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府不大,就如那扇掉了一半红漆的朱门一样,朱府的屋子,都有一种年久陈腐的味道,这种快要发霉的感觉让纳兰蔻觉得很自然,她想自己该就是适合在陈腐的屋子里老去的人,皇宫的奢华,并肩王府的奢华,就像在她眼前晃动的夜明珠,好是好看,自己却只是一个看客,她需要的是属于自己的,不管是富丽堂皇的宫殿,还是乡间泥瓦小屋,只要是属于她的,她就觉得满足。
命运弄人,她注定拥有不了这样的安宁。
“强叔,你叫我来?可是宫里出了什么事?”院子里,强叔斜坐太师椅上,闭目朝天,感受着京城此刻曦和得如同爱人一般的阳光。
“宫里,皇上失踪了。”听得纳兰蔻的声音,强叔缓缓睁开了眼,不知是阳光太刺眼还是这个话题太沉重,他皱紧了眉头,眼睛眯成了一线。
“失踪?什么时候的事?”纳兰蔻愕然,她还未想过这个意外情况的发生,失踪,那卫国去了何处?难道他比他们早一步等来了时机?还是躲在某处蓄势待发?皇宫无人,他当真放心?
一串的疑问,纳兰蔻只能等着强叔的回答。
“好像,是昨晚的事,不过应该没出城,我埋伏在城外的人也未看到可疑之人。”
这是不想让人知道他下一步棋的走向吗?纳兰蔻沉思,卫国的失踪,锁定在皇宫的目标也变得不明确起来,卫国走了,士兵还在,要救卫胄,势必要攻打皇宫,要是此时卫国再来个反包围,那可就是形势危急了。
“京城士兵加上禁军,有多少人马?”
边关前来救援的兵马有五万,京城有多少?这也算得是行军最重要的情报,两军交战,知己知彼,方能胜利。
“据我所知,算上禁军,也有三万人,只是不知卫国还有没有别处可调动的兵马。”
“强叔,我想,我们的云荒谷之行,要提前了。”
“哎……现在就收拾收拾去吧,皇宫那边,我会留意的,这次我派五个人跟着你,注意安全。”强叔揉了揉眉心,一手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我这就去,稍后再来找强叔。”所谓的收拾收拾,也就是把换身采药药农的打扮,再带上些挖药材的工具,便可出发。
工具早已经备好,纳兰蔻换了身衣裳后,去了强叔的院子,见到了将与她同行的五名男子。
洁白如莲藕的手臂上衣袖高高卷起,紧紧扎在腰间的布带,粗糙的麻布衣,背上还一个大大的斗笠,纳兰蔻这一身打扮出现,除了看上你显得娇小体弱外,其他都与一名采药药农无异。
与五名男子辞别的强叔,纳兰蔻开始照着地图找到了前往云荒谷的小径,大概行了半天,才脱离了闹市不见民宅来到了风景秀丽山清水秀的野外。
按照地图的指示,再走半日便可到达云荒谷,云荒谷很大,说它是个谷那也是以为一个一直流传的神话。
传说,云荒谷曾经是一个湖泊,湖泊中住着一条鲤鱼精,一日龙子游历到此,一见到湖上凌波嬉戏的鲤鱼精,便爱上了她,从此每日观望流连忘返。鲤鱼精对这个每日都来湖边看自己的男子也很喜欢,每日刻意在水面上多停留一刻,为他舞一曲《云荒》,直到一日,龙王诏龙子回龙宫完婚,龙子抵死不从,龙王勃然大怒,抽干了湖泊里的水,把鲤鱼精变成了一株花,龙子伤心欲绝,不想一人独留在世,便化作了花旁一株草,从此日夜陪伴,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药农发现了这个山谷,有人见那花开得娇妍美好,便采乐回去送与了一个他暗恋的小姐,小姐是喜爱得紧,把花当做了沐浴时的香料,第二天,小姐变嘴唇通红,两眼出现了像湖水那样的一抹蓝色,药农悔恨不已,又回到了山谷,找了一天找到了采药的地方,找到了龙骨草。等他赶回,小姐已经是奄奄一息,小姐的家人都已经做好了办丧事的准备,药农一出现,便遭来了小姐家人恶毒的暴打,当他说出他愿意拿命一试的话后,小姐的父亲同意让药农一试,药农洗干净了龙骨草放入口中咀嚼后,就这么用嘴喂给了小姐,湛蓝的草汁掩去小姐嘴唇诡异的红色,药农喂下药之后,便劳累过度体力不支晕了过去,没过半日,小姐苏醒过来,眼睛里的那抹蓝色与嘴唇上的红色也已经消失,再见到药农,他却变成了哑巴,小姐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决然的嫁与药农,从此隐居山谷,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从此,这个谷,就叫云荒谷,那柱草便是龙骨草,那株花,大家都叫它愁煞华佗,这是纳兰蔻在朱府时特意找下人问来的传说,当时她竟是听得痴了去,多么纯洁美好而又含恨而终的爱情,花是毒药,草是解毒之药,传说里的爱情,美好又虚无缥缈,纳兰蔻看着眼前的云荒谷,仿佛看到了那个湖面上凌波而舞的女子。
休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当年才子曹植见到洛神,便是茶饭不思,想必那位龙子,也是如此倾心绝恋。
奈何世俗,奈何世俗,纳兰蔻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吐尽了心中的郁闷不快。
这段传说,在炎日国是家喻户晓,众人除了倾慕故事里的鲤鱼精于龙子外,每年也会有很多新婚燕尔的青年男子女子来此,以求姻缘美满。
“走吧,等等就日落了,正好行事。”
夕阳落幕,就是郁郁葱葱的山谷里也染上了一抹瑰丽的橘黄,山谷里偶尔有药农采药而出,望见了纳兰蔻他们都好奇的打量几眼,一般来采药都是趁着早晨,落日来的倒是少见。
“公子,此时进山谷,会不会让人起疑?”一名男子轻声问道。
“怕什么,我们来这,便是抢龙骨草的,云荒谷又没有猛兽,到了谷外不进谷,畏畏缩缩的,反而更让人起疑。”纳兰蔻友善的一一对路过的药农们点头,手握着背篓的背带走进了山谷中。
五名随着一同的男子见状,也学着纳兰蔻一般热情的跟并不相识的药农打着招呼进了山谷。
山谷里因着当年的药农频繁的进入采药,有些地方已经露出了黄土,大多地方还是有绿草遮掩,郁郁葱葱、芳香四溢,繁华入简林,也是让人心情开朗一地,不过纳兰蔻更喜欢那个山谷,这里始终是荒郊野岭,那里才算得是一个家。
“现在开始,不要叫我公子了,叫我小纳吧,按着地图,龙骨草生长之地在山谷的北面,我们要一路穿过山谷,大概有两个时辰的跋涉,天黑之时就可以到达。”纳兰蔻掏出怀里的地图看了一眼,顺手拿出了背篓里的镐头。
离开山谷的药农见到纳兰蔻都善意点头,会在这个时候入谷还要看地图的,显然一看就是新手,再看纳兰蔻这一身白皙的皮肤,怎么看也是新手。
“小哥,这时候进谷,可采不到什么了。”
“也就是来学学,无妨无妨。”
纳兰蔻与一名药农擦肩而过,进行了这场短暂的谈话。
露出云层的群山似岛屿般一簇簇一抹抹的悬浮着,周围的大山像一幅五颜六色的花布。山浪峰涛,层层叠叠。大山黑苍苍没边没沿,刀削斧砍般的崖头顶天立地。起伏的黄土山头,真像一片大洪水的波涛。龙山头,像一座大墓似的耸立在夜色中。峡江两岸的山直起直落,高得让人头晕。幽幽的深谷显的骇人的清静和阴冷。山沟被雪填平了,和山背一样高,成了一片片平平的雪铺的大广场,日落西山,余光横照。
纳兰蔻带着身后的几人步步前行,缓缓消失在落日霞辉中。
……………………
京城里,一场足可以动摇炎日国国脉的危机,就像天边渐收的晚云一般,将天幕下的那篇土地带入了黑暗。
京城内一座宅子里,一名穿着福寿纹朱红外袍的男子拱手立在一侧,双眼明亮的看着那个融入黑暗中的高大身影。
“事情准备得如何了?”
“回主人,已经准备就绪。”
“那些人,什么时候到?”
“大概大后天午时。”
“好,到时静候我的号令,午时京城之上,会出现紫色的信号烟花弹,你看到之后,立刻行动。”黑暗中,那人侧目一视,花窗中打下的阳光斑驳在他脸上,映出了一头狰狞的猛兽。
“是,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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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不变的一句话,你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