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子承父业
颜行禄幼年摘得才子之名,少年名躁京城求学于国子监,参加科考虽未能如旁人预期摘得会元缺席了殿试,但知道其中缘由的人绝不会因此而而小视了这个才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少年,他父亲颜柳少年时不学无术一朝进入大理寺便显露才能扶摇直上,而今子承父业,若不是他进入朝堂才半年不到的时间,进入朝堂上绝对不会有人会提出反对。
正是对颜行禄才华的心知肚明,向前反对的大臣才会慎之又慎。
“春闱舞弊案牵扯天下士子,虽取消此次成绩以示公正,但此次之后必然会有人质疑科举的公正公平,朝堂不能失信于民,颜行禄,你说,此事朝堂该当做出何举措来缓解士子怨愤?”先前就是第一个站出来的吏部尚书还是第一个站了出来,而他问出的问题,更是直指此次春闱舞弊案,孰知科举有人徇私舞弊弄虚作假皇上这么多年也拿不出实质有效的举措,吏部尚书这一个问题,果然十分毒辣。
反对一方意气高昂,大觉吏部尚书这个问题问到了痒处痛处,赞同之人面露焦急,心思吏部尚书这纯粹是靠着多年为官经验钻了空子,对颜行禄的处境十分担忧。
龙椅之上,含笑的皇上也面露慎重,这个问题一个是他想要解决而无法解决的痛处,若是颜行禄能说出一个合理适当的解决之法,今日这个学士之位,颜行禄是坐定了。
颜行禄皱眉沉思,从朝堂百官世家望族到州郡府衙之间关系像是一条条线在他脑子里慢慢成形,共利原则让春闱舞弊之事盛而不衰,若要破除此事,不单单是朝廷加大监管程度就行的。
“舞弊之事不可能断绝,考生之所以铤而走险,都是为了能够万无一失的步入仕途,唯一的解决办法,是朝廷能够不拘一格降人才,不能让科举成为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当官从政的唯一途径。”
科举作为书生唯一出人头地的机会,一直就是一条万人过而百人达的独木桥,不能金榜题名的不一定是无能无才之人,考上的也不一定是才华横溢之辈,朝廷选拔人才,本就应当吸收各方面的人才,当年他父亲在进入大理寺前谁对他寄予过厚望?独尊儒家与朱子理说只会埋没人才。
吏部尚书肖子期不服继续问道:“不拘一格降人才,如何不拘一格!”
“术业有专攻,熟读圣贤书不代表就能做圣贤,没有功名在身就不代表无才无德,科举之本意,就是为朝堂选拔贤才,而科举多重书面形式不重实际考核,选出来的人如何能得朝廷所用,朝廷吸收人才,当从功名与其品德结合考量,在各州郡府衙设立考核举荐机制,由吏部审核录用。”
肖子期偏头怒视颜行禄:“总有人徇私作假,难道这就能让朝堂清明?”
颜行禄抬头,将目光看向别处:“这就是你这个吏部尚书的责任了,若让贪官污吏横行霸道无法无天,吏部诸位大人可对得起皇上厚爱?”
“你…………”肖子期一时语塞,气得瑟瑟发抖。
“朝廷建立六部各司衙门,不是要用大贺百姓的纳税去养一些蛀虫,互相协作监督为百姓谋福祉是我等的使命,我倒是要问问肖尚书,近年贪污之风渐盛,你们吏部又该如何解释?”
颜行禄一声反问,深邃眼眸随之转向肖子期,清澈正气的目光看得瑟瑟发抖的肖子期面色涨红直跺脚。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说本官办事不力,你有什么证据!”
“柳州知州刘庆年你可认识!当地富家子奸I**妇女为害乡里柳州百姓几番状告次富家子却平安无事?抚州知州公孙归你可认识,他出身贫寒为官五载官不过从五品,一年俸禄有多少,五年之内购置建造家宅数处钱从何来?就连齐州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都敢放印子钱逼良为娼,你这个吏部尚书的眼睛又在哪里?难道只是日日放在家中那十房小妾身上?”颜行禄怒喝指责,声若洪钟传遍金殿,三桩事说得掷地有声,说得满朝文武都是黯然低头不敢言语,以现在大贺官吏的局势来看,颜行禄所说这些该是不会有假了,而吏部尚书那家中的小妾…………也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娶啊!
“你…………你…………你…………”肖子期浑身发抖:“如此不知长幼高低,皇上,这样的人若是当了内阁大学士,让臣等如何安心啊!”
“难道我所说有假?肖大人!是你让我回答你的问题,怎么你倒是责怪我不知长幼不分高低!皇上,欲要取信于民,不在于抓科举,科举只是官吏腐败的部分体现,其根本就在这朝堂金殿之上,圣祖设立都察院,皇上设立锦衣卫,就是为了监督百官,杜绝贪赃枉法,臣以为都察院与锦衣卫都高之于民,百姓之求难以诉达,臣以为应该用大理寺之眼,锦衣卫的手,都察院的嘴来一同监督,才能更大程度上的杜绝贪赃枉法之事的发生!”
颜行禄拱手躬身,满朝文武无一人有反对之声,虽颜行禄步入朝堂才不过半年,但这半年内他就已经将他父亲的处事方法学了个青出于蓝,满朝文武有多少是明镜高悬身正不怕影子斜的?说到了贪污风气,谁又敢在皇上坐镇的时候说半个不字!
机智,无畏,老道,对大贺国情民情了然于心,颜行禄只回答了一个问题反问了一个问题,就已经让朝堂上的人看到了他的能力。
这个位置,除了他还有谁能坐上去?
满朝寂静,皇上亦然,威严的目光扫视着殿下百官,无奈之中又难掩痛心,锦衣卫设立不过半年,查处的贪污官吏就有数十人,其中五品上的更沾了一半,朝堂是一国的根基,若是根基都已经被蛀虫蛀空,大厦如何能不倾。
颜行禄的问题,他很满意,至少颜行禄的无畏正直让他十分欣赏,现在朝堂多少结党营私,有几人能如颜行禄这般将国家放在第一位,颜柳教出来一个好儿子,他心想。
“皇上,颜行禄足以担任颜柳之职,臣敢拿头上这顶乌纱帽担保,他一定能做得比颜柳更好!”陆以安的声音在寂静的朝堂上响起,引动了寂静之下的喧哗。
“臣也相信颜行禄必能尽忠职守。”
“请皇上裁决!”
“请皇上裁决!”
再没有了反对之声的朝堂上异口同声如同惊涛拍岸,一波浪花接着一波此起彼伏。
皇上轻抚龙椅扶手俯视殿下诸人,目光在掠过此起彼伏的声音后一直停留在宁朝戈与宁致远的身上,颜柳培养出了一个好儿子,那自己呢?现在太子已经废除,朝堂又要再掀波澜,到底自己是该继续袖手旁观,还是该定下这盘乱棋?
察觉到这两道威武严厉的目光,站在文臣武将前的宁朝戈与宁致远均是将低下的头压得更低了一些。
龙椅上,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一块突起的礁石,挡住了此起彼伏的声音。
“颜行禄才识过人,朝廷用才当不能以年纪资历来判定,既然诸位爱卿一致认同他能担此重任,那颜柳的位置,就由他顶替上好了!”
料到了这结果的颜行禄并没有大喜过望的神情,今日他子承父业,代表的已经不在是他自己,他如今要站在他父亲的位置想,颜行禄再也不是能顺心随意而行的颜行禄,走上这条当初自己抗拒的道路,他也没有以前想象的生不如死,经历了这些事,看了这么多的起起落落生生死死,现在的他,甘愿用自己瘦弱的肩膀去扛起自己的责任。
持续了半个多时辰的早朝散去后,颜行禄随着内阁一众大臣回了内阁,因为太子废除,柳真气急攻心,已经有了两日没来上朝了,现在的内阁,正是适合颜行禄一展身手的时候,从颜柳到颜行禄,宁致远无疑是最大的胜利者,如今内阁实质已经被他握在了手中,五军都督府里也有他的落脚之处,与宁朝戈的这场长久争夺战,他很有信心。
早朝的消息,随之时间的推移而渐渐传出宫墙,睿王府里杜依依是在临近午时的时候知道了这一消息,想着当初那个洒脱书生现在也为了家庭而带上了一直抗拒的枷锁,回想起艾城的短暂自由时光,杜依依不觉有几分唏嘘。
连翘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昨晚倒茶的时候说出了颜府已经散出了消息找了媒婆的事情,杜依依也不知道该是喜是忧,颜行禄的才华天下无双,可脑子也是一根筋得厉害,但凡是他认定的事情,从来不知道转弯,他的执着,在过去的这半年里她已经有了更深的领会,他能走上朝堂是因为宁致远,他接任父亲的职务是因为宁致远,那他的成婚,当然也只能是因为宁致远。
本是萍水相逢,本是他一腔柔情,如今却成为了他心中最沉重的枷锁。
她很悔恨,当初若不是自己与他一路同行,他或许走的就是与金融截然不同的道路。
他走了一条他的路,不敢是主动还是被动的选择都是将要继续走下去的,杜依依也有自己的路要走,多愁善感的情绪她从来不让它在心里留得太久,因为她知道这些事情只能让自己变得柔弱懦弱之外,吃过了午饭后,她带着徐妈妈与连翘还有两个粗使婆子出了门,目的地是熊府。
熊黛姗离宫之后熊府就热闹了起来,公侯将相皇亲国戚文武大臣的家眷几乎都是轮着来了一遍,熊夫人与熊黛姗就是每日接待这些人都要累得够呛,好在熊府不缺下人,婚事的布置进程倒是没有耽搁下来。
熊怀远在京城身居要位,如今又将是最有希望成为太子的晁王的岳父,在朝中的地位扶摇直上,在权贵眼中自然是少不得巴结的人物,熊黛姗与晁王成婚了与自己就算得是一家人,杜依依这一趟也不可避免。
熊府之外张灯结彩,虽从外头的院墙来看熊府比之沈府的规模小了不少,但细看之下其奢华程度却远超了沈客,沈客出身低微而岳丈家陆以安也是有名的清廉,虽说身居高位但手头却也不富裕,但熊怀远不同,迎娶了庆真郡主之女的他早年得到庆真郡主相助在军中谋得职位与岳母家的大半财产,所谓树大好乘凉,再熊怀远本领过人,出人头地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现在他官至将军,已经进入超品,身家财产早不知道翻了多少倍,哪里是沈客能比得。
一落脚,早得了杜依依的拜帖在府门等候的熊夫人就迎了出来,杜依依下了轿子与熊府女主人寒暄一阵后就进了熊府到了熊府的大堂。
知杜依依是特地来见自己女儿一面,熊夫人在入座丝让婢女上茶之后就叫人传唤了熊黛姗出来。
熊黛姗遗传了父亲的身高,身姿逴绝亭亭玉立,因有一个将军父亲一个县主母亲,熊黛姗身上的气质也不同与京城里那些娇柔的千金小姐,刚中带柔将父母的一刚一柔结合得完美无瑕。
不远处走来的熊黛姗一袭淡蓝色衣衫,头顶珠翠簌簌贵气逼人,略施粉黛的脸颊在逴绝身姿下显得娇小可人,但五官却显露了几分女强人才有的刚毅。
杜依依捧着茶盏,与熊夫人夸赞了几句她女儿的绝色,熊夫人热情的回应了对她的赞扬,相互无意义的赞扬。
熊怀远还在都督府处理事务,与宁致远一般须得傍晚才能回来,从大堂可看出熊府对两日后的婚事已经做出了充足的准备,粉饰一新的桌椅,不落纤尘的屋梁,大红灯笼高高挂,双喜字更是处处可见。
宁致远有皇上的宠爱婚事办得隆重,宁朝戈有皇后这个母后这场婚事当然也是要轰动四方,再说如今宁朝戈的身份不必往常,以他的地位,太子之位也不过是囊中之物,熊怀远地位虽不及沈客,但宁朝戈地位远超宁朝戈,礼部怎会在着上面得罪未来的太子,此次婚事的花费,礼部虽说是按着亲王的礼制,但实则已经高出了亲王的礼制。
“见过睿王妃!”熊黛姗足有六尺的身高高出了杜依依一截,就算她曲着腿也能与杜依依四目相平。
“熊小姐无需多礼!”杜依依托起了行礼的熊黛姗,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熊黛姗则是谢过之后坐到了她手下。
“熊小姐的婚事只剩了两日,这个时候前来打扰,是有些唐突了,这是我为熊小姐准备的一份薄礼。”一挥手,徐妈妈就上了前。
熊黛姗看了一眼匣子,起身再致谢。
“多谢睿王妃。”
“睿王妃莫见怪,姗儿不善言辞,睿王妃能来,已经是我们莫大的荣幸了,怎还怎么客气!”比之熊黛姗的青涩,熊夫人安素县主就要世故得多。
“熊夫人客气了,等熊小姐出嫁了就是一家人了,初次见面,怎能少了见面礼。熊小姐娴静文雅,等嫁到了晁王府,可要多去睿王府走走才是!”
杜依依含笑看了一眼熊夫人,转头凝视着熊黛姗,熊黛姗羞涩一笑,咬唇低头。
“熊夫人,我看婚事将近你也是事务缠身,我与熊小姐一眼就是投缘得很,听闻熊府的风光不错,我看你就忙你的,让熊小姐带着我四处走走看看如何?”
熊夫人迟疑的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女儿,不好意思的道:“这…………小女是个闷性子,不敢怠慢了睿王妃,若是睿王妃想到处走走,我带着睿王妃去好了!”
“熊夫人莫要客气了,将来可都是一家人了!我看熊小姐这性子倒是与我有缘!若是因为要招待我而耽误了婚事的事务,那我可就过意不去了!”
杜依依说着一笑起了身,也不等熊夫人发话就握起了熊黛姗的手。
熊黛姗迟疑的看了一眼母亲,见她点了点头,也就放下了心中顾虑起了身。
“熊夫人忙着吧!我们就先去了!”杜依依拉着比自己高了一头的熊黛姗下了台阶,别了出大堂相送的熊夫人。
熊府比不得沈府大,但范围在京城中也是少见的,有杜依依一路的热情拉拢之下,两人之间的气氛明显的就好了许多,没了熊夫人,身为熊府主人的熊黛姗的话也多了许多,带领着杜依依在前院转了一圈两人就走入了二门去了后院。
颜柳辞官,将都察院的联合辞官之举再次推向**,皇上并没有像处理颜柳辞官一事一样迅速快捷的处理都察院的辞官风波,午后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小憩片刻,在用过了午膳后,他在朱阁的陪同下出了皇宫。
紫月之事锦衣卫依旧在追查,虽锦衣卫有着无处不在的渗入力,可此次锦衣卫却是屡次竹篮打水一场空。
朱阁能理解这位主子的烦忧,外患刚平内乱又起,现在的京城正是风波四起之时,此次会试成绩作废,朝廷正是用人之时,偏偏颜柳这个肱骨之臣又在这个时候辞官,柳真一蹶不振,陆以安年事已高,要维持大贺的兴盛不衰,人才是绝对不可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