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习习,杜松的声音随风灌入了各人耳中,杜松姿态是低的,但长公主却显然没有被他这一句所牵绊打动。
“本宫行事,哪里容得旁人多嘴多舌。”
一声冷哼,同样灌入了凌茗瑾的耳中,她知白公子的不容易,所以她的绝不会让形势这么恶化下去的。
“长公主,我随你去。”
早已奔出大堂的萧明轩焦急跺脚,柳流风更是涨红了脸,可惜在长公主面前,他们都没有说话的余地。
“那便就走吧。”
挥袖,长公主扫看了一眼恭敬低头不言不语的白公子,嘴角始终都是挂着一丝冷笑。
与她作对的人,从来都是活不长久的,凌茗瑾是个例外,是她故意纵容的例外,但只要她的是想为难她,凌茗瑾绝不可能逃出她的手掌心。
凌茗瑾手心额头全是汗,长公主的威严她以前或许不知,但在长安呆了这么久,长公主的喜怒她心里都有底,长公主一旦为难一个人,也绝不是只是说说而已。
自己这次,估计就要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了。凌茗瑾心中唏嘘感叹,头顶的风被夜风一吹有些凉爽,她用手拭去。
长公主府她来过几次,但每次到此她的心情都是极度压抑的,因为特别是这次,这次…………
府们吱呀一声打开,下人恭敬的将长公主迎了进去,长公主一声不吭,一直到走到大堂的时候她才冷冷的与凌茗瑾说了进入长公主府来的第一句话。
“凌茗瑾?”
凌茗瑾一鄂,慌忙下跪。
“来人,上茶。”长公主拂袖转身落座。
侍女许久未见长公主这等怒气,在上茶的时候不由得多看了凌茗瑾两眼,谁知这两眼,就触动了长公主的火气,侍女被冷面侍卫架了出去,打了二十大板。
凌茗瑾心中更是惊慌不知如何是好,她倒是觉得这个侍女有些无辜,长公主定然是想借着这侍女来恐吓自己。
“长公主,凌茗瑾知罪。”她想,早点主动点积极点承认错误,也会有些用处。
“你怕了?”长公主冷笑一声,端起了薄胎白瓷茶盏。
“长公主盛威当头,不可能有不怕之理。”凌茗瑾现在只顺着长公主的心思来,只要能让她舒服,她多说些违心的话又算什么。
“起来吧。”果然,长公主冷笑渐渐敛去,让凌茗瑾站了起来。
凌茗瑾心思这是一个转机,在站起之时还大大的拍了一把长公主的马屁。
她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因着一点芝麻大小的事情而死在了这里。
“喝茶。”长公主的话依旧冰冷沁人,凌茗瑾的那些献媚的话显然没起到效果。
喝茶,凌茗瑾脑中灵光一闪,这茶他决不能喝,打死也不能喝,要是长公主在茶里下了毒,自己岂不是死得更无辜?
“怎么,你怕了?”长公主又是一声嗤笑。
凌茗瑾也不是那等易激动易热血上头的人,在她看来,长公主这显然就是激将法。
“茗瑾不渴…………”她拱手低头,笑着答道。
“凌茗瑾,你真不怕死?”
凌茗瑾慌忙蹲身拱手一脸大义禀然的看着长公主说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茗瑾虽是女子之身,但也有向着长公主这样的抱负,若是就这么死去,凌茗瑾自然是不服不愿,不甘。”
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振振有词掷地有声。
长公主放下茶盏,缓缓扯动了嘴角。“倒是口齿伶俐,本宫今日,就是要告诉你,这个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你不服不愿不甘,于本宫来说,不过是你的垂死挣扎,并不能让本宫有一丁点的愧疚,因为,本宫杀死你,就像是杀死一只蚂蚁,而你想要杀死本宫,却是蜉蝣撼大树,根本就不可能。”
伴之一声浅笑,长公主这番本该杀气腾腾的话,却是多了一份让人荡漾心醉的妩媚。
“前朝女皇也只是富商子女,不一样,将天下掌握在了手中,没有绝对的可能与不可能,长公主,就像我现在,离得你这么近。”凌茗瑾一迈步,离着长公主更近了。
“你要作甚?”长公主冷冷回头,目光如利刃一般划过凌茗瑾的双眼。
“我,长公主千金之躯,我又能做什么?我不过是想告诉长公主,若是我有心,我手中的银针,就早已刺入了长公主的百会穴,蜉蝣撼大树,自然有着她玉石俱焚的决心。”凌茗瑾冷冷扬手,手中的银针在月光下泛着一缕寒芒,以她的本事,以她与长公主之间的距离,她方才所说的不是假话,只要她有心,她是完全可以一招让长公主香消玉殒的。
“凌茗瑾,你这是在威胁本宫。”长公主非但没有动怒,反而是媚笑一声垂眸敛睫。
“不敢,但凡是女子,哪个不是对长公主抱着崇敬之心,茗瑾之所以这般放肆,也不过是想以此博得一条活命。”凌茗瑾说得很直接,因为她很明白,与长公主这样的人谈话,那就得直接。
“好,喝下这杯茶,本宫放你离去。”一声媚笑,似乎是扫尽了所以的怒火恼意。
半低着头的凌茗瑾双眉紧皱,不知该如此抉择,长公主这般坚定的要自己喝下这杯茶,那这茶里肯定有明堂,若是自己不喝,那也只会激怒长公主不得善果,喝还是不喝,这是一个很难抉择又必须抉择的问题。
“嗯?”一声轻声掉的嗯,表露了长公主的不耐。
凌茗瑾头顶的热汗又被风吹凉,她是不敢,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敢拿自己姓名冒险的人,更何况她很清楚长公主是何等的阴毒。
“本宫这是在给你机会,不然省得日后潜之又来找我说我不该为难于你。”长公主缓缓落座,目光凝视着凌茗瑾那只紧握着银针的手。
“好,但愿长公主一诺千金,茗瑾喝下这杯茶就放茗瑾离去。”
咬牙,凌茗瑾最终还是下了这个一个决定,有一个机会,总比全无机会的好,北落潜之她本就信不过,白公子也不可能可以改变长公主的抉择,没有人能救得了她。
“难怪我那侄子对你青睐有加,确实是有几分胆量。”一声赞扬,听得凌茗瑾却是一肚子的苦水,这是他们这些权贵大人物的游戏,何苦又把自己卷了进去。
仰头,一饮而尽,口齿之上还残留着茶叶碎末。
“谢长公主赞扬。”
“哎,好好的茶,怎是你这般喝的,来人,送她出府。”
长公主笑得极是满足,确实在这件事里,她有着绝对的主导权,凌茗瑾对她来说,从来就是一只可随手捏死的蚂蚁,至于什么时候捏死,那得看她的心情如何。
凌茗瑾拱手行礼,随着一名侍女缓缓退出。
长公主府外的月光,淡淡朦胧沁人心脾,夜风习习撩人心弦,长安,也只有此时才难得有一丝静谧。
回到自己住处的凌茗瑾难以入眠,她懂得一些基本的医术,在出了长公主府后她就提自己把了脉,并未异常,但她依旧还是不放心,长公主那杯茶,绝不是这么简单。
她难以入眠,因为她不知道这毒会何时发作,她知道世间有很多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能让你在不知不觉中死去。
在回到凌府后她就让人去杜府送了自己平安的消息,免得萧明轩几人担忧。
她也让管家连夜去找了长安最有名的大夫,但大夫诊断的结论与她如出一辙,她想,这不该啊!长公主大费周章,真的只是为了请自己去喝茶?
她脑子有病吧?可事实告诉她,长公主是聪明人。
那是为何?
她看着天边月,死死的看着。
院子里只有两三盏灯笼,下人均都早已睡下,凌茗瑾这是一个单独的院落,下人们的住处离着有着距离,她无法享受这一刻难得的静谧,她在等着自己的身体出现异样,可等了都将近两个时辰了,她依旧觉得自己大脑活跃身体无恙可以一跳三尺高,是不是自己真的想多了?
月,似乎是受不了她这疑惑的目光,悄悄的隐进了一团乌云之中。
风,突起。
灯笼摇曳,灯火飘摇,院子里,凌茗瑾的身影越拉越长,越拉越长。
最后,全数淹没,被黑暗淹没。
凌茗瑾长叹了一声,心叹了一句怎敌他晚来风急。
起身,她掏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火折子。
燍————————————灯火重新燃起,她皱起了眉。
因为她发现院落中,多了一个人。
此人来得这般静悄悄,显然是来者不善。
她心中暗道,原不是风急,而是人祸。
她没有惊呼大叫,在以前十年的岁月里,她其实也就是站在黑衣人这个位置上的人,她也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别人的院子里,然后做一些对或者不对的事情。
“你是谁?”她冷静镇定的拔出了自己随身插在靴子里的匕首,艺高人胆大,凌茗瑾自认在这方面还是有些成就,而且就算她现在呼救,也呼叫不来什么人,杜府离着这里,太远了。
“我是带你走的人”黑衣人缓缓抬头。
微弱的灯光下,凌茗瑾只能看到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