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皇子府外的一座茶楼内,五皇子看到了正捧着一盏茶的罗天衣。
本是要动怒的,可话到嘴边五皇子还是收了回来。
他对待罗天衣对对待其他奴才是不同的,只有有实力的人,才能让他重视,罗天衣无疑是他那群暗侍卫里最有实力的一人,可惜,这人却有了一个做奴才不该有的一段过去。
“她死了。”冷冷的语气,不喜不怒。
五皇子看着罗天衣身前木桌上的那盏升腾着热气的热茶,在罗天衣一旁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五殿下,属下失礼了。”罗天衣闻声放下手中茶盏起身,拱手而立。
五皇子也不责怪,只是招了招手让罗天衣继续坐了下来。
“听说是与姑姑起了冲突,其实到底是半年前的事情埋下的祸根。”五皇子早在凌茗瑾口中证实了半年前那件让皇上长公主都缄默不言的事实,故而对于今日的事情,他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五殿下,属下后悔了。”罗天衣看着眼前那盏热茶,苦笑着说道。
“后悔这个字,我从不与自己说起。”五皇子一手搭在椅子扶手之上,一手轻轻敲着桌面。
“当日,若不是我促成了她入长安,也就不会有今日,当日若是我一力阻止,以她与我的关系,或者可以阻得住她。”
罗天衣确实是后悔了,在听到凌茗瑾死讯的时候他就后悔了,当日若不是他入长安以一己之力解了她与五皇子之间的冲突承诺,那她也就不可能这么平安顺利的进入长安,以他与凌茗瑾的关系,以他的实力,若是全力阻止,或许有几分可能让她远离长安。
可惜,当时的他,帮了她。
也因此自己背叛了自己的主子。
这一切,都错了,自己毁了的不止是自己,也是她。
“这与你,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就算没有你,她一样会入长安,因为,长安里有老二。”
北落斌很明白,凌茗瑾入长安的目的决心是源自谁,就算她不入长安,也难以摆脱今日的结果,毕竟长安里的许多人,都是希望她去死的,比如老大,比如长公主,比如老二。
“五殿下,属下有个不情之请。”
北落斌点了点头,示意他直言。
“属下想去一趟安州。”
北落斌并不觉得意外,他没有反对:“正好安州也有些事情要安排你去做,你小心着些,不让让老二萧明轩柳流风发现了你。”
罗天衣拱手,应了一句是。
北落潜之要去安州了,以现在长安里的局势,北落潜之与北落镜文该是他最强大有力的对手,北落斌一直都习惯知己知彼,此次他岂会让北落潜之的所作所为逃离自己的视线。
安州,罗天衣不陌生,在那里,他做了一份与自己职业全然不同的事情,一做就是几个月。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好铁匠,但他是一个好杀手,那时他与凌茗瑾并无交情,但那里却是开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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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夜秋高。
在长安城通往青州的官道不远处的一处僻静小道上,有着两匹黑马。
黑马在小山坡上踢动着马蹄,不时打着响鼻。
月明星稀,明日会是一个好天气。
凌茗瑾看着远处黑幕之上的繁星,露出了一个笑容。
玉门城、长安、青州、安州、修城、江城、旦城。
这是她大半年所跋涉的路线,说起来让她最为惋惜的,是青州,这么一个繁华的州郡,有着一个如美玉一般的白公子,自己却只能匆匆而过。
送她离开长安的人并未离去,他告诉凌茗瑾,他叫安影,他是奉长公主之命前来保护她安危的。
这句话听着是让人感觉不错,凌茗瑾听到的时候苦笑了很久,自己跋涉逃亡这么就,最终还是这么一个结局,以前身边有个罗天衣,现在身边有了一个安影,但她依旧有将安影拉入自己阵营的信心。
长公主设局让自己金蝉脱壳,想来动机也不单纯,离着自己,总有一日对长公主来说是可派上用场的,早已习惯了被人控制的凌茗瑾对此并没有多大的抵触情绪。
既然这么做了,就接受吧,反正长安自己是回不去了,凌茗瑾的一切,她也回不去了,她丢在长安的,不止止是一个名字这么简单。
夜风习习,山坡之上的风更是撩人心弦让人痴醉。
安影,说到这个名字,凌茗瑾倒是想起了一人,一个痴醉在山水桃花之间的男子。
“安影,这个名字,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一手牵着马缰绳的安影撇过头,从额头一直到鼻梁遮挡了二分之一脸的银色面具在月光之下散发着摄魂夺魄的光芒。
从昨夜离开之后安影就戴上了这个面具,尽管凌茗瑾百般试探但安影却从未摘下过这个面具,凌茗瑾心想这也是好,免得日后有了向罗天衣这样的尴尬。
“长公主吩咐过,以后,你就叫安以灵,是我的妹妹。”安影无疑也是一个专业的暗侍卫或者杀手,一字一句里全无情绪。
安以灵?凌茗瑾心想,自己已经丢弃了自己原来的名字,也是该有一个名字替代了,萧明轩柳流风此时又该是如何呢?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死而悲痛不能自已?北落潜之呢?他该是高兴的吧,毕竟自己与他之间除了这段时间的相处更多的是互相仇视。
她很愧疚,对很多人,她无奈的只得用这种方式离去,伤害的也只能是那些真正关心她的人。
“长公主还有什么吩咐?”凌茗瑾苦笑着饮了一口西风。
“没了。”安影依旧是这种冷淡的语气。
果真做什么选择都是有好坏两面的,凌茗瑾看着自己指间的那两枚戒指,长叹了一声。
“明日,就可抵达青州了。”安影不知如何接话,只能这么说了一句。
“青州依旧是青州,可却没了我想见的那些人。”凌茗瑾苦笑摇头,勒马直下山坡。
要与自己的过去告别是一件难事,凌茗瑾已经告别过一次,这次也算得是熟手,自己金蝉脱壳也是一时之计,也许等到北落潜之忘了自己的时候,自己就可以再见上一见自己的这些老友,与他们叙叙旧,扯扯淡。
“在来接你之前,我看了有关你的事迹,以前我也想不通,为何二皇子要对一个弱女子下杀手,但现在才知道,你并不是弱女子。”一路寂静无趣,安影也会时不时的说上两句话,到底往后一段时日里两人是相依为靠的两人,虽无法做到互相信任互相了解,但却总比每次板着脸是好的。
“也许就某些方面来说,我确实不是一个弱女子。”凌茗瑾这算是承认。
“长安城门只怕已经翻天了,二皇子这人素来护短,都察院里的人死了,他是不会罢休的。”
凌茗瑾摇头否认:“这你就说错了,向我这样与他是死敌的人,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点,你不如我了解。”安影也摇头否决。
“这么说,北落潜之会为了我的死而悲痛不已?”凌茗瑾想,安影到底是长公主的亲信,自己得比自己多的应该的,但对安影的这一番说辞,她确确实实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情去讨论的。
“他能让你加入都察院,说明他对你认可,在这些年,但凡是加入都察院的人,无一不对北落潜之死心塌地效忠,你知道这是为何?”
凌茗瑾摇头。
“因为他对都察院的人都是真诚相待,都察院的人气焰嚣张,这是他的纵容,他的属下,从来不会蒙受不白之冤,当然除了修城的那件事。能带领着这么一伙人的北落潜之,自然也不是寻常人,他岂会在将你收入都察院之后还对你怨气不散?”安影缓缓解说着,解说着凌茗瑾从未了解过的北落潜之的另一面。
“我与他之间的恩怨,不可能一笔勾销的。”凌茗瑾很清楚这一点。
“也许吧。”安影吁了一声结束了话题策马前行。
凌茗瑾长呼了一口气,随之前行。
北落潜之恨不很她已经是没意义的话题,反正凌茗瑾已经成了过往,就算有着再深的怨恨,也该随着自己的死而消散了。
相反,她更加担忧的是萧明轩与柳流风。
若说北落潜之对她不是单纯的恨着,那萧明轩两人,就是对她单纯的喜欢着,自己突然‘身亡’,他们如何能接受?
一直,都是自己亏欠了他们。
柳芊芊?她想起了那张一直冰冷带着几分傲气的脸,她本该与萧明轩是良配,可惜却多了一个不该出现的自己,现在自己死了,她也就有了机会了。
想到这,她微微心安了些许,有些时候,她需要这样的自欺欺人。
现实太残酷,她必须抱着自己的乐观心态麻痹自己,让自己对迷茫的未来还有着一丝盼望。
夜风袭马,马啸西风,明月当空。
这是一条,承载着她所有希望的小径。
长安到青州的这条路她也就走过一回,现为了避开都察院耳目,两人走的是一条小径,走了一夜,也不过是走了不到四分之一的路程。
小径僻静无人,也就是昨夜又一匹快马闪电一般迅速掠过,所以凌茗瑾并不知道,在她‘死亡’的第二天,长安里发生了什么。
天已微凉,长安的清晨,起了一场大雾。寒霜降下,为大地披上了一层雪晶。
从街道两旁的杨柳树下走过,还会沾上一身的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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