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所有人看着这个老人的时候,都满是崇敬,就如看着他们的神,不敢有一丝的亵渎。
所有朝着这个院子赶来的人,都站在了院子里头,就算心中对那两个仙人一般的人物早怎么好奇,都没有向着那间屋子迈出一步。
“看这个男人的着装,显然是富贵中人,怎会被冲到了我们山村,二狗子,你说说,当时是怎么救下他们的?”
老者如虾米一般弓着背,手撑着一根桃木制成的拐杖,每走一步都如同在风中飘摇一般,让人心中担忧不已。
“当时我们正往回赶,因时候已经很晚了,所以我们走得很快,他们是我们一伙人在沙滩上看到的,当时两人手紧紧握着一根竹竿,死死的不撒手,可能也是这样,两人才没有被大水冲开。”
被叫做二狗子的汉子,是一个高壮威猛一眼看上去就感觉老实巴交的男子,他的媳妇正在站他的身旁与另一名妇女交头接耳的说着悄悄话。
“你们说他们是情人?”李老伯许是累了,自顾自的走到了一旁板凳旁走下,杵着拐杖问着。
“是啊,不是相爱的人,怎会那么死死的抓着竹竿也不松开,昨晚下了一场大雨,寒水很是湍急,今儿个大早我们出发的时候,那路上的水还漫过我们的小腿,他们肯定就是那时落的水,还有我们回来路过码头的时候,听码头上那些撑船的说,今儿个寒水里翻了一只船被卷到了漩涡里,一男一女落了水一直没找着,我估摸着,没准就是这两个。”
二狗子有条不紊的替李老伯分析着,一点一点的讲出了自己回来时候遇到听到的事,最后还做了一个总结。
李老伯听这话,也是找不到一丝漏洞,他捋着稀疏的胡子连连点头,赞同了二狗子的这个说法。
于是在这个山村,本是不死不休的凌茗瑾与北落潜之,在众人眼中成了一对不离不弃的恩爱情人,羡慕得许多妇女少女哇哇直叫。
“等他们醒了再说吧,二狗子你出山去码头问问,看有没人知道这两人,到时候要是醒了,你们就把他们送出去吧。”
二狗子哎了一声,不顾身旁媳妇哀怨的眼神,离开了院子。
“你们先回去吧,要看也等到晚上再来。”李老伯看着院子里叽叽喳喳的人群,不悦的杵了杵拐杖。
众人看李老伯发了话,不敢再停留,各自与李老伯打了招呼离开了院子,继续与来迟了没见到两人面貌的人说着两人如何如何。
人都走了,这个院子里霍然清静了起来,李老伯缓缓起身看着紧闭的屋门,思绪飘到了许久许久以前。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他已经忘了许多许多的细节,忘了许多人的面容。哎…………他是皇家的人,怎么出现在了这里…………
他识得北落潜之腰间挂着的玉佩,那是皇家之人才会佩戴的,当年,他跟着的人,就天天随身佩戴着。
也只有等人醒了,才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李老伯杵着拐杖转身,风烛残年的他每一步都感觉要被这清晨的风吹到一般,但,他从未被吹倒过。
……………………
青州城的今日,很是热闹。
皇上,皇子公主,长公主,皇后,以及各位娘娘的到来,给这座繁华的城池再添上了华贵的一笔。
早早的,这位苦苦布置了两天的青州知州就带着他苦心挑选出现的青州十位杰出代表站在城外等候,而闻声前来围观的百姓,早就被两旁的官兵用长矛连起的线围在这位知州身后。
五皇子站在知州身前,微眯的双眼看着头顶那颗被云层挡住了一半的太阳,对身后那些一脸讨好之人的厌恶跃然脸上。
那辆飘着五爪金龙的马车,还只能远远的看到那抹众人崇拜的金黄色,知州与十名代表互视轻笑,心中想着等下见到了皇上,该如何说话才不算失礼,该如何回话才会让皇上龙心大悦。
城外锣鼓喧天,城内自然就冷清了许多,二十三弦河虽然依旧爆满,但那几个贵客却不在了,白公子此刻,正坐在院子里,看着那颗满是疤痕的梧桐发呆。
“梧桐啊梧桐,你若是伤了可结疤,可我这心上的伤,要何时才能愈合呢……”白公子接过红妈妈端来的一杯茶水与一粒黑色的药丸,展颜一笑。
“这清风玉露丸的效果果然是好的,我吃了一日,就感觉精神好了许多。”白公子左右看着水中那粒很小却足以让一个普通富庶家庭倾家荡产的药丸,仿佛看到了一张白皙而又人畜无害的脸,脸上的笑意更盛。
“可惜只有一瓶,还是少了些,不能让你的病根除。”红妈妈一脸沮丧,心中只想着让白公子的病快好,却忘了这清风玉露丸是多么的难得。
吞下药丸,白公子喝了两口茶水,突然有些莫名其妙的张口道:“小红,闻到了没?”
红妈妈不解的问:“什么?”
“火药味,迎接皇上燃放爆竹的火药味。”白公子笑了,还很陶醉的闻着风中根本不存在的火药味笑了。
红妈妈端着茶盏的手一颤,对白公子的这一抹笑很是不安。“我很担心你,这些天,你似乎越发的沉不住气了。二十年都过去了,你就不能再等等吗?”
“二十年了,我为何还要再等?小红,人终须一搏,我的这一生,就全压在他身上了,等了二十年了,我不想再等了。”
二十年了,他等了二十年了,等得骨子里都有了一股腐朽的味道,他不想再等了,也不能再等了,他这个身子,已经让他无法再等下去了…………
“可是……”
“小红,再不放手一搏,我就没机会了,你不懂吗?”
红妈妈方一张口,便被白公子打断了话。
白公子此话不假,红妈妈比谁都更清楚白公子的身体,也更知道这些年白公子为了复仇而做的努力,等了二十年了,二十年啊,小姐,你泉下有知,是会为了小白高兴,还是会为了他流泪了,这个孩子,背负着仇恨二十年了啊。
心里的呐喊,变成了眼角无声的泪,红妈妈拧着眉头咬着嘴唇,不想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干扰了白公子的思绪,也不想因为自己的软弱而让白公子心痛。
“二十年了,该是收回一点利息了……”
风过,梧桐响起了沙沙声,长安忆笙歌高奏,没人会知道这个院子里,一个背负仇恨背负了二十年的男子,有着怎样的心酸,没人知道人前光鲜的红妈妈,居然留下了泪…………
……………………
安州城,是与青州毗邻的州,是一个经济不发达而去人口不多的州,这里没有长安忆,没有二十三弦河,更不会有天阑这样的皇家行宫,这里,只有为了生活奔波的百姓与一些在当地人眼中是贵人富人而放在长安青州这样的地方屁都不是的高门小户。
安州,没有青州气候的优势,没有青州的青山绿水,这里的地,是一种粮食产量很低的红土地,这里,是一个贫瘠的地方,土地贫瘠,百姓依旧贫瘠。
在皇上出得那道考题上,这里,是二皇子北落潜之负责管治的地方,很多人都对两个月前的那场大赦难以忘怀,许多人在大赦之后,孩子被恶人杀了,妻子被恶人**了,家里被贼人盗了,屋子被人霸占了………………
直到二皇子北落潜之的出现,他们的情况才慢慢好转了起来,随着一个个犯案恶人被官兵缉拿归案,他们的生活总算是恢复了平静,这里的百姓对北落潜之,除了感激还是感激,可以说经过那次大赦,他们对北落潜之这个皇子,已经是真心拥护。
今日的安州城门,依旧萧条冷清得紧,只有几个风尘仆仆而来的安州人。
一名男子在叫了进城费后,牵着马进了这座城池,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安州,男子笑了,他牵着马,一路沿着街走着,头顶炎热的太阳焦烤着大地,路上行人匆匆,小贩也懒得吆喝无精打采的坐着。
他没有停下,只是一直沿着这条冷静的街走着,他是安州人,幼时自己父母还健在的时候,他就会时常随着父母一同走过这条街,然后回到自己的家,那个在当地人看来还算是富庶的家。
这条路,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只是这条路,他已经有了十年没再走过了,但脑海里对于这条路,却还是记得异常的清晰,小巷门口卖南瓜饼的婆婆不在了,他想,十年了,许是已经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