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律法与人情(1 / 1)

王妃威武 维他命硬 1925 字 6个月前

第二百一十八章:律法与人情

在孙裴呈交给皇上后皇上交到颜柳的那名单上有近五十个名字,在此次会试后贴出的榜单上书名字一百六十八个,颜柳手中的这份名单占据了中榜考生的三分之一,虽名单没有公布,带入刑部的考生也是对外身份保密,但在颜柳一连几日的审问之后,也还是有些考生的名字开始被人熟知。

金榜题名本该是人人想要的光荣,今时今日,却变成了人人恐惧的阴霾,在中榜的考生一个个进入刑部有些再未走出之后,滞留在京城的考生全部终止了醉生梦死的聚会,惊恐不定的等待着刑部的宣判。

若是没有这一次的舞弊案,丁文才该是丁家之荣永德县之光,但在书生文人名声最重的大贺,一个卷入了舞弊案被剥夺了功名的书生,那就是一文不值,莫说回去做读书郎,就是回去闭门出去也只会日日被邻里唾骂。

虽秦淮只说丁文才是去为一件案子做举证不会有危险,但一辈子老实本分的姥爷在见到丁文才一日未归之后还是没能迈过这道坎,在当日夜里昏迷了过去。

好在秦淮及时找去了大夫医治,才没有照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连翘哭肿了眼哭哑了嗓子,杜依依除了安抚之外却并没有用自己的身份为连翘救弟施以援手,在她知道宁致远要做这件事的时候她就曾想到过连翘的弟弟,她本以为寒门出身会让丁文才更能经受住这些**,却没想到不过两个月宁致远就能带领着丁文才走入这条歪路,此次涉案人员众多,处罚应该不会重,若是能活下来,丁文才就算不能在朝堂发光发热,应该也能富贵不愁了,事已至此,她不想伸手介入让自己的出现给这件案子增添枝节。

连翘虽心有期盼但也知道这件案子的重要性,在徐妈妈等人的轮番劝说之后,她终于是端正了心态,开始与所有人一起等待着案子告破的那一日。

斩马街街尾那间小书画店关了几日的门,许多人在猜测这位也参与了此次会试的店主会不会也是进了刑部大牢。

诚元府的管家近日心神恍惚,昨日因为一件事没办好被太子训斥了一顿,今日大早更被太子下令杖责了四十下,一条老命差点就没有丢在那个木棍子下,一顿杖责之后,在诚元府呆了数年任劳任怨的管家被扫地出了门,被家人用担架抬着回了老家。

礼部上下都在忙碌着晁王的大婚,礼部侍郎胡正里两日来却是心事重重,昨日更是与礼部尚书告了假在家休养,就在方才,接到诚元府消息的他立即赶到了诚元府,被太子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后灰溜溜的回了府。

胡正里是太子一手提拔起来的得力助手,管家更是为他尽忠职守,两人一个被打扫地出门,一个被骂,都是因为春闱舞弊案。

管家的侄子与胡正里大力举荐也入了太子手中那份名单的人昨日先后关进了刑部大牢,两人为太子徇私舞弊再提供了一份有力可靠的证据。

曾被冷清建删减了一半的名单,静躺在书案上。

白纸黑字上,一条条红线将各个名字串联到了一起,被划了红线的名字代表的人,现在都被关在刑部的大牢之中。

有些已经招供,对会试舞弊供认不讳,并指出了背后的太子,而其中一部分人死不松口,却因为重大嫌疑而被暂时收押。

这是一盘很大的棋,念着心头那几个早已被他铭记还未下狱的名字,太子心都在滴血,要拉拢一个有功名的考生很不容易,太子这个名头确实给了他很大的帮助,但他没想到,自己的人苦心拉拢的人,居然都是一些白眼狼!

不管那些还在硬撑的考生招不招供,他徇私舞弊弄虚作假的罪名是逃不脱了,颜柳结案那日,就将是他摘掉头顶这顶缨帽之时,太子在书房里静坐了两日,关系网将各方面的消息一一传送到了他的耳中在他心头滴血的将这些名字都划上了红线之后,他再也坐不住了。

他进了宫,不是去询问他的母妃他该如何破开层层迷雾,而是去求他的父皇。

宁元宫外,跪着哭泣的常妃。

沈客一案大理寺已经有了结果,但是因为皇上有意拖延的缘故,饶肃董意也只能暂压案子等待着皇上能处理好自己的家事后再拍案。

因宁诚被册立为太子,常妃在后宫风光一时,连着皇后也只能避其锋芒,但在近日,因为其谋害沈客之妻腹中儿的证据浮出水面,这位隐然已经熬出了头的女人,只能日日以泪洗面,多次面见皇上而不得,就只能跪在宁元宫外喊冤。

书如海像是一堵山一样的拦在常妃面前。

宁元宫外树着两排国旗,在空旷的广场里猎猎作响,常妃身着着初春单薄的衣裳匍匐在地,颤抖的双肩与后背,随风飘扬的轻纱,让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被风扫落的可怜蝴蝶。

太子这几日自顾不暇,根本没有能力去关照他母妃的案子,想着自己两人现在的目的都是要哀求宁元宫里的亲人,宁诚心头苦涩酸痛,热泪盈眶。

他什么都没做,一切的一切都有人为他去做,他只是与别人一样利用职务之便做了小小的手脚,为何却要承受如此严重的后果!太子两个字,当真是有千斤重。

“书公公,还请通报一声,我有事求见父皇!”

不再哭泣的常妃仰望着自己的儿子,将他看做了全部的希望,她已经在宁元宫跪了一日,皇上已经铁了心的不见她,数十年的夫妻,多年的同床共枕,皇上没有见饶苏董意,她就知道皇上还是在心软,除了跪,她已经没了别的办法!

她当然知道一直都是她全部希望的儿子现在面临的局面,自身难保的她已经不能对他在有任何要求,曾一直将他视作是此生骄傲的她,只想与他保持距离,这样才不至于让皇上的怒火烧到他头上,才不会让他的处境更加难堪。

“请太子殿下稍等,老奴这就为您去通报!”书如海恭敬躬身,立即转身进入了宁元宫。

除了早朝与那日习真盖回京与肃州大军班师回朝,皇上就寸步未离宁元宫,宫外的声势让他很头疼,一面是与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妃子与自己苦心培养的继位人,一面是先祖制定的律法与民声,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有着难以割舍的感情,这两件案子就像在割他的心头肉在饮他的心头血。

他选择了如同鸵鸟一般的钻进了自己的窝里面,寻找着最后的宁静与心灵慰藉。

“皇上,太子殿下在外求见。”

书如海止步在门坎外。

躺在软榻上的皇上不悦的放下了看了半日也没翻动一夜的书,翻过去了身。太子此时来找他是什么意思他知道,他一直坚定不移的认为律法高于一切,可现在,宫外跪着的常妃,求见的太子,都在冲击着他坚守的律法,律法不外乎人情,可太子与常妃走的是与人心背离不容于人情的路,他是丈夫,是父亲,该当如何?

“朱阁,你说朕该当如何?”

柱子一般站着的朱阁躬身道:“奴才不知!”

“律法高于一切,朕一直都是以身作则,真是触及到心里在意的人情,却是有几分迷茫了,他们母子,给予了朕很多,朕不忍心看着他们太悲惨。”软榻之上,皇上背对着朱阁与书如海,疲倦的双眼慢慢合了起来。

“皇上乃是一国之主,本就能凌驾于律法之上,皇上为何不找沈将军谈谈?”

“都是为人父母,想法都是一样的,若是不能让他心安,朕就无法心安,他是大贺难得一见的将才,常妃陪伴朕多年,风风雨雨,一夜夫妻百日恩,更何况已经二十年了,朕,很难做。可再难做的决定也是要做的,这两件案子,朕必须要给军方与天下士子一个交代。”

说到最后,软榻上传来的声音已经有了金石之音,皇上犹豫了多日,终于在宫外那一对母子齐齐求见的情况下下定了决心拿定了主意。

“朕是一国之主,能凌驾于律法之上,保住他们一条性命还是可以的,书如海,去将御书房里饶肃董意的折子拿来!”

门坎外矗立的书如海应了一声遵命,火速的穿过了宁元宫的大殿,在御书房那一叠还未批示的奏折里取出了最下面那两本折子。

太子常妃眼看着书如海在大殿中奔走了一个来回,更在金碧辉煌中看到了他手中那两道折子,他们的命运悬在这一线。

“皇上,臣妾冤枉啊!”心有不祥之感的常妃撕扯着嗓子使尽了全身力气高喊了起来,凄凄咽呜的声音,像是乌鸦鸣叫一般涩耳。

太子心知皇上之意,沉默片刻之后,掀起了襟摆跪在了宫外头。

春风如姑娘锦缎的襟摆,温柔顺滑的拂过广场,猎猎作响被狂暴的风揉成了一团的国旗在这一刻展开,正气浩然的贺字如同宁元宫里翻开的那一道折子里的黑字一般,横竖撇捺之间自有正气。

提笔落红,正气洋洋的黑字之下,一行苍劲有力的红字开始飞舞,皇上紧皱着眉头,川字之间,已有血色仿佛是要破皮而出。

“送去大理寺吧!书如海,将常妃叫进来见朕!”

朱阁接过了折子,与书如海一同离去。

不过短短几日,常妃的脸颊已经消瘦了不少,不着粉饰的脸颊再没有双眼的波光潋滟,更没有了红唇的娇艳欲滴,这时的常妃,身着华服却形容消瘦。

皇上没有叫太子进入,太子只能继续跪着。

他细数着自常妃进入宁元宫的时刻,猜想着天平两端皇上应该先在身在何方,才不过片刻,常妃就从宁元宫走了出来,泪眼依旧,风华再无,跌跌撞撞的脚步如同踩着棉花一般无力。

不用言语,不用眼神,宁诚已经知道了那里头人的选择。

“母妃!”再难抑制住心中悲痛的他飞奔上了前,一把扶住了仿佛随时都会瘫倒在地的常妃。

“诚儿,不要做傻事,别管母妃,你父皇叫你进去,你好好与父皇说,千万别有怨气,母妃有今日,也是自作自受。你父皇很难做,这么多天,母妃都是看在眼里的,只不过摘去了贵妃的身份,没什么好在意的,落霞宫虽然冷清,但总比宗人府的大牢要好,母妃已经知足了!”常妃有气无力的仰视着宁诚,温热的泪水无声滑落,将她枚红色的衣裳打湿。

落霞宫,听到这三个字,宁诚已经能想到自己的命运,一个母妃被打入冷宫无名无分的太子还是太子吗?太子一低头,只看到了怀里的常妃已经昏迷。

“书公公,你快去叫御医啊!”

书如海不敢大意,赶忙叫了个婢女去了御医院,又叫了两位公公婢女将常妃送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