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眼血丝丝丝缠绕上了黑眼珠,他凝视着已经快到脑门上的大锤,肩膀一耸,长枪借力往上一弹,挡开了大锤,暂时脱离了危险。
趁着这一向上之势,连斩月身躯往前一送,双手握着的长枪随即一扫,把被连斩月这一反震震得动作稍慢的吴指挥官扫下了马。
炎日国士兵一阵呐喊,已经庆贺着连斩月的首战告捷,要不是卫胄治兵严厉,只怕这些士兵会像赌坊的赌徒一般各种口号叫了出来。
连斩月赶忙一夹马腹,一手紧紧拉起了马缰绳,使得身下黑马吃痛嘶叫不止,踢腿就向刚刚坠地的吴指挥官身上踏去。
吴指挥官被连斩月这一摔,已经是眼冒金星,眼见那高高抬起就要踏下来的马蹄,一个翻滚,总算逃离了险境。
吴指挥官亦落马,大靖国士兵的心就悬着起来,就是弓箭手拉开的满弓的手也抖了起来,特别是眼看着那马蹄要踏上吴指挥官身上的一刻,整颗心都提了上来。
纳兰蔻把目光望向了远处黄沙,看着如蚂蚁一般突然出现在炎日国士兵身后的士兵,满意的露出了笑容,她手弯向了身后,搭上了一箭,拉开,满弓,对准了炎日国士兵前头的卫胄。
正要射出,纳兰蔻却是突然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流民,以包围之势围拢了正在作战的吴指挥官与方才随吴指挥官一起出城助战的人马。
这些流民,明显与往常不同,他们眼光熠熠,脚步稳健,脸上更是丝毫不见饥饿病状,除了脸上的那些黄沙,与一身破旧的衣服,纳兰蔻根本找不到他们与流民有何相似之处,这些不是流民,纳兰蔻脑中的念头一闪而过,高高举手,吼了声:“放箭……”
咻咻咻…………
如滂沱大雨便倾泻而下的箭支,毫不留情的插满了黄沙地,炎日国士兵忙架起了盾牌,挡住了之后的千军万马。
在千军万马前,那股蚂蚁是多么的渺小,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前行,手中的刀剑已经出鞘。
领头许松元悄然的窜进了炎日国士兵之中,为接踵而至的蚂蚁们打开了一道豁口。
“杀……”
“纳命来……”
许松元一等的突然出现,显然打扰了炎日国士兵的阵脚,他领着士兵们闯进千军万马中,用自己的微薄之力,硬生生的把炎日国的兵马打开了一个口子。
身边不时有人倒下,许松元伸出的刀一把捅进了前头举刀劈来的炎日国士兵中,然后用力抽出,又是一个人影倒下。
他不知道自己这边死了多少人,他只想尽自己的力杀更多的人,杀杀杀……
一时黄沙之上,兵刃交接、厮杀震天。
大战才刚刚开始……
吴指挥官已经被拿出武器的流民包围在城下,没有纳兰蔻的命令,守城士兵不敢开门,吴指挥官也搞不懂,自己方才艺爬起,为何这些流民就围了过来,直到看到他们嘴角的那阴狠的笑以及自各处逃出来的兵器,他才恍然大悟,忙指挥起来他身后的一干士兵迎敌。
连斩月还在步步紧逼,吴指挥官等人一营之人岂是几个营的对手,只得连连退后,现在已经是被堵在了城门外,陷入了死局。
炎日国后尾被人包操,前头又有箭支袭来,一时也转不过阵型来,卫胄紧抿的唇向上一翘,通过盾牌的缝隙看到了城楼上纳兰蔻嫣然一笑的模样。
随即,他下令道:“尾端变一字长蛇阵,用最快的速度灭掉这些偷袭者。”
装扮成流民的士兵,是卫胄再吸取那名谋士的建议后采用的办法,为此,炎天城的流民营的流民,此刻正被全数关在了那处破院子中。
卫胄一声令下,身后的士兵已经簌簌后退调转的方向。
靖光城城头的投石车已经全都投入了使用,复杂把石头搬上投石车靶子上的几个硕壮的大力士已经是汗如雨下,他们身后还各站着几名替换的大力士,等他们精疲力尽之时,他们就会替换,以此轮流。
“小姐,想个法子吧。”青儿在一旁紧张的拽紧了衣袖,吴指挥官已经是命悬一线,而许营帐也是势单力薄,根本无法与炎日国的千军万马相抵抗。
形势已经是刻不容缓,青儿见纳兰蔻不说话,她又把头转向了萧茗。
“萧老,你可有法子?”
萧茗捋须道:“将军,我们占了地势之妙,我还是那个法子,要想以最少的伤亡赢下这次战争,非此计不可。”
纳兰蔻却是冷着脸摇头,对着身后的一干将领道:“出城迎战。”
这一战势在必然,本在城头以守待攻,是最好的法子,但纳兰蔻不能弃吴指挥官与许营长之命于不顾。
心里几番挣扎取舍后,她做出了这个决定。
话一出,萧茗忙道不可。
众将领呼不可的也有人在,但大多却是认同了纳兰蔻这个军令,城下的可是与他们生活了十多年的兄弟,他们不能看着他们身死而不顾。
得到朝堂与谋士的称赞不易,得到将领们的爱戴却很简单,能让豪爽的将领们折服的,必然要是大仁大义之人。纳兰蔻行兵多年,怎能不知其道。
此番她就算守着城赢了此战,也会失去士兵的拥护,纳兰青捷行军,最注重的便是士心所向,吾亦向之。
这是纳兰青捷自纳兰蔻第一次上战场就告诉她的话,她一直记在心里奉若真谛。
而且,她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她自认自己是名重情重义的女子,不然她也不会痴恋至死,也不会在看到吴指挥官被围后就皱起了眉。
出城迎战,势在必行。
出征的号角奏起,擂鼓的汉子一身肥肉像是嫩蒸蛋一般抖动着,这是出征的号角,卫胄冰冷的脸上闪现一抹笑意,他一挥手,身后那十架投石车露出出来。
…………
叽.....嘎.......唰....
厚重的城门被几名士兵推开,整装待发的大靖国士兵显露在了人们面前。
最前头,纳兰蔻一匹白马,她身材高挑挺拔,穿着束腰的青衫,衣角随风轻摆,远远看去有一种超越性别的俊朗和魅力。马鞍上挂着箭筒与弯弓,腰间系着一剑,清爽的束发配着一张五官略深的清新英气的面孔,浅色的发丝衬的玉色的肌肤更加的白皙剔透。
她的脸有着女性的精致,还有男性那样明朗的线条,挺直的鼻子下是似笑非笑的唇,微微眯起的眼睛嵌着黑亮色的瞳孔。
城门一开,纳兰蔻便迎上来额卫胄的目光,她像对着青儿那般柔和的一笑,表情略带慵懒,暖暖的仿佛冬日和煦的阳光。
这虽是战场,可她也不想掩饰她对卫胄的欣赏之意。她可以对害她的人狠,可以对陌生人狠,但身旁的和认识的人,她只会冰冷对待,却狠不起来。
卫胄帮了她许多,现在他不过是做回他身为炎日国安乐王及三军统领该做的,她怎么会怪他。
看到纳兰蔻的笑,卫胄也微微点头,然后两人移开了眼线,结束了这一短暂的交流。
“杀……”
纳兰蔻拔出鞘中的剑,高高举起,气势磅礴。
城门外,吴指挥官一等正被炎日国士兵围困着,猛的听到身后的开城门声,众人一喜,顿时士气大涨。
吴指挥官一个闪身避开了连斩月刺来的长枪,瞥见了扬剑高呼的纳兰蔻,动作霎的一滞。
下一刻……连斩月的长枪已经刺中了他的肩膀,入骨三分。
长枪入骨,吴指挥官才反应过来,吐了一口血。
连斩月却没立刻拔出,他手腕一转,没入肉中的枪头一绞,再一拔出,倒刺的枪头上还刮出了一些碎肉。
吴指挥官咬着牙硬是忍住了将要呼出的吃痛声,苍白暴汗的脸上没有一丝血丝。
正要忍着剧痛报这一枪之仇,身后却是传来了纳兰蔻的声音:“吴指挥官,先且退后。”
吴指挥官捂着鲜血淋漓的肩膀恶狠狠的瞪了连斩月一眼,退到了纳兰蔻身后。
“连斩月,伤我将领,我取你一命。”纳兰蔻双腿一夹马腹,已经奔驰出了士兵群阵,杀气癝然的话落在拼战中的士兵的耳中,更坚定了他们拼杀的决心。
纳兰蔻第一个冲锋而出,一干将领也不会甘于落在一个女人后头,几声振臂高呼,整装待发的士兵便一涌而出,成为了纳兰蔻身后最大的依仗。
纳兰蔻气势逼人,几个回合便打得连斩月连连后退,扮作流民的炎日国士兵也在大靖国士兵的涌流中被杀之殆尽。
震天的厮杀喊声直憾九天,懒懒散发着灼热温度的烈日也似乎受不了这震耳欲聋的厮杀声,隐进了厚厚的云层中。
俯身避过长枪,纳兰蔻长剑一挑,连斩月手中的长枪铮的一声,插入了黄沙中,枪头深没土中,只有枪声还在惯性的震动着。
连斩月驾马欲一边避让着纳兰蔻舞的密不透风的剑影,一边尝试着取回插入土中的长枪,没了武器,他们两个人的拼杀,几乎没有悬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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