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天城已经是一座空城,除了军区。纳兰蔻没有报上自己的名号进入军区,而是悄悄的潜入了军区,一直守在云释天的屋子里。
云释天一推开门,便看到了坐在桌边的纳兰蔻也许是因为心情好,他竟然没有惊愕她的突然出现,他也没有劈头盖脸的拷问她失踪去了何处,云释天只是轻轻带上了屋门,点上了一支蜡烛。
在他呆在军中的这几日,他一直拒绝纳兰青捷要为他安排侍卫的请求,云释天这样做,就是想赢得自己在士兵心中的亲民形象,每日他一人出入士兵群众,丝毫没有皇上的架子,从这几日他与士兵相处融洽的气氛就可以看出,他这个小举动很成功。
“我以为,你会义正言辞的大骂一顿的。”纳兰蔻手肘着下颚,笑着说道。蜡烛的亮光慢慢洒向了屋子里的每个角落,光明一现,黑暗退却。
蜡烛一亮,云释天这才能仔细看清纳兰蔻的脸,半月不见,纳兰蔻的脸又清瘦了许多,一如既往没变的,是那双黑亮如夜幕星辰的眼眸。
“不用我问,你也会说的。”半月不见,云释天方觉与纳兰蔻之间,居然是有了那么一些默契,他知道不管自己问不问,纳兰蔻都会给自己一个交代,两军对阵她突然失踪,这是关乎三军的大事,由不得纳兰蔻胡闹。
“这事,我等下会慢慢告诉你,明日要攻打九日城?”
这半月,纳兰蔻经历了很多,大多时间她都是风尘仆仆的在赶路,她也做了很多,夜闯皇宫威胁卫国、只身赶往炎日国借兵、云荒谷中采药,这些对一个女子来说,哪一件都是值得骄傲的大事,但对纳兰蔻来说,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要一辈子藏在黑暗里最好都不为人知的,因为她的身份,因为她救的,是一名对大靖国有着莫大威胁的王爷,而且即将是君王。
话说之际,她黑亮的眸子一瞥,有意无意的打量了云释天起来。云释天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眉宇之间,霸气毕现。还是一如既往的威武不凡,就算在这战乱之地,他的君王威严,还是将他衬得如何天人一般,纳兰蔻轻笑垂眸,他还是意气风发的君王,自己却不知以后该如何自处。
是做自己的将军?还是随他回宫?还是……纳兰蔻扬起的嘴角浮现一抹失落,还是,追随自己心里的那一丝牵挂……她做的这些,似乎与她想要的都背离甚远,复仇的路太艰难,牵挂……自己这个身份,拿什么去回应这一份牵挂,将军……要是自己所做得事一流传开来,自己说不定就会被大国舅他们打为叛国的叛徒,她走的每一步,都比别人要艰辛。因为她无法像别人一般绝情,她一直都是敢爱敢恨的女子,她会为了卫胄做那么多现在还特地与云释天来谈判,不单单是因为心里的那一丝牵挂,是因为她欠他的。
纳兰蔻心想自己已经是重生的人,怕是没来世了吧,欠下的恩情,今生就报了吧。
“知道炎日国京城的兵变吗?”见过了卫国那张疯狂大笑的脸,纳兰蔻现在心里对皇上这一称呼,已经是想到就觉得恶心,反正也无人,方才她就没用皇上称呼云释天,云释天也未生气,这让纳兰蔻说这种大逆不道目无君上的又多了一份底气。
“知道了,卫国死了,继位的,应该是卫胄吧。”
听着纳兰蔻没头没尾的话,云释天虽然心里疑惑,却也没说出来,方一回头,他便扫见了纳兰蔻垂眸沉思的模样,久未修理描画的柳眉微扬,水眸流溢,那样的娇艳而婉转,仿如一枝晨间初绽的牡丹,犹带微露。眼里波光荡漾,原本绝色的五官,如今愈发夺目,美得妖异。仿佛春花烂漫,瞬间开遍。云轩澈看她在沉思,向前走了两步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就着昏黄的烛光,云释天就这么看着朦胧又近在眼前的纳兰蔻,清瘦显骨的脸,居然是把这么一个比十个男子还厉害的女子衬得有一份娇弱之气。
“我连夜赶到,就是想与你谈谈,可否,就此回京,不要再起战火。”纳兰蔻一张嘴,撑着下颚的手便随之抖动起来,丝毫不像在谈论国家大事,而像一名女子的顽皮之言。
“理由呢?”云释天看着纳兰蔻的模样,也学着她手撑下颚,一张木桌,两方分坐两端,一盏烛台置于木桌中央,烛光昏黄,将两端人儿的身影拉得老长,云释天深邃的眸子专注的对视着纳兰蔻黑亮的双眼,似乎是在欣赏着她眼眸里自己清亮的倒影,也似乎是想看透纳兰蔻的心思,纳兰蔻的心思,他在见到她之时,便一直云里雾里,想法百变又让人摸不着头脑想不透为何的纳兰蔻,这似乎就是她的魅力所在。怎么想到这些了,云释天心虚的扭头,抹掉了眼中那个倒影。
“我可以说服卫胄与大靖国百世联盟,亲如兄弟。”看云释天撇过头,纳兰蔻继续说道。
屋子里,两人的背影被不断跳动的烛光拉得老长,纳兰蔻拖着下颚的手不时抖动,甩出了一个对云释天来说期待又愤恨的话题。
“他都已经撕毁过一次合约,我为何要信你的只言片语。”
“撕毁合约是为何,你我心知肚明,要是卫胄登基之后领兵与大靖国一战,一样是两败俱伤,这样,不是违背了你的本意么。”
“我们夺下炎天城,卫胄一样会怒,你为何要帮他?难道说……”云释天凝视着纳兰蔻眼中不断跳动的火焰,严肃的口吻就像冬日里的千尺寒冰,寒人心脾。未说出口的话里,已经包含了他对纳兰蔻的怀疑与对这件事的轻蔑。现在炎日国刚刚经历动乱,兵力大不如前,自己正好可以趁机打下几座大城池,卫胄再反扑也是几年之后,那时大靖国已经是兵强马壮,怎会再惧卫胄之名。
“我与他,是清白的,炎日国刚刚经历动乱,是不及大靖国,但是,太后丞相太尉他们怎会任由你冲杀在前线然后一步步赢得军心民心,要是我猜得不错,再过几日,太后的懿旨便会送到你的手里。”这是云释天不得不面对的事实,他在前线拼杀,必然是稳赚军心民心,这恰恰是太后他们不想见到的,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施压让云释天回京,毕竟现在不是乱世,云释天是大靖国之君,需要他坐镇京都治理天下,而不是只顾戎马的铁血江山。
后方不稳还拖后腿,这是云释天最无奈忧心之事,同样,这也是纳兰蔻的筹码,她知道云释天的压力来于何处,她知道云释天懂得取舍,所以她敢在云释天质疑她的时刻,继续坚定自己的念头。
现在不是攻城略地的时候,炎日国是一团糟,大靖国也好不到哪去,上次和谈,云释天就是迫于这个原因,现在这次,京都的形势并未改善,稍有头脑就能想到,因为云释天在边关的英勇,军中已经树立了威望,在百姓心里更是赢得了拥护,太后他们不会放任这种局面继续下去,京都出事,只是早晚。
“纳兰蔻,这几日,你去了何处,一出现便是帮着卫胄说话,别忘了大靖国才是你的国你的家,京都的事情,我会处理好,明日一战,也势在必行。”
云释天话里已经隐含怒气,不管纳兰蔻如何自居,她是始终是他的妃嫔,失踪不说,还要宁愿触怒自己也要替卫胄说情,他心里怎能不有词,卫胄撕毁合约为何,别人不知他还不知,不就是因为纳兰蔻被自己打进了冷宫,现在卫胄有难,纳兰蔻就来鼎立相助,好一对奸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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