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白浅没有。
一个肯定自己认识她,一个否认,这场面,顿时就有趣了。
可惜柳流风虽然是心态早于同龄人成熟稳重,但到底只是个情窦初开初涉情场的少年。他在笑了笑后,起了身。
他却不知自己这一个起身对白浅来说意味着什么,白浅后退一步,目光决然。
他再向前,她再后退。
一直到,她退到了画舫的花窗旁,正是夏日,画舫的花窗没有糊窗纸,夏日河上凉爽的风吹进来,很是让人舒坦。
但此时站在花窗旁的白浅并不舒坦,她紧握成拳的手心满是热汗,她想,若是他再前进一步,她就跳下来。与其生不如死,倒不如来个痛快。
可这一步,柳流风还是踏了出去。
于是,在二十三弦河的靡靡之音中,有了一声扑通跳水声,画舫正在河中央,有人跳水岸边的人自是可见。
随之炸开的人群爆出一句有人投河了的声音。
当时的柳流风有些自责的捶了捶自己的脑门,纵身跳了下去。
他识水性,但白浅却不会,他说,就是现在,白浅依旧怕水。
凌茗瑾回之一笑,等着他继续说。
白浅最终,还是被他救了起来,他没有再问,只有掏光了身上所有的钱,替她赎了身,长安忆的妈妈见白浅性子烈是没办法**了,也乐于赚这么笔钱。
于是,白浅,就成了柳流风的,是他买下的。
凌茗瑾屏气,她从没想到柳流风与白浅这段荒唐史里,居然还有这么一段月花雪月的往事,瞬时,她看向柳流风的目光,更加明亮了些。
柳流风缓缓道来的口气,时不时的摇头轻笑,是悔不当初?还是笑自己没用?凌茗瑾不得而知。
事后,白浅告诉了柳流风真相,原来在去安州探亲的路上,她被贼人劫持,被卖到了这长安忆,她在长安忆的黑屋子里,已经呆了五天了,若是柳流风不来,她想她可以就死了。
柳流风说他很伤心,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他冲到了长安忆,找到了长安忆的老板。
凌茗瑾心中一惊问道:“可是杜松白公子?”
柳流风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是红妈妈。”
凌茗瑾轻哦了一声,让柳流风继续。
虽然长安忆做这些事官府也是知道,但长安忆有钱,区区一个知州还不是随便买通,柳流风亮出了自己的身份打算将这事闹大,但却被白浅的哭声劝住,到底她还是个未嫁人的姑娘,一个姑娘名声最重要,若是这事捅了出去,她还怎么见人。
柳流风说他当时很气愤,那一夜他是喝了一夜的酒。在第二天的时候,他带着白浅踏上了返回旦城的路。
他对白浅,是满满当当的情意,但白浅却说,自己是有了婚约的,而且她的未婚夫,对她很好。
柳流风哑然失笑。
他总觉得,自己与白浅眼前的其他男子是不同的,所以他起了执念,他有了妄想。
回到旦城,两人对青州这段事情守口如瓶,白浅家中问起,白浅也只是说遇上了贼人幸被柳家公子所救。
柳流风是白家的恩人,但也只是恩人,晏家公子也就是白浅的未婚夫对白浅也是一往情深,白浅对晏家公子也一直就是有感情的,柳流风的胡搅蛮缠落在白家人与旁人眼里,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柳流风的名声臭了,对一个有婚约的女子胡搅蛮缠,甚至还在闹市与晏家公子大动干戈,柳如清是什么性子,他自然是容不得柳流风给柳家抹黑。
爱情,是会让人丧失理智的,在知道白浅婚期将近后,柳流风疯了。正好那时梅不忘在柳府做客,正好梅不忘巧合得知了柳流风的打算,梅不忘将这事告诉给了柳如清。于是,一顿暴打,让柳流风下不了床。
他由始至终守口如瓶,他喜欢她,不想伤害她,但是他也想自私一回,床榻上,柳流风笑着说:“我一直觉得,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只要她嫁给了我,我会让她幸福,时间久了,她也就会爱上我了,我就想这么自私一回,但偏偏,就是这一回,都没有机会。”
是的,他没有机会,他被打得半个月下不了床。等到他勉勉强强可以下床跌跌撞撞跑去找白浅的时候,白家的人只说,白浅已经嫁人了,让他不要再来骚扰他们家了。
本事一段佳人公子的情事,曲折不断,结果也是与那些美好的爱情故事南辕北辙,就如凌茗瑾所说,爱情,最是磨人。
若不是青州长安忆里那段因缘际会,柳流风怎么会对这个女子铭心刻骨?若是没有这件事,只怕就是再见了白浅,他也只会笑着说世界真小。
是啊,世界真小,小到了命运弄人,让他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救了不该救的人。
他的执念,成了他彻底的伤,那夜,他站在晏家外,喝了一夜的酒,之后的几天,他都是浑浑噩噩不知所以,这段往事旦城皆知,众人说只说柳家公子胡搅蛮缠,却没有知道他们之间还有那一段过往。
那段过往,柳流风始终守口如瓶。
每段伤心往事的背后,必然有伤心的理由,凌茗瑾从没想过,这个荒唐的故事背后,还隐藏着这么一段不为人知耳朵过往,她是有震惊的,但她也隐藏得很好。
白浅,到底是怎样的姑娘?她在心底问着。
但柳流风却说了出来:“我从来没怪过她,只是我妄想了,想来她也是愧疚的,所以才会知道我抱病后送来了一封信,她,其实是个善良的姑娘。”
善良,这词真他妈的百搭。
凌茗瑾没有表态。
“你提我去把桌上那封信拿来。”
顺着柳流风的目光看去,凌茗瑾果然在书桌上看到了一封未开封过的信。
信封上没有落款,只有一层薄薄的灰尘。
这就是一个月前白浅让柳家的人带回来的信。
柳流风一眼未看,但今天,他却是想看了。
走到床前坐下,凌茗瑾掏出了信封里的信给了柳流风。
人家的隐私,她是不想去打探的,但柳流风没有接过,只是与凌茗瑾说道:“你替我念吧。”
凌茗瑾轻哦了一声,展开了手中那张薄薄的信纸。
没有称呼,没有见信安好之类的问候语,这封信,就像是一个姑娘的随笔喃喃自语,凌茗瑾想笑,但是没笑出来。
“听说,你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愣了半天,原来,原来那个曾天天跑到我家被我爹怒骂只为见我一面的流风,也已经喜欢上了别人,你能释怀,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你还是没变,喜欢上了什么,就要得到什么,这真是与六年前的你一模一样,你什么时候能在感情上真的成熟起来呢?一直以来,这都是你最大的缺点,当年你喜欢我,做了那许多,现在你喜欢上了别的女子,还是做了这许多,流风,你还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孩。”
听柳流风说,这是他那段时间闭门不出的时候白浅送来的信,凌茗瑾扑哧一笑,这信,到是有趣,没有半句劝言,倒是指着鼻子在说道。
白浅,还真不是一个善良的姑娘。
“替我烧了吧。”对于前一段感情,柳流风已经释怀。
“嗯,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要带我去见见这位白姑娘。”白浅这封信,很对凌茗瑾的口味,她开始对这个姑娘,有那么一点兴趣了。
“嗯,我记得。”轻咳了一声,柳流风涨得满脸通红。
凌茗瑾赶忙起身关上了窗户。
不知不觉间,一个时辰已经过了,凌茗瑾心中一叹,柳流风,真是一个会讲故事的人。
她能想到在青州那段时间柳流风的气氛与开怀,如此矛盾,只因一人,她若喜欢,他便喜欢,她若伤怀,他便伤怀,如此简单的喜欢,如此沉重的执念,最后,还是这个结果。
她只能叹一声,命运弄人,若是白浅也喜欢柳流风,若是白浅没有婚约,那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在二十三弦河的画舫上的救命之恩,赎声之恩,是不是足以让这个女子以身相许。柳流风长得很美,她想没有姑娘会抗拒他,白浅,倒也是个有趣有性情的姑娘。
看到自己方才念出那封信字里行间的随意,她不由得笑了笑,若说旦城里敢指着柳流风鼻子骂的人,除了柳如清,也就只有这位白浅了。
她不是,她可不敢骂柳流风,她也不能骂,而且她也不是旦城人。
白浅,定是要见一见了。想着她收起了手上的信,打算等等下回去的时候一把火烧了。
正要起身,屋门来了两人。
正是这五天来总是见不着人影的萧明轩与柳芊芊,他们刚从大街回来,给柳流风凌茗瑾买了些东西。
卖给凌茗瑾的是吃的东西,是萧明轩买的,凌茗瑾想,也只有他,才知道自己的本质就是一个吃货。
给柳流风的,是他自己卖的,应该说是他托柳芊芊去买的,是一个核桃核小老虎的挂架,栩栩如生,正如那夜闹市里凌茗瑾一眼看中的那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