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个女子不同,这个女子的美,让她目光流连,一接触到这个女子那冰冷的目光,她慌忙收回了目光低下了头。
公主白知道,大庆第一美人,是她的姑姑。
大庆第二美人,是她的嫂嫂,那么这个女子身侧的人,定就是杜亲王无疑。
建安公主?
长公主府内,金安公主北落词听着下人的禀告皱起了眉头。
她确实是这个小侄女不喜,但一直也未将她放在眼里,却不想,她居然也有了受封的这一天。
皇家的人,果真没有省油的灯啊!!
一声长叹,她推开了身侧的那位白脸小生站起了身。
“来人,备轿。”
长公主对公主白的不喜,多是由于今年夏季在青州天阑山庄里公主白对她的污蔑,她与公主白的母妃萱妃交情还算是不错,但伊人已逝,无心照拂萱妃之女的长公主,从来不会因着公主白的荣辱而喜怒。
小轿摇摇晃晃,从长公主府,抵达了宫门,而后扬长入了宫。
长公主抵达庆安宫的时候,皇上正在与公主白谈着话,看殿中一干人等的模样,长公主也知该是喜庆的话题。
“参见皇兄。”她盈盈一福身。
皇上挥了挥手,示意她平身。“小词啊,过来看看你这侄女。”
皇上神情很是愉悦。
长公主扫了一眼人群中最顶头的低着头的杜松,眉目之前隐有了怒气。
款款走到公主白身前,长公主好好打量了一番她的装扮与妆容才说道:“真是个美人胚子,与萱妃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此言一出,殿中一片寂静。
在座的除了皇上长公主杜松,没人知道萱妃触怒皇上的原因。
听着这句别有用心的夸赞,皇上的一脸的愉悦顿时凝滞。
站在人群最外头的杜松听得这一言,藏在衣袖中的双手捏得骨节作响。
“当年若不是萱妃铸下大错,你也就不用受这么多苦了,想着你小小年纪,哎…………”
殿中人都是庆贺而来,说着话莫不是绕过了萱妃这两个字,偏偏长公主一来,却句句不落萱妃。
这让殿中权贵很是惶恐,这让皇上很是不喜,这让杜松很是欢喜。
唯有公主白,收敛着情绪,唯唯诺诺诚惶诚恐的站在皇上身侧瑟瑟发抖手足无措沉默无语。
“小词,往事就莫提了。”皇上好不容易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压住了自己心头的怒火。
“皇兄,萱妃与小词也有些交情,如今看着她的女儿受封,小词喜不自禁不能自己,才不觉多说了两句,还望皇兄莫要怪罪。”
普天之下,只有长公主敢用这种语气与皇上说话。
明明皇上说了往事莫提,长公主偏偏又是不着痕迹的提了一遍。
公主白很是委屈,委屈得双肩颤动眼角隐隐现了泪光。
“好了。”皇上一见这泪光,方才压下去的怒火腾的又燃了起来。
“你们都退下,今日到了的人,朕会差人送去请柬,明日的盛宴就定在申时好了。”皇上怒不过一瞬,转眼两眼怒气已经收敛,换之一副祥和。
有了长公主来搅局,谁还敢再呆下去,得了皇上这句话,一个个赶忙告退。
不过一刻的功夫,庆安宫里走得只剩了长公主。
杜松本是想留下的,但皇上没发话他也不好留,无奈也只得随了众人一同出了庆安宫,不过他却不是立刻出了皇宫,而是在外等候了起来。
庆安宫里,长公主一脸趣味的看着公主白呵呵笑了起来。
“你也先下去。”
正在啜泣的公主白听得此言慌乱一躬身退了出去。
随即,皇上将庆安宫里的宫人都支了出去。
“小词,你胡闹。”皇上说着恼怒的话,却发不出半点脾气。
“皇兄,难道小词说错了什么?”长公主脸上笑容渐渐消散。
“你怎可,当着两个孩子的面提起这样的事情。”
偌大空挡的庆安宫内,只有皇上与长公主两人。
“皇兄,错了便就是错了,难道你以为这些事情可以永远瞒下去?”长公主伸手一撩黛眉,长长的指甲撩过黑发,带出了两根断发。
“小词,萱妃与建安已经因为此事受到了惩罚,你旧事重提,只会让事情越变越糟。”皇上心头虽有怒火,但对着长公主,他却始终发泄不出来。
“可是杜松呢?杜松是个倔脾气,皇兄也说了他的脾气最像你,他一直都是知道这件事的,此番你封她为建安公主,你就不怕杜松心寒?”长公主一挑眉,冷冷看着皇上。
“朕,已经给了他他想要的了。”皇上一皱鼻,抬眼对上了长公主的双眼。
“没有,皇兄,难道你还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你难道忘了,那次他毒发是何模样?”长公主呵呵冷笑了起来。
是何模样,这一句话,让愠怒的皇上一愣,是何模样他怎会不知道,当时的杜松,满脸皱纹头发雪白行将就木。
比之公主白这些年在宫里受的苦,杜松更苦。
所以,长公主匆匆而来,就是要告诉皇上,不公平。
对皇上而言,这是一碗水端平,但对杜松而言,不公平。
“皇上,莫要忘了,他是中了两次百日白头,他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你认为他还可以活多少年?二十年?十年?五年?”
长公主已经呵呵的冷笑着看着皇上。
二十年?十年?五年?
知道百日白头药性的人,都会知道这一点,只要体内还有余毒残留,余毒就会不断的蚕食中毒者的身躯,加速他的衰老,缩短他的寿命,这也是为何,药圣要钻研不老驻颜之术。
都是因为杜松。
杜松中了两次毒,而且都是在幼年之时,能活下来已经是不易,要想让他有正常人一般的寿命,那绝对不可能。
单单就这一点,无论皇上如何,对杜松而言都不公平。
“朕又能如何?”皇上怔怔抬头,脸色愁苦目光沮丧,他能如何?他总不能告诉大庆百姓杜松是他的私生子。
“皇兄,面对错误,真的就这么难吗?”
长公主向前两步,站在了皇上身前。
“小词,朕知道你的心思,这一年来你都在帮着杜松,杜松受了多少苦,朕都知道,建安也是朕的女儿,纵然萱妃做了多大的错事,她终归是朕的骨肉。”
皇上长呼一口气,目光空洞。
“皇兄,既然你不想看着建安受苦又不想激起杜松心中的仇恨,那么,让建安离宫吧。”
离宫,这是长公主想出来唯一可暂缓两者矛盾的办法。
“离宫…………”皇上怔怔的看着长公主。
“建安已是待嫁之龄,皇兄与她择一户好人家嫁了吧。”
皇上听之沉默,良久,他才长叹一声,应了一句好。
…………………………
正在皇后寝宫里守着的公主白,全然不知自己这方改变了不到半日的命运,又将要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了,面对着群臣的恭敬面对后宫这些宫人的恭敬,她突然之间喜欢上了这个公主的身份,这种受人尊敬可随意指使人的感觉真好,她想,若是有可能,自己要得到更多,得到更多来弥补着二十年来自己所错失的一切。
可惜,她没有机会。
因为杜松,比她早一步,夺得了更大的权势。
所以,她这个弱女子这一生,注定要背负她母妃的错误,注定只是一个悲剧。
正候在庆安宫外的杜松也不知道,庆安宫里的两人,一时之间的态度,居然都偏向了他,还不用他动手,他们就想要抚平他那不平愤愤的心情。
这样,是很好。
他不需要怜悯,更不要这一家子虚伪之人所谓的关爱,他要得,只是自己一直坚持的正义。
站在他身侧的柳芊芊看着他惨白的脸,不由担忧的问道:“可是身体不适?”
自从她嫁给了杜松,她才知道这个男人身体差到什么地步,对常人而言是清闲的冬天,杜松却要天天呆在火炉子一旁度过。
他畏寒,在雪地里站了这么久让他从脚底到心里都是冰凉冰凉的。
柳芊芊藏在衣袖中的手抖了抖,紧握又松开,紧握又松开。
“没事。”杜松扭头,给了她一个微笑。
抿唇,柳芊芊沉默了片刻,最终,她还是伸出了自己衣袖里藏着的手。
温热的手掌,紧紧附着杜松衣袖里藏着的拳头。
“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她明白他的倔强,比她还要倔强,只要他想等下去,谁也不能让他离开。
这次的杜松没有扭头,只是低着头不言不语。
温热的手掌,温暖着他冰凉的拳头,温暖着他冰凉的心。
鼻息化作热气,呼吸化作热气,杜松惨白的脸颊,漫上了一层绯红。
从一旁看着杜松渐渐绯红的脸,柳芊芊抿着的嘴唇扯出了一个笑容,他们之间可以有名无份无情,但他们可以做朋友,身份超乎寻常人的朋友。
嫁给了杜松,她就以为认命了,她已经是他的妻子,虽说两人之间有着约定,但她永远只可能是他的妻子,嫁给了杜松,她才知道,这个心机深沉的男人原来也是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庆安宫的宫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长公主与皇上并肩走出,一眼,就看到了雪地中站着的这一对新婚燕尔。
“皇兄,我是不是为你择了一个好儿媳?”
看着凯凯白雪,看着雪地里赏心悦目的一对小夫妻,皇上一扫阴霾,心情愉悦得连道了三个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