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侯爷来找潜之何事?”深夜到访,北落潜之自是不信只是来拜访的。
“老夫见今夜的夜色不错,听闻安之府里种着数以万计的异花易草,今日来了,倒是想见见。”端起茶盏,熊知言喝了一口,长安已是深秋,这天凉爽得紧,就是热茶一口喝了下去,才不觉得烫。
“原是如此,侯爷要看我安之府里的花花草草,虽潜之来便是。”
起身之时,北落潜之与一旁的李勤近做了一个手势。
李勤近一眼看见,便恭敬的站在一边,不再跟随。
要去看花花草草,自然是安静些的好,北落潜之与熊知言两人相视一笑,向着安之府的后花园走去。
安之府有一大片的竹林,当初凌茗瑾便是藏是竹林中才近了北落潜之的身,当然除了竹林外还有许多花花草草,但却都是些寻常的品种,并没有熊知言口中的异花易草。
夜色,乍然朦胧起来。
今日的五皇子府里,也来了一人。
这人从长安城北门而来,骑着一匹黑马。
从过这人却不是走的正门,而是翻的墙,五皇子的府上防护森严,能翻I墙而入,也是高人,这人并非贼人,他很清楚五皇子府上的布局,直接就绕过了一些屋子到了五皇子的门外。
“罗天衣求见主上。”
正在屋内写着字的五皇子手中的动作一僵,然后淡淡的说了句:“进来吧。”
他的屋子只有他一人。
罗天衣应声入内跪倒在了书案前。
“不是在旦城,怎么回来了?”五皇子的声音很平静,此时的他正低头专心的写着字,一笔一捺,圆润饱满。
“凌茗瑾要来长安了。”罗天衣微微抬头用余光打量着这位站在提笔写字的五皇子声音有些紧张。
“什么?”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一滞,平静的声音里有了些许的诧异。
“萧明轩替凌茗瑾去江城找到二皇子谈判,二皇子要求凌茗瑾入长安。”罗天衣埋下了头。
“我记得我曾吩咐你,若是凌茗瑾要回长安,你可以杀了她。”双眼锋芒乍露,五皇子放下了手中的笔。
“主上,凌茗瑾入长安只是与北落潜之解决私人恩怨,不会对主上的大局有影响。”罗天衣的头,已经埋到了膝盖上。
“你这是在为自己开脱,还是在为凌茗瑾开脱?”五皇子冷哼一声。
“属下不敢。”
“不敢?罗天衣,我本觉得你是我手下最无情的人,我一向信任你,没想到你居然也生了这样的小心思。”紧握在身后的拳头青筋暴露,脸上却依旧冷冷淡淡,五皇子看着跪在屋中的罗天衣,一步步走进。
感受到五皇子的威压,一向冷静的罗天衣满头细汗。
“你紧张了?”缓缓蹲下,五皇子目光紧紧盯着罗天衣的额头。
“属下罪该万死。”罗天衣心中一紧,赶忙匍匐在地。
“你确实罪该万死,不要忘了若不是我,你早就死了,你以后就留在我身边,今日的事,我就当作不知道。”
昏暗灯光下,罗天衣匍匐在地,五皇子半屈着身子,神情冷漠高傲。
听得这一句话,罗天衣如获大赦赶忙说道:“谢主上。”
“我并不是不责罚你,只是不是现在,凌茗瑾入长安,也不知大哥姑姑会怎么做呢?”五皇子突然扬起了嘴角,内库一案,凌茗瑾得罪的了不止是北落潜之啊。
凌茗瑾再不是之前的凌茗瑾,长安的局势却还是之前的局势,现在凌茗瑾身后有三大家族,听说北落潜之是保证了她的安全的,若是在长安里出了事,那么,得益的是谁?
罗天衣虽自作了主张,但也未做错,他不是不罚,只是不想在这个时候罚,罗天衣是他最得力的暗中助手,虽说现在他也变了,至少还是忠于自己的,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将一个忠于自己的人严惩不是明智之举。
并不是只有北落潜之才会知人善用。让罗天衣跟在他的身边,他还有更大的事情要做,凌茗瑾只是他的一步小棋,虽然现在这小棋局已经成了大局,那也就要让她发挥不一样的作用。
现在,长公主闲着,他的那个大哥也闲着,凌茗瑾入长安,正是可以打发他们无趣时间的时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有些事,他只要轻轻推一推,就会发展到别人意想不到的地步。
他曾说过,凌茗瑾不能入长安,既然入了,那就只能有去无回。
身后,罗天衣目光担忧的看着地。
……………………
宽阔官道上,两匹马儿正在奔驰着,从旦城到长安的路程,他们已经走了五天了,柳流风说,已经过了大半,再按着这样的速度过三天就到了。
一路两人也穿过了不少城镇,但却再也未见到过凌茗瑾的画像,看着城门处已经泛黄的戎歌的画像,凌茗瑾心中顿生感叹。
两人一天只睡五个小时,就是要快些到长安找到北落潜之,北落潜之可以撤下这通缉榜文,自然也可以再挂上去。长安一行,危机四伏啊!
正是正午,路上已没了多少赶路的人,凌茗瑾与柳流风刚在一家客栈里草草吃了饭又踏上了前往长安的路程。越近长安,这天气是越来越舒适了,没有像刀子一样的风阳光暖暖,两边路上有百姓种着**微风中盛开。
十月,已经到了。
长安十月每年都会举办**节,数以万计的各种**品种供人观赏,不过今年皇上大抵是不会去了,因为他病了,虽听人说召去了熊知言,不过却找不到药圣,只能一日日的拖着。
甚至民间已经有了传言,说皇上朝不保夕,已经立下了遗旨。总之皇上这一次的病,比之开春前的更严重。
“皇上多大年纪了?”马上,凌茗瑾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四十有五了。”
若是现在就死了,也算是大庆历史上的一个短命皇帝了。
马蹄疾疾,扬起黄尘,一路向南。
南方有长安。
长安有北落潜之,有凌茗瑾一直期盼的希望。
……………………
一夜秋雨,就路旁的两棵芭蕉树树叶淋得湿哒哒,两匹黑马驰骋而过,溅起无数泥点,污了清新碧绿的芭蕉叶。
路旁有**盛开,微风送花香。两匹黑马奔驰而过,落下了几片花瓣。
十月金秋,长安,盛世笙歌。
城门外,已经排起了长队,凌茗瑾有些忐忑不安的等着,上次她便是从这城门出的长安。城门口已经没了她的画像,排查的官兵也换了人,这人动作有些慢,人们等得久了,就不耐的有了抱怨声。
凌茗瑾站在队伍中,牵着那匹高大的黑马。柳流风站在她身后。
没了画像通缉,凌茗瑾入长安城简直就像是回家一般轻松,过了排查入城后,她直接牵着马向安之府而去。
她不想惹是生非,只想快些解决了这件事离开,长安是不许百姓骑马的,为了不招人耳目,她将脸藏在高大的马躯旁。
安之府很远,在她尤新的记忆里,要穿过十条街。长安民宅布局如棋盘,整齐划一,十条街,就是十条街的街坊。
阔别半年,长安,她回来了。
但依旧匆匆,她又是被迫而来,长安太繁华,她不适合,这一路她走得很顺畅,不像上次那般狼狈与慌张,安之府依旧还是半年前的安之府,沉稳中彰显霸气。
还未上前,就有了守卫来询问,为了保险起见,凌茗瑾只说自己从旦城来,求见北落潜之。
守卫听了续而问道:“可是姓凌?”
凌茗瑾点头。
守卫恭敬行礼说道:“二皇子吩咐过,若是有一位旦城来的凌姑娘,不必通传,我这就带你们进去。”
看来北落潜之也曾交代了守卫这件事,凌茗瑾跟着守卫进了府。
安之府她来过两次,一次是来谈交易的,一次是被抓来的,这次好像又是来谈交易的,似乎她这半年除了长了见识阅历,还是原地踏步着。
见到北落潜之的时候他正在练字。
练字可静心定神,是他一直就喜欢的事,他写得是草书,狂野,杂乱无序,如曲线在舞蹈,如一匹黑色骏马在白纸上狂奔。
听见守卫的报告,他放下了笔,然后吹了吹还未散开的浓墨挥退了四周的守卫。
“一路可顺利?”他仔细的看着白纸上的字,眼神从未离开。
“还好,用了八天的时间。”凌茗瑾也曾与他有过两次对话,北落潜之这冰冷不近人情的态度她也熟悉。
柳流风也不是第一次见北落潜之,与他行了个礼后他便安静的站在一边。北落潜之要让凌茗瑾来长安为的是什么他不知道,凌茗瑾也不知道,唯一知道的人,此时正细心的吹着宣纸上的浓墨。
“正是金秋,再过几日**盛会就要开了。”偏生这位知情人不急不慢说起了无关的话题。
凌茗瑾有些按捺不住了,她想现在大皇子说不定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消息,她希望越早离去越好。
“你让我入长安,到底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