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降临,他的父母死于非命,当时还只有十岁的他,被迫乞讨,可呆在安州这样的贫瘠之地,怎能填饱自己的肚子呢,所以他随着很多乞丐一同离开了安州,去了青州,之后一路乞讨,他到了玉门关,在那里见到了常景德,然后走上了一条与他乞讨生涯全不相干的路。
推开门,院落里已经长出了一片杂草,他原来最爱的那盆丁香早就死了,连着树枝都已经被蛀虫蛀空,唯独那颗父亲亲手摘下的桃树还依旧活着,只是这么多年都没人照料,枝叶并不茂盛。
推开屋门,一阵刺鼻的霉味扑鼻而来,挥袖,扫开空气中嚣张飞扬的灰尘,他走进了屋子,这是他父母居住的屋子,当年为了葬了父母,里面的东西都已经变卖了,唯有这间宅子被人说是不吉利卖不出去,一直留到了现在。
空荡荡的屋子,让他大脑空白了半响,往事一幕幕浮现,让他不由得拧紧了眉头,许久,他走出了屋子关上了屋门。
我回来了,父亲母亲,你们的儿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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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日天,总是短暂得恍然一瞬。
那个宁静的山村里,二狗子回来了,还带回了这一天他在码头打听到的消息。那个船被漩涡毁了的船家提起这两个人很是恼怒,眼神之凶狠言语之激烈,让二狗子一直在庆幸着自己在他面前没有提起那两人被自己救了的事。
船家也不认识那两人,二狗子这一趟并没有带回了多少有用的消息,倒是有一个,让这个宁静的山村又炸开了锅。
原来这两个人,不是恩爱的情人,而是仇人,听着二狗子说着那个船家对当时情况的描述,所有的人都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等着李老伯发话。
“等他们醒了问问便是。”李老伯对此表现得很是淡定,看着**的人群,他干咳了一声继续说道:“谁家去杀只鸡,现在去炖些汤,等下让两人喝了去,我们这个小山村,也没个什么好招待的。”
一名较为年长的男子点了点头应承了下来,拉着自家的媳妇离开了院子。
“你们在外等着,我去看看,也该是醒了。”
李老伯艰难的杵着拐杖站起了身,如风中残树一般缓缓的走到了紧闭的屋门前。
木**睡着的两人依旧还在昏迷着,李老伯叹了口气,已经没有了眉毛的眉骨高高I凸起,两眼之间鼻梁之上的那处开始皱了起来。
屋外的喧闹声已经没有停息,李老伯不悦的干咳了两声,直到屋外的声音渐渐平息,他才走到了板凳旁走了下来,伴着昏暗的灯光继续等着。
很久很久了,那位出了院子去杀鸡的男子已经来了一趟,说鸡差不多熟了,他熬了一锅浓汤,等下就送过来。
很久很久了,屋外许多耐不住困意的人已经离开了,只剩下几个山村里说话有些影响力的人与一些妇女还在坚持等待着。
李老伯那双浊黄的双眼一直看着**安静踏着的两人,直到,睡在外边的凌茗瑾挑了挑眉头。
李老伯眨了眨眼,看到了那双缓缓睁开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疑惑的眼神。
“姑娘,你醒了。”
李老伯一言,屋外欢声乍起,所有人都冲了进来,将不大的屋子挤了个严实。
凌茗瑾看着一股涌进屋子里的男人妇女,看着站在离床只有半米不到的鹤发老人,下意识的将身子往后挪了挪,这一挪,她碰到了一只软绵绵的手。
疑惑转头,她看到了静静躺在床里面沉睡的北落潜之。
一个杀手在见到不死不休的死敌的本能反应,就是用最快的方法去杀掉眼前的人,凌茗瑾无疑是个出色的杀手,在见到北落潜之之时瞳孔紧缩的时候,她撑着身子的左手立刻握拳,夹着一股寒水直朝着北落潜之的咽喉而去。
这突然的变故,让喜滋滋涌进屋看热闹的村民惊呆了,虽说二狗子带回的消息是两人是仇人,但心地纯良的他们却是不信,这么如仙人一般的一对可人儿,怎么会是仇人呢,但凌茗瑾的这一拳,让他们都认清了现实。
所有的村民都惊呆了,但有一个人没有呆,一个行将就木风烛残年的鹤发老人,向前走了一步,这似乎就要被风吹倒的一步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李老伯就是他们心中的神,看上去无比孱弱,却又透着一股高深莫测,就像他走路,人人都会担心他会在下一刻就倒在你面前,可所有的村民都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就是这个鹤发老人,从没倒下过。
下一刻,支撑着李老伯身子的拐杖,已经化作了一道残影,只是一瞬,那只看上去在空中打着颤的手,握着那根桃木拐杖,挑开了凌茗瑾奋力一击的手。
手腕处,有一股刺痛沿着经脉直涌而上,凌茗瑾将微微打颤的手藏在被褥中,扭头顺着这跟乌黑的桃木拐杖看了过去。
这一眼,让凌茗瑾心中咯噔一响,这个老人看似孱弱,举着拐杖的手似乎在下一刻就要耐不住酸痛颤抖垂下,支撑着微陀身躯的双腿似乎在下一刻就会承受不了他身躯的重量,那一头稀松斑白得如同蒲公英一般的鹤发,脸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老人斑与下垂的眼睑脸皮,似乎只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但这个老人,轻而易举的就挑开了自己奋力一击的拳头…………
江湖中人最奖道义,凌茗瑾心中虽惊,却还是在下一刻下了床与老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年轻人,得饶人处且饶人。”李老伯收回了拐杖,微陀的上声似乎更弯曲了,凌茗瑾的一鞠,他看都未看一眼。
“晚辈受教,我怎么会在这里,还望前辈解惑。”
“你与他被大水冲到了这里,被我们村的人救了下来,一直昏迷到现在才醒。”李老伯不似二狗子一般口若悬河,他只用了简单的三句话,说明了凌茗瑾两人为何会在这里。
“这是何处?”凌茗瑾恭敬的问着,对这位高深莫测的老人不敢有丝毫的不敬。
“这是一处普通的小山村,向来不留外人,你既然醒了,就出山去吧。”
李老伯之言凌茗瑾却不赞同,有这样的一位老人,这个山村可说普通可说不普通,她继续朝着杵着拐杖前行的李老伯问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只是想来日回来答谢各位的救命之恩。”
“我说了,这里不欢迎外人,姑娘出山去吧。”李老伯身子一僵,虽未回头,但凌茗瑾已经感受到了杀气升腾,就是四周的空气也突然变得浓稠了起来。
“不知出路,还劳烦带路。”凌茗瑾虽有不甘,但却未表露。
“二狗子,你送这位姑娘出山吧。”二狗子是村子里最强壮的年轻人,对李老伯吩咐的事一向热忱,李老伯对他也是喜欢,有事都会吩咐他去做。
二狗子看了看屋外天色,突然“啊”了一声。
“李老伯,你不是让吴大叔杀了鸡?这个时候该是炖好了,不让姑娘吃了再走吗?”
二狗子的媳妇蹙眉扯了扯丈夫的衣襟,暗责他不该多嘴。
“也好,你领了姑娘去吃了,然后就带她出山,送到码头就回来,不要耽搁。”李老伯顿了顿,也想起了先前自己说的那番话。
“天色也深了,我想就不麻烦各位了,烦劳这位大哥带路,将我送出山便可。”
凌茗瑾对那碗鸡汤没有兴趣,这位李老伯不让自己在村子里动手,那自己还是早早离去的好。
李老伯点了点头,冲着二狗子摆了摆手,让他领着凌茗瑾离开了屋子。
夜色如墨,繁星点缀其中,一轮明月,照亮了黑漆漆的山路。凌茗瑾走在漆黑的山路上,看着前头魁梧的男子,走了一阵,她似是觉得气氛尴尬,开始与二狗子聊天了起来。
聊到打猎捕鱼,这位朴实的二狗子心情很是舒畅,话也多了很多,七扯八扯的扯了一通,凌茗瑾问起了山村。
夜色虽然黑,但两人离得近,凌茗瑾还是很清楚的看到了二狗子脸上闪过一瞬的恐惧,想到那位态度强硬的老人,凌茗瑾觉得这位话很多的二狗子肯定在这上面吃过苦头。
一路,又恢复了平静。
山村那间灯火昏暗的屋子里,所有的村民都被老人打发回去睡觉,只留下自己在等着,老人一直看着北落潜之腰间的玉佩,目光时而灼热,时而飘忽不知所以。
夜尽天明,燃了一晚的油灯完成了它的任务,被老者打开屋门吹进的一阵风吹灭。
“又要变天了……”李老伯看着山头的那一片乌云,叹了一口气,走出了屋门……
一股冷风吹进屋子,木床之上,沉睡中的北落潜之紧闭的双眼眼皮上浓黑纤长的睫毛突然颤了颤,一间陌生而简陋的屋子,出现在了他的双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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