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让我支出去了。”杜依依笑着道。
“什么事这么重要?”陆湘雪神色凝重了起来。
“是一件莫须有的事情,但我必须给嫂嫂一个解释。”
“都是一家人了,哪里还需要为莫须有的事情解释,嫂嫂也不是那等小心眼的人。”陆湘雪呵的笑道。
“这件事,两个月我就欠嫂嫂一个解释,不与嫂嫂解释清楚,我心里始终有包袱。”杜依依收住了嘴角的笑容,神色严峻了起来。
“不都已经过去了么?嫂嫂也想通了,不怪你了。”陆湘雪听得杜依依是为了两个月前的事情而来,轻松的笑了起来。
“我必须得说。”杜依依却是笑不出来。
“好吧好吧,你要说就说吧,嫂嫂听着。”陆湘雪看她坚持,也不再打哈哈,神色一秉正儿八经的等着杜依依的解释。
“嫂嫂,你也是女人,我想嫂嫂会理解我的,当初,我本是该要死的人了,在冰天雪地里冻得手脚僵硬只剩了最后一口气,要不是沈客救了我,我不可能会有今天,沈客也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与我一般,我感激他救了我,就留在了他的身边,他也待我不薄,不要我做婢女,收了我做妹妹,而后,便是他沙场拼杀我为他端茶送水相依为命的好些年,嫂嫂应该也知道的,女儿家,向来是崇拜英雄的,沈客又于我有救命之恩,那时的我,便就…………便就喜欢上了他。”杜依依顿了一顿,看了一眼陆湘雪,见她听得十分用心,才继续说道:“后来,沈客在玉庭河一战名动四方立了大功,被召进了京城封了将军赐了宅子,我也就随他入了京城,他依旧待我如亲生妹妹,我也知道,从来就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知道说出来只会让兄妹情分淡化,我虽有爱慕,却始终碍于这一层身份不敢说出口,一直到,皇上给沈客赐了婚,那一日,就是我扶着嫂嫂进了新房,嫂嫂人长得漂亮,说话也和善,那日,我就知道我与沈客是不可能的了,可十多年的爱慕,哪里又甘心,所以…………所以才会不甘之心,做了那样的傻事。”
“这些你哥哥也与我说过,嫂嫂起先,是怪了你,那个女人不期盼洞房花烛夜,偏生就让你毁了去,你哥哥那日慌张的样子,你那一身血,吓得我好几日都睡不着,可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嫂嫂知道你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那些事情,就让它过去好了!”陆湘雪看得杜依依脸上发白,知她也是陈强撑着说出了这些话,有些话,虽说不说都是一样,但说了,至少会让她觉得窝心一些,她与杜依依这段时日虽亲近,但只见始终隔着这一层,现在杜依依下定决心要把这隔阂化解,她这个做嫂嫂的,当然也不会拦着。女人的感情,她现在也是爱上了沈客,哪里会不知道自己这个夫君对女人来说有着多大的魅力。杜依依认识沈客比她要早,爱上他不稀奇,这些,她现在已经看开了,反正杜依依也是要嫁人的,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她计较那些又有什么意思。而且,她确实,也需要这么一个解释。
“我已经本该就会这么结束的,可我命不该绝,没有死,起先我肚子里也憋着一口气,什么事都想与嫂嫂使个绊子,可后来我也想开了,我做了那样的事,哪里还有颜面留在沈府,再说我对沈客,是真的已经死心了,反正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嫁人有算得什么可怕的事情,嫂嫂为我奔走张罗我都看在了眼里,有这样一个善良贤惠的嫂嫂,我还要想什么呢?可却偏偏有人,见不得别人风光,见不得别人的好。嫂嫂,我原本没有给你解释,开始是与你置气,后来是知道哥哥已经与你解释过,所以才没有与你说这些,但今日,是不得不说了,嫂嫂,有人在往沈客与我身上泼脏水,散播谣言说我与沈客…………说我与沈客曾有…………见不得人的事,嫂嫂,天地可鉴,我是曾对沈客有爱慕之心,连自己的感情都不敢说出口的人,哪里会不知羞耻的做那些,今日我给嫂嫂这个解释,就是要告诉嫂嫂,除却我的一厢情愿,我与沈客之间,就是兄妹,那一厢情愿早已灭,我与沈客之间,生生世世永生永世,只会只能是兄妹。别人可以不相信我,但我不想嫂嫂怀疑我,嫂嫂与沈客是天作之合,若是因我而有了间隙,我就是造孽了。”说罢,杜依依起身,向着软榻上的陆湘雪深深一鞠。
陆湘雪灵动的眼珠一转,缄默了起来。
杜依依这一番话,说得直接坦白,她也是女人,她可以理解杜依依的那种感情,若是撇开她现在的身份不谈,她甚至对杜依依有些同情,有些不该说的话已经被挑明,杜依依将真实的自己**在了她面前,她要如何看待她与沈客之间的那段感情?
面前,是杜依依的真诚与歉意,她该不该接受?
杜依依没有说话,沉默的等待着陆湘雪给出答案。
陆湘雪是个聪明的人,不然她就不会与杜依依和平相处到如今亲近来赢得夫君对自己的尊重,可现在,杜依依说起的是她一直逃避的话题,虽说这是一个真诚的解释,她也理解,可还是,无法淡然的看待杜依依对沈客的那段感情。
可一个女人,一个初嫁的女人,若是无法相信自己的夫君,那么她这一生,又该是何其的悲凉。
她不相信杜依依,不管她说得如何动情都无法相信她,但她不得不相信沈客,就算,就算她们之间真的有过什么,那也已经是过去了,两个月前死在了她新婚之夜的过去了,现在他已有妻室,她要嫁人,这样的过去,她还要挑起来么?
不要,这一辈子,最好是埋在十八层地狱里头,不要挑起来,不要让她听到看到想到。
那个在这个关头挑起这件事的人,是抱着什么心态?泼沈客杜依依的脏水让杜依依名节再受损让沈客有嘴说不清?还是要看她这个沈夫人的难堪?
这样的人,她怎么能让他得逞。
眼前的,是她的小姑子,被中伤的,是她的夫君,要是她都不信任他们,那沈客,就是一辈子也洗不清了,她不能愤怒,不该愤怒。她要是一怒,会有多少人出来看笑话?会有多少居心不良的人趁势为难沈客?
忍一时,聪明一时,是日后的风平浪静,她要是逞了这一时的意气,那日后,家不是家,她也得不到半点好处。
“嫂嫂怎么会不信你,你哥哥待你亲厚,那是因为你们都是无父无母他感同身受,有人在你要出嫁的时候散播这样的谣言,他的如意算盘难道嫂嫂看不出来么?你放心,有嫂嫂处理,明日,你随嫂嫂到锦绣园一趟,把订做的那件喜服取回来。”
锦绣园的喜服?杜依依明白了陆湘雪的意思,既然旁人都要看沈府的热闹看沈府的好戏,陆湘雪的意思,就演一出好戏,让旁人知道沈府的和睦,让旁人去体会体会谣言的真假。当旁人看到她们姑嫂和睦亲近,那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这件事,最好的决绝办法就是陆湘雪出头,陆湘雪能压下心头不快出面,杜依依很感激,对这位嫂嫂的印象更有了改观。
“好。”
终于,杜依依知道,此时此刻,那隔在两人心里的隔阂终于是消散了,她无需再提防嫂嫂,嫂嫂也不会算计自己。
“依依,你放心,嫂嫂不会让你难做的。”
陆湘雪握着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坚决的眼神。
“有嫂嫂这句话,我就真的放心了,别人怎么说我没关系,我就是怕嫂嫂不相信我。”杜依依握紧了这双手,抿紧了嘴角。
“嫂嫂相信你,冰冻三尺,非一日可解,只怕是明日你哥哥上早朝,会有那些御史参奏了。”陆湘雪担忧的叹了一口气,抽出了手站起了身。“我现在写封信给我父亲,让他到时候帮着沈客一些,免得我父亲不明就里。”
“嗯。”杜依依随着陆湘雪一路走到了书案前,替陆湘雪磨墨。
陆湘雪坐下来握笔沉思了片刻,就提笔写了起来,杜依依侧目看了看,写的不是旁的女子清秀娟细的篆体,居然是一手颇有颜真卿之风骨的隶书。
陆湘雪才女之名,果不其然。
英雄佳人,这样的搭配,难怪诸人都是真心实意称一声天作之合,难怪就是杜依依看了,都只能暗自神伤。
陆湘雪能理解杜依依对沈客的感情,并大度的愿意出面破除谣言,这样贤淑明理的女人,也是沈客的福气了,可惜,杜依依,却因此香消玉殒。
“灵儿。”
屋外的灵儿听得这一声唤,赶忙进了屋,一进屋,她就神色怪异的瞄了一眼杜依依与陆湘雪。
“将这封信送去丞相府,不用避着人,就这么送去就是了。”陆湘雪将信纸折叠放入了信封之中封好,交给了灵儿。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亲手交给老爷。”灵儿得令讨了一个乖,拿着信就离去了。
“你哥哥去了睿王府道贺,怎么现在还没回来?依依,你随我去前头看看。”现在两人再无隔阂一心一意要破除谣言,陆湘雪当然也不会放过这表现两人亲近的机会。
“嗯。”杜依依轻嗯一声,随在了陆湘雪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