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里最特殊的存在,从来都没享受过公主尊崇的她在人人自危惊呼的日子里,却是平静得很,正是因为她从未被人正视,所以她从未卷进过任一揪斗势力,在后宫,她是真真正正唯一一个独立脱离任何人任何势力而生活的人,就算她半月不出她那小屋半步,也不会有人去关心。
在初夏时分去过一趟青州之后,后宫里的人对她的态度也大为改观,毕竟这是公主,真是被自己欺负出了毛病,皇上定然还是会有怒气的。她在后宫里的生活大为改善,也有了一定的自由,当然看着皇上的时候,她还是必须远远的避着。
深秋的天气对凌茗瑾这样的身体来说是最为舒服的时候,但对公主白这个柔弱的公主来说,这劲爽的西风也不是她可久吹的,冬天对她来说,是最难过的时节。
在屋内安静呆了几日的公主白,今日却是一身粉红华裳出现在了御花园的一处,她有一个婢女,但这婢女却足足像是她的主子,这次她也是偷偷瞒着她出来的。
冒着劲爽的秋风,一路小心翼翼,这里本该是她的家,但她却从未光明正大过。以前她不明白,皇上为何要赐死自己的母妃?为何对自己这个女儿是百般的嫌弃?但就在前日,她突然的都明白了,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现在风头正劲的白公子。
一个在后宫受尽了委屈的公主,在知道自己之所以受到这种不公平待遇之后,心里并不难过,反而是顿时开朗了起来,她想,原来皇上讨厌自己只是因为母妃做了错事而不是她哪里不够好,可这样的开朗之后,她在一日大半的空闲遐想中有想到了许多的其他,比如这位白公子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比如当年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见着自己的兄长个个威风八面,见着长公主威严逼人,她何尝是不想体会一下被人尊崇或者是敬畏的感觉,她可是公主啊!名正言顺的公主,她的不幸是母妃带来的,那自己为什么不可以改变?
这段时间她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一直想一直想,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她不要再这么被人束缚着手脚老去,即使是死,她也要去搏一搏一个光明的未来,在皇家这种氛围下生长的子女,都是好斗的,这种成王败寇的巨大落差,足以让他们都忘了血脉亲情而大开杀戒。
公主白在宫中没有人没有心腹,在外没有依仗,她唯一可信任的人,就是五皇子北落斌,她在后宫一些宫婢口中听说北落斌升了职,现在正是皇上眼前的红人。昨日她听侍女说皇上今日到御花园游园,五皇子会是其中一员让她不要去御花园附近。
但她还是悄悄到御花园,她只是想在御花园里遇一遇他。
深秋的御花园已经是姹紫嫣红,虽公主白极少进入御花园,但在她的记忆里,这个地方从来就是没有季节的。
正好这些日子被大皇子的事情一闹,几位贵妃也没了心思到这里游乐,御花园倒是安静得很,公主白藏身在一座假山之后,静静等待着。
她如此的小心,以至于谁都无法发现她,谁都无法告诉她,今日皇上不会来了,五皇子也不会来了。
她一直藏着假山之后静静的等着,每每有脚步声响起,她便就会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但每每期望之后便就是失望。
从日出东方,到日落西山,谁能想到她到底在其中受了期望失望的打击,虽腹中饥饿咕噜,但她没有离开,她一直在等着,等着那一份飘渺的希望,因为就是她也无法肯定,五皇子会不会帮她,虽说在青州时他对自己百般的照拂,但此事牵扯甚广性质不同,他又还会不会帮自己?可除了五皇子,她真的再也找不到帮助她的人了。
她在想,白日不来,晚上总是会来的。
可是,从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到万籁寂静,她都未看到自己想看到的那个人。
一日,就在饥饿踟蹰等待中度过,虽依旧不想就这么离去,但她还是不得不回了自己的屋子。
难得居然还有人在等她,这个从来就没对她有过好脸的侍女,坐在木桌旁双目瞪得像是铜铃一般。
“这一天你去哪了?”咄咄逼人的话,横眉冷对的神情。
“觉得闷了,就出去走了一走,夜已深了,去睡吧。”公主白身子微微一颤,目光却是平静得出奇。
“真是倒霉,跟着什么样的主子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想想当初我春梅在皇后娘娘面前哪个对我不是恭恭敬敬的,只从被派到了你这里,哪个不是对我想骂就骂随便找茬,就是月钱也是月月克扣,你这个扫把星,要是我像你这样过着,还不如死了干净。”这名自称春梅的女子双手叉腰闭合的双唇中不时出喷出唾沫,都说恶主有恶奴,但在公主白这里,这个还是皇后娘娘善心大发派来服侍她的侍女,每日都会与她说骂,活脱脱的就像她是奴才她才是主子。
若是换了别的主子,只怕早就是一个耳光上去了,但公主白在后宫被人欺压多年,一直都是逶以求全从来都与人大声说话恶言相向,春梅虽是恶毒了一些,但公主白明白她对自己还是好的,毕竟在自己这般艰难的时候她还是呆在了自己这里,毕竟现在还有一个人在关心着她的生死。
无疑,春梅关心的是她的死而不是生死,而她也不是愿意呆在这里而是迫于皇后的威严不得不一直呆在这里。
可这对公主白很重要,虽春梅现在与她说的这些足以让一位主子大发雷霆,但她却是笑了一笑,有个人在等着她回来就够了,其他的关心那么多做什么。
可这样的一笑让春梅更是恼火,她深知在深宫之中这样的性情是无法获得皇上恩宠的,虽说这个是皇上的女儿而不是女人,但在公主白离宫或者出嫁之前,恩宠这个东西还是必须要去争一争的。
“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去了哪里,今日安公公送了消息进宫,皇上一日都呆在杜府没有回来。”恼火之余,她也只有无奈,因为她也明白,公主白不是不争,而是拿不出什么去争,虽皇后娘娘对她还算是照顾,但是一旦要牵扯上皇上的恩宠,相信那位一向精明的皇后娘娘也只会弃而远之。
“杜府?”公主白微微蹙眉,因为她的低微,没人会与她说起宫外的事情,这个杜府,她还从未听人说起,不过她也是想到了一人,当初在青州她可是记得长公主有意让白公子入长安的,她突然笑了一笑,原来他住的地方不叫白府,原来是叫杜府。
“你又笑什么,你看看人家,不过是一个入长安入朝堂不到半年的臣子,皇上都可为了他一日一夜在杜府守着,而你,好歹也是一位公主,怎么却是见到皇上就要避退三舍。”春梅的喋喋不休公主白早已习惯,她从来都只会安静的听着不会多说,但今日她却是突然打断了春梅的话问了起来:“白公子怎么了?”
“被大…………啊呸”春梅轻轻掌了一掌嘴继续说道:“被送去风过府的那位派人刺杀,这次又是重伤加重了,白公子可说是这半年来崛起来的人物里名声最大的一位,掌管内库就是长公主也挑不出一丁点的毛病,皇上对他器重也是应该。”说道这里,春梅又是一肚子的火,人家到底只是臣子外人,公主可是皇上的亲女儿,皇上宁愿为了一个外人不顾身体守了一天一夜,却从未见皇上对公主白有过一丝的怜悯,这个做父亲的,当真是铁石心肠,联想到被送去风过府的那位,春梅看着公主白的眼神就不免有些怜悯了。
说是公主,也不过是一个可怜人儿。
“加重?那现在如何了?”听到这个消息,公主白神情突然紧张了起来,在她看来,自己的命运是与白公子紧紧牵连在一起的,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母妃做错了什么,但她去过青州,她却是知道白公子的艰辛,那位白公子每每看到自己的时候都是一脸寒气,这种恨,让从未参与到权势之中的记忆犹新。
“还没有消息,不过皇后娘娘已经出宫了,皇上大病也才好了一段时日,就这么没日没夜的熬着对身体也不好,白公子说来也只是臣子,守了一日一夜已经是莫大的皇恩了。”春梅与公主白不同,日日在宫婢之间游走的她对这些时事了解得很清楚,要不是她今早没有找到公主白,公主白也不会白白的在御花园等了那么久。
“那,他会死吗?”公主双目含泪楚楚可怜,在后宫里,她听到的看到的最多的,就是这个死,她对此很恐惧,一种从知事以前就深植心中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