”徐妈妈知道杜依依的疑问是因何而起,当下也是垂首低叹了一声!
皇上十年前就开始着手对付这些功勋世家,去年却把大公主许给了沧明公的世子,这到底是意欲何为?难道皇上是要用自己亲生女儿一生的幸福去换得自己的千秋功业?
想着,她就不由得心惊肉跳得打了一个寒颤!
大堂里头,陆湘雪正座在左手侧,而大堂正中的两把主人交椅上却是坐着两位簪金戴银容颜靓丽的女子。
左边这位,柳叶眉双眼皮高鼻梁樱桃嘴,嘴角噙笑娴静婉雅眉目之间可见一股书卷气息,身着一身银线绣梅花桃红宫装略显宽大,外套着一件银狐轻裘披风更是衬得人儿娇小柔弱,比之身侧那位目光灵动的女子眼中少了一分活泼多了一份矜持,一看便可知该是大公主宁缨盈,而她身侧那位,一身樱紫霓裳宫装熨熨贴贴的,放在大腿间的双手也总是不安分的在绕动着,一双黑亮灵动的眼睛一见杜依依入内就在她身上打量,看那还有几分稚嫩的脸孔,该就是小公主宁萧无疑。
动如脱兔,静若处子,这两姐妹,可真是性格两端截然不同。
“见过大公主小公主!”
杜依依盈盈福身行礼。
“无需多礼,无需多礼!”
杜依依一抬头,就看到了大公主那双满是善意的眼睛。
“明日四哥就要大婚了,想我这个该做小姑子的的居然连弟妹都不曾见过,实在是失礼,那日我在小憩,宫中的婢女不敢打扰,居然是让杜小姐回去了,说来还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懂礼数了!”
“五姐,你身体不好日日要午睡的,杜小姐只是去得不凑巧,早几天晚几天见面,还不是一样的?”小公主拉着大公主的袖子笑着说道:“那日我听了一些杜小姐的事情,对杜小姐的性情甚是喜欢,今日一见,果然人也是长得标致!这样的人儿嫁给了四哥,也不知道该是谁听谁的!”说完,小公主就一个人乐得前据后仰了起来。
“你这丫头。”大公主又是恼又是无奈,只能掐了掐小公主的手背。
“姐姐!我看杜小姐是一个直爽性子,可不与你一样这里是规矩那里是规矩,杜小姐你说是吧!”小公主笑着扬起了头。
“小公主果真是活泼开朗性情直爽。”杜依依哭笑不得,只得回了这么一句。
“五姐你看,我就知道杜小姐会与我投缘!”听得这一声赞扬,小公主好不乐得的蹦起了身,居然也不顾身份礼节也不顾与杜依依是第一次见面的就将双手搭在了杜依依的肩头。“若是四哥欺负你,你就只管与我说,就他那身体,跟我一个回合都斗不过!”
小公主的洋洋自得只换来了大公主没好气无奈的白眼,“这些话你当着沈夫人的面说也不怕笑话!”
陆湘雪望着大堂中央矮了杜依依一个肩膀的小公主,抿着嘴唇笑了起来:“小公主性情活泼,这本就是这个年纪该有的,哪里会笑话!”
“沈夫人这话说得在理!花样豆蔻,为何要把自己关在礼仪的笼子里,五姐,你本就身子弱,还天天闷在屋子里,看着就像一个二三十多的妇人,哪里像个十五六的姑娘家!”
小公主虽听大公主的话,但生性就是大大咧咧,大公主对她也骄纵,所以小公主对大公主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平日两人打闹大公主是无所谓,今日当着陆湘雪与杜依依两人的面却是有些拉不下脸:“行行行,就你看着年华十四,我像个老婆子,你疯疯癫癫像个疯子,要是让父皇知道了你在沈府这般无礼,可有你的好果子吃!”
两人一句来一句去,却不知站着的杜依依与坐着的陆湘雪都是心里羡慕得紧,不管是杜依依还是陆湘雪在家中都是独女,没有兄弟姐妹,虽说杜依依到了这个世界多了一个哥哥,但却也因为那层关系亲近不得,两位公主的姐妹情深是她们难以体会得到的。
“大公主小公主姐妹情深,羡煞旁人啊!”话音莆落,杜依依就只感觉到一旁投来了一道炙热的目光,看是陆湘雪,便与她笑了笑。
陆湘雪从发怔中回味了过来:“我在家中是独女,平日想说闹也没个人,看着大公主小公主这般和睦,倒是一时有些失礼了!”
“沈夫人,你虽是独女,可沈将军却是英姿飒爽卓尔不群,此等良缘绝配,沈夫人也是有福之人啊,我看杜小姐的性子倒是与我这个六妹有些相似,你们两人姑嫂妯娌和睦美满,这才是让我羡慕不已啊!”大公主说着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僵硬了起来,说道婚事,她如何能不忧心,一想到自己的父亲现在日夜想着怎么铲除自己的夫君,她午夜梦回都是一头冷汗。
小公主虽是大大咧咧,但心思却也是细密的,斜睨见大公主的脸色,她慌忙坐回到了她的身侧握住了她的手。“五姐,你又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