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再次传出了声音。
沈客没来…………杜依依倒吸了一口气,沈客这到底是要做什么?一直躲着是最蠢的办法才是…………
“让一让。”前头,传来了一个暴躁的声音,随即人群就向两边挤动自觉的让开了一条道,杜依依看到了那别着一根孔雀翎的高帽,这是顺天府的官差捕快!
“这是去捉拿沈客的?”
“咦,他可是一品,府尹大人也才七品,捉拿什么,是请,是请!”
“哦!”
杜依依身侧,一个妇人煞有其事的教诲着身侧那个年不过十八的姑娘,姑娘回答得十分认真。
“姑娘,这人实在是太多了,我这老婆子可受不了了,我得出去透口气!”老婆婆捂着胸口,对前头那些占据了地势之优还踮着脚伸长了脖子观看的人很是不耐烦。
“我陪婆婆一同去吧,反正这也看不到什么。”沈客没来,在这里等着也没有意义。
老婆婆高兴的唉了一声,挽着杜依依的手就在人群里挤动了起来。
可她没想到,一出人群,还未来得及呼吸一口新鲜清爽的空气,就看到了一个她不应该看到的人。
“小姐!”是管家,沈管家。
“你怎么会在……”话才问了一半,杜依依就苦笑了起来,管家为什么会在这里,现在还不明白么!沈客织了一张网,而她,不过是那只心甘情愿又泛着迷糊的飞蛾。
“小姐,请随奴才回府吧!”管家弓着身子,双眼却在戒备着杜依依,以防她会有什么意外突然的动作。
“他呢?”她知道,现在的沈客,应该正藏在某一处看着。
“将军与夫人,就在那辆马车上面!”管家指了指不远处那小巷子口上停着的一辆马车。
果然,杜依依也不知道自己这嘴角的笑容是嘲讽自己愚钝还是如释重负,沈客能如此镇定的在那里坐着,想来,这事并没有那些百姓传言的那么复杂,说不定,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局。
聪明盖世的周瑜,也需要一个愿挨打的黄盖。
“管家,你退几步,我与婆婆有些话说!”
“这……”管家略有迟疑。
“放心,你们这么多人,我就算有心逃走,也无法走出这顺天府外百步!”杜依依长吐了一口气,抿着嘴唇压下了嘴角的笑容,至少,她的愿挨打,得到的不是一个太坏的结果。
“是。”管家躬身退步,偏头与周遭埋伏的一些人使了一个眼神。
管家退到了五米之外才停了下来,杜依依也才与身侧早已目瞪口呆的老婆婆开了口。
“婆婆,沈客并不是坏人,我与他之间,只是兄妹,还请婆婆不要再信谣言,谣言猛于虎啊!”
“姑娘,原来…………”老婆婆一个惊恐,抽回了还挽着杜依依手臂的手。
“婆婆,你我相识总算是有缘,我放在你们家里的那个包袱里还有些银子,你拿去吧,今日一别,有缘再聚,不能送你回去了,婆婆保重!”杜依依说着,朝着老婆婆深深一鞠。
“姑娘起身,我哪里当得起啊!”老婆婆惶恐的将她扶起。
“婆婆,你儿子一定会平安的带着富贵回来孝敬二老的。”杜依依笑着握紧了婆婆的手。
“那就,承姑娘你的吉言了!”婆婆深深一鞠。
杜依依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朝着那辆马车是迈开了步子。
她想着离开,却也只是竹篮打水,终究还是放不下,放不下他!
她有莫名的感动,不,该说是痛苦,沈客宁愿自毁声誉也要逼她露面,为的,就是让她半月之后平安嫁人!他是为了她好,自认为是为了她好,用他认为对的方式最好的方式对她好!
难道,只要这个身体的名字叫杜依依,不管是谁的灵魂主宰,都会不可自拔不可抑制的,爱上他?
马车离着顺天府不过是百步的距离,她与沈客,却是隔着千山万水,万水千山,这一生,下一生,都不敢再走得更近一些。
因为,马车里,有着一个陆湘雪,马车外,站着一个宁致远。
皇上赐婚,何其荣耀,对她来说,却是一壶鎏金嵌玉的胭脂烫,冷暖辛酸自知。
“原来,那日在那酒馆里看到的人是你!”杜依依哧的一笑,抿着嘴角低下了头。
宁致远身后的不远处,就站着那个卖**的小贩。
“是我。”宁致远别无他说。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逃?”
“知道。”
“你不动怒?是个男人就该动怒的。”
“我会动怒,但不是现在。”
“经此一事,估计不会有以后了。”
“呵呵……”宁致远身着修长的中指摸了摸耳垂,笑着转身离去。
杜依依不知道这一声呵呵代表着什么意思,但宁致远这依旧如故的轻佻傲慢却是让她也笑了起来。
逃不过的终究是逃不过,这时间什么都是一环扣一环,她想逃,有人要阻止她逃,身如草芥有草芥的无奈,身在枝端有枝端的无奈。
“依依。”陆湘雪撩开了车帘子,才不过一日,这位曾经光艳得让杜依依自惭形愧的沈夫人眼眶里却是布满了血丝,脸上也未着粉饰苍白得很。
她知道这是陆湘雪为沈客担忧,但她一样还是觉得感动,沈客做这些是为了自己,她做这些是为了沈客,一物克一物!一物降一物!
“嫂嫂…………”陆湘雪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打断了她的话:“回来了就好了!”
帘子半卷,杜依依可以透过陆湘雪娇小的腰身看到沈客那张冰冷的脸,她不由回头看了一眼他的疯狂造就的这一出戏,那个还站在原地的老婆婆,那些还踮着脚伸长脖子的百姓,站在她身后的管家,每人都以自己的方式活着,她也不能例外。
马车驶向沈府的这一路,马车呢ide三人都是寂静无言,陆湘雪倒是想说些话,但却看着沈客那张脸开不了口,今日之事虽如沈客所想一般找回了杜依依,但接下来的事情还是会对沈客有所影响。
杜依依只是一路透过那扇窗户的小帘子看着窗外不停倒退的人群与屋子,时而冷笑,时而垂眸。
一路的寂静,让陆湘雪本就沉重的心情染上了一层冰霜,就算是下了马车,她也只觉得打在身上的阳光冰冷没有温度,僵硬的嘴角难以扯起一丝一毫的笑容。
“将军,书公公在大堂等了好久!”
该来的总要来,沈客理了理衣衫,大步阔阔向前。
陆湘雪与杜依依对视一眼,相顾无言,却一同迈步,随在了沈客身后。
大堂里,看着来人的书如海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起了身。“沈将军沈夫人。”
“书公公久等了,见谅见谅!”沈客抱着拳边说着边踏上了台阶进了大堂。
“沈将军,皇上召见,现在就随咱家入宫吧!”书公公等得及早已心急如焚,见到了沈客就恨不得快马加鞭赶回宫中。皇上差他来沈府的时候可是雷霆大怒,让皇上等了这么久,回去肯定是免不了一顿痛骂了。
“书公公,还请等我换一身衣裳!”沈客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便衣。
“无妨无妨,皇上焦急着,还是快些好。”
“那好吧,走吧!”沈客与书如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着他急急忙忙的离开了大堂。
陆湘雪看着越走越远的两人,焦急的踱着步子绞起了手帕,沈客这一次进宫一顿骂是免不了的,君心难测,要是一个应付不了有别的责罚也是有的。
“管家,快去通知那些人撤诉,再安排些人把真相散播出去,就与之前我与你说的那些一样!”
“是。”管家匆忙离去。
“依依,你可知道你这一时的意气,惹了大事了!”陆湘雪拍了拍手,愤怒的抬高了声音。
“我知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以后可不能再有这样的事情了,你可知道你哥哥这次为了找回你费了多大的功夫,你要知道,那是皇上赐婚,你要逃了,就是违抗圣旨,别说是你,到时候我们都是要被处罚的,为了找回你,你哥哥宁愿自毁声誉让已经和解的人把事情闹到了顺天府,今日早朝,那些御史把你哥哥骂了个体无完肤,皇上现在召见,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陆湘雪焦躁的绞着手帕,看着杜依依的眼神百种滋味,要不是杜依依来要这一出,事情哪里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嫂嫂,皇上一直拖到了现在才召见了哥哥,说明他心里也是有底的,嫂嫂这次的事情全由我而起,我不想成婚,可也不想因我而坏了你与沈客的感情,所以才会选择出逃,是我任性考虑不周,让你们担心受怕了!”这事要不是因她,也不会夸扩散到现在这种局面,现在的她,是没有说话的权力的。
“我知道,你出逃的消息还是睿王殿下告诉给我的,要知道再过几日宫里就该接你进宫了,到时候找不到你的人,你可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现在只是你哥哥面子上过不去,皇上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让皇上面子过不去,谁也保不住你!”
“夫人,丞相大人来了!”
正要说话的杜依依闭上了张开了一半的嘴,退到了一旁。
这还是杜依依第一次见沈客的老丈人,丞相陆以安,这个曾经是老婆婆那一代姑娘心目中最有魅力的老男人。
陆以安匆匆而来,脚下生风,比之前来通报的护卫也只慢了一步,他是早上那些事情来的。
“父亲!”本是焦急的陆湘雪一看到陆以安,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脸色也红润了起来,眉头也舒展了开来。
陆湘雪的聪明,大多是缘由路以安,她对这个父亲有着大贺百姓一样的崇敬。
“本来上午就是要来的,被一些事情拖住了,怎么样了?”陆以安忙扶起了躬身的陆湘雪。
“皇上召他进了宫,现在还不知道!”
“皇上那里该不会有什么事情,朝堂上那些御史费尽了口舌也没能让皇上动容分毫,可到底是太莽撞了一些,怎么会打死了人!”
“父亲,事情并非如此,那人没死!”
“嗯?这是为何?”陆以安本是紧张的神色更是紧张。
陆湘雪望了一眼一旁的杜依依,拉着陆以安到了一角与他低声说了起来。
“什么,怎么都这么莽撞!”陆以安大是诧异不满。
“父亲,当时也是情况紧急,夫君也只能出此下策!”陆湘雪爱夫心切,当即为沈客辩解了起来。
“好端端的离家出走,真是添乱!”陆以安怒哼一声瞪了一眼杜依依,拂袖坐了下来。
“父亲,这事你得听我慢慢说,事情并非是外界传言的那般!”陆湘雪坐在了陆以安手侧的椅子上,耐心的与他解说了起来。
“这么说,这些都只是有人在散播谣言了?”陆以安听了这一番解释,对杜依依的态度也和缓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