骠骑大将军嫁妹嫁入天家,这一场倾注了皇上沈客无数期望的婚事自然是要大半特办风风光光,入目满眼帘的张灯结彩,来来去去脚步匆忙的下人,将沈府以往的冷冷清清一扫而尽。
“依依,这十日你在宫中可是时瘦了许多!”才一入杜依依的闺房,陆湘雪就拉着杜依依的双手展开左右看了起来,原本让杜依依苦恼不已因为滋补过头而积累的脂肪在宫中这十日的辛苦学习之下大多已经燃烧成了她的热量,现在腰间虽还有一圈肚腩,但脸颊却是瘦了一大圈。
“清瘦一些才算得是窈窕淑女啊!”杜依依对镜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还好还好!嫂嫂千盼万盼,总算是盼来了你出嫁的这一天,再有两日,就是嫂嫂都要尊称你一声睿王妃了!”陆湘雪含笑打趣。
千盼万盼这确实是一句真心实在的话,不过现在的杜依依却也不想在这上面计较,从她到这个世界的三个月里,虽与陆湘雪有过纠葛,但陆湘雪也教会了她不少的东西,对她来说,沈客是她想亲近而不敢过分亲近的人,而陆湘雪,却是她唯一可以亲近的亲人!
“嫂嫂。”
一声嫂嫂,满含的是她的真情实意。
陆湘雪还要打趣,看得杜依依认真的眼神,不由得一愣,嘴边也是认真的唉了一声。
“嫂嫂永远是我的嫂嫂!”
陆湘雪抿唇轻笑,笑了良久,才点了点头说道:“女儿家出嫁前总是感触要多一些,我出嫁的时候,乱七八糟的事情想得比你还要多,你与嫂嫂不同,夫君虽是大将军,但终究只是臣子,你现而今是要嫁入天家,日后的公公就是皇上,这些出嫁前的交代,嫂嫂不说你哥哥断是不会与你说的,你嫁了过去,一定要好好相夫教子,睿王性情洒脱豁达好相处,但宫里头那些却都是大意不得的,你这性子,也该是要收敛一些了!”
杜依依怔了怔,缓缓环住了陆湘雪的腰:“嫂嫂,我真是羡慕你!”
“你这傻孩孩子,羡慕我做什么,睿王为人和善,你与他也定能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陆湘雪本要推开,可想了想,却也没有动作。
“相敬如宾固然好,可我想要的,却是相濡以沫携手白头。”胸前的轻声呢喃,让陆湘雪不由莞尔一笑:“世间安得万全法!就是嫂嫂,也不敢有这样的奢望。”
“嫂嫂,一个女子,出嫁从夫,嫁错了人就是一生的事情,什么事情还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你与沈客本就是天作之合,沈客的为人我是最清楚的,对感情最是木讷痴呆,有些事情,还是要你去主动争取才是!”
“嫂嫂记得了。”陆湘雪心中一暖,嘴角的笑容也更是灿烂,徐妈妈李妈妈两人看着这情形,各自笑着打了一个眼神,就退到了屋外带上了屋门。
“幸福这东西,是必须要自己去争取的,嫂嫂,人活一生不过百年,事事被人操控如傀儡,那实在是太没意思了!”杜依依松开了双手。
陆湘雪紧张的看着杜依依:“依依,难道你……”
“嫂嫂放心,我不会再做让你们为难的事情的!”杜依依长舒了一口气:“睿王这个人心性总算不坏,我并不讨厌他,只是我嫁给睿王,倒是让沈客为难了,皇上提拔沈客至而今的风光无限,皇上有正值壮年,他自是不想看到他的信臣与皇子结成党派。”
“这些你哥哥自会有选择,你只要安心的出嫁,别的事情不要想得太多。”陆湘雪宽慰的拍了拍她的肩头。
杜依依笑着低头,轻声呢喃道“有些事,由不得不想,一步错,就是步步错悔恨终身。”
那日一众御史在御花园跪谏,皇上派书太监把御史们狠狠敲打了一顿,那些御史虽是老顽固宁折不屈,但最终还是架不住天子威严退了步,不过这件事却还是传扬了开来,京中不少才子以此为题作了文章,将杜依依又是拐弯抹角的抹黑了一通,而宁致远因为大骂御史,也被才子们称之为不尊老不敬大儒。
杜依依在宫中,这些风吹雨打无惧,宁致远也是一个洒脱的性子,对这些口诛笔伐更是不屑一顾,再说天子威严摆在那里,这件事没有杜依依与宁致远的回应,不过是几天,就也退却了温度无人再说道了。
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不单单是沈府,此时的睿王府因为要有一场酒宴上下更是忙得不可开交,从大门口那对石狮子到后门门楣的对联都是焕然一新,就是府上的下人也全都发了一条红色绸缎带系在腰间,不单单是梁柱门楣花窗上系上了红缎带与花球,就是院子里的石桌子石凳子也添了一抹红,就在礼部与内库的册子上就只说红色锻匹这一项的支出,就有了百匹之多。
原本来往在睿王府敬贺的人也都识时务的不在登门拜访,这倒是让宁致远寻到了一个清净的机会,大婚的一应事务都有礼部内库宫中的人打理,他除了要那天换一身他一向不喜欢的大红色新郎服带朵红花去迎亲拜堂喝喜酒入洞房之外,其他事情根本都不用他去忙活,
今日的宁致远正在书房里偷闲,才不过一会儿,管家就来报,说几位殿下来了。
睿王府向来是几位皇子不屑一顾的地方,可今时往日不同,宁致远婚事临近,他们这些做哥哥的不来走一趟,难免会招人非议。
宁致远也不打算躲着,大开中门亲自迎接。
龙生九子子子不同,他们四兄弟之间出了一母所出的宁诚与宁承幼之外,脸上都看不到半点的相似,宁诚宁朝戈习文,一身儒雅气,宁承幼自幼习武,身材健硕刚毅有余,而宁致远因自幼体弱,倒是看着羸弱有余阳刚不足,像个十足的小白脸!
三人都是带着礼品而来并肩进门,平日事事相争的三人此时也是不愿有所退步,连着走路也不想让身侧的人比自己快一步。
“三位皇兄今日可是好兴致啊!”
宁致远乃是睿王府之主,此时自然当之无愧的走在前头。
“四弟大婚,我们兄弟,当然是要来把酒言欢一回了!”宁诚正要说话,宁朝戈却是抢先说出了口。
“我也正有这样的意思,我们兄弟四人,自离宫之后就极少聚在一起,今日机会难得,管家!”
“在!”管家恭敬的行了一礼。
“去酒窖里把那两坛绍兴花雕拿出来,今日我要与三位皇兄不醉不归!”
“是。”管家匆匆离去。
“睿王殿下,你身体有恙,喝不得酒!”一个声音从三人背后响起,引得四人同时回头。
常流不知何时从何而来,就站在几人身后。
“是是是,四弟身体要紧,这喝酒,来日方长,来日方长!”方才被宁朝戈抢了话的宁诚一抬手,第一个说出了话。
“是,四弟身体要紧。”
“这是这是!”
宁朝戈与宁承幼也就只有了随声附和的份了。
“哎!我这身体也不是一天两日了,喝一些无妨!”
宁致远又是为自己辩解了起来。
“睿王殿下,要是皇上问起来,属下就不好回答了,还请睿王殿下莫要让属下为难!”常流的声音再次响起。
宁诚唉的轻声责备了一声:“四弟,你就算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可别惹得父皇担忧,今日就不喝酒了!再说你要喝酒,大婚之日,有你喝个够!”
“四弟可不能贪一时嘴上之欢。”
“等四弟大婚之日,我四兄弟再一醉方休也是可以的!”
“那我就,听三位皇兄的了!”宁致远拱了拱手,笑着带着几人入了大堂。
宁诚三人各自落座,宁致远则是坐在了正堂。
“四弟啊!前几日樊御史过世一众御史在御花园跪谏,你一番大骂惹得京城士子口诛笔伐,那些士子也实在是迂腐顽固,居然不知君臣民之别,不过四弟也太是孟浪了,父皇尊大儒敬儒教,那些御史虽是迂腐,但也是儒教的泰斗,不过好在此时不声不响的就落下了帷幕,不然好真是替四弟担忧啊!惹毛了那些穷书生,可是一件头疼的事情啊!”宁诚这一番又是痛惜又是宽慰又是担忧的话里的弦外之音,让大堂的几人脸上的笑容顿时更是五彩斑斓,看着宁致远的目光也更是戏谑。
“累得大皇兄担忧了,那些御史就是父皇太把他们当一回事了,他们才会不知天高地厚迂腐顽固冥顽不灵,不过好在父皇明鉴御史们体谅。”
宁朝戈右手一抬打断了宁致远的话:“唉,四弟,这些御史是不得不敬的,他们门生众多遍布天下,引一发而动全身,你这次是险些铸下大错了。”
宁承幼是见好就收,为两人这些话做了一个总结:“好了,今日我们是来恭贺四弟大婚之喜的,说这些不高兴的。”
这几人,说是来恭贺自己大喜,却有在这里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明明是来给自己难堪的,宁致远面色一沉,给了常流一个眼神。
常流心领神会,赶忙上了前:“睿王殿下,该是要吃药了!”
“天天吃药,我这病什么时候才能好!”宁致远似是惋叹似是责备的一拍手畔的高脚茶几。
“睿王殿下之病,应当细水长流用药调和才能康复,不能操之过急!”常流躬身。
“四弟身体为重,你还是好好休养,我就先走了,这几日可有得你操劳了,本还是来看看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现在看你睿王府井井有条,我也就放心了!”宁诚莫是关心的起身走到宁致远面前按了按他的肩膀。
“四弟繁忙,我也不打扰了,先走一步了!”宁承幼向来是雷厉风行的性格,走字才说出了口人就起了身,一抱拳就走出了大堂。
宁诚也不在留,与宁致远一颔首后便就走了。
未有宁朝戈,却是没有行动也没有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