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时,纳兰蔻就接到了掌柜自宫外传进来的消息,京都各大药铺……只有两家在今年卖出了五两的砒霜。
一同送进宫的,还有药铺掌柜根据记忆看下的买药人的当然佩戴的显眼的配饰画像,因为当时买砒霜之时,那人都是蒙着纱巾,根本就看不清真实面貌。
药铺掌柜只知道那是个阴阳人,所谓阴阳人,皇宫里到处都是,药铺掌柜也是这样想,自然不敢多问。
纳兰蔻抖开书信,纸上赫然画着一块镂空玉鹿火焰纹玉佩。
这玉佩,很常见,并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这样的线索,也不能说明什么,更不能让自己锁定目标。纳兰蔻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放下了书信。
“小姐,头领可查出了什么消息?”
纳兰蔻漠然摇头。
“那……”青儿欲要再问,就听见殿外有人走了额进来,回头一看,是云妃与她的贴身侍女流苏。
“姐姐,今日可用过膳了没?”云妃说着接过流苏手中的饭盒,搁到了木桌上。
“还未呢,看我一忙,倒是忘了。妹妹这是?”隔着饭盒,纳兰蔻已经闻着了饭香,一早起来,还粒米未进,一闻着着饭香,空腹顿时就无力咆哮起来。
“就知道,看我带来的,正好吃了吧。还是热的呢。”云妃揭开饭盒盖子,端出里里面的饭菜,纳兰蔻如今的处境,怕是没人来替她做午膳吧,她也是叫流苏来探过之后,才决定带些饭菜来,省得纳兰蔻还要自己动手。
“住着这么奢华的宫殿,却连饭都没得吃,我这苦命,还真是离奇。”
“姐姐莫要灰心,这件事必然有昭然的一天的。”云妃端出了饭盒最底层最后一道菜,拿出了碗筷,交道了纳兰蔻手上。
“青儿,一起吃吧,省得等下你还要去忙活哦。”
青儿恩了一声,也不顾忌主仆之别,坐了下来。
看云妃脸上有些奇怪,纳兰蔻笑着解释道:“我与青儿从小亲如姐妹,饮食同桌,妹妹勿怪。”
“怎么会,姐姐宅心仁厚,那些陷害姐姐的,真是没良心,对了姐姐,你今天听到消息了没?”
云妃说着低下了头,声音才小了几分。
“知道什么?”纳兰蔻挑了一团饭塞进嘴中,含糊不清的问道,青儿也抬起了头,等着云妃继续道来。
“听说,现在甘泉宫外,可以跪着大片的大臣。”云妃声音又是一低:“也怪妹妹没用,这是爹爹肯定也参与了。”
云妃自责的自个儿坐了下来,她是有修书回家,但爹爹似乎已经无视了自己的信,看这两天宫里的局势就知道了,哪个不是人心惶惶,听说还有李美人鬼魂索命一事,更是让宫里乌云笼罩。
“这是怪不得妹妹。”纳兰蔻轻咬着象牙筷,宽慰的对着云妃一笑,又低下了头,继续吃饭。
“还有一事,现在宫里闹得可是沸沸扬扬,姐姐也要小心了,听说昨日,有几个宫中的妃嫔美人,都看到了李美人的鬼魂,丽妃现在还被吓得躺在**呢。”
“哦……”纳兰蔻继续低头吃着饭,没再搭话,昨晚确实把丽妃吓得够呛,可也没这模样啊。纳兰蔻心思着丽妃该是在故意装病,为激起云释天的护花之心,也不用如此啊。
“姐姐昨晚睡得可安稳?现在宫里人心惶惶,姐姐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恩。”纳兰蔻点头草草搁下手里的碗筷,一说起李美人的事,她的轱辘饥饿就被满满的恨意填满,再难动筷,青儿看纳兰蔻放下筷子,不解的望了两眼,也叹一声,放下了筷子。
甘泉宫中,云释天手撑着额头看看几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又看看宫门外跪着的那些大臣,只觉眉心一阵胀痛,君王有君王的尊严,但却不能现在爆发,只能眼看着大臣们连着两日跪在宫门前。
安公公自外迈进,拂子被插在腰带间,双手又是满满一叠的奏折。
“皇上,这是刚刚各大臣们呈上的折子。”
“放到一边吧,安公公,替朕磨墨。”
不用看这些奏折也是关于要求惩治凶手纳兰蔻的,云释天让宫婢把奏折收到一侧,在几案上铺上了一张画纸。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做些怡情养性之事,省得看着宫外那一大片大臣们徒增烦恼。
朱笔一点,墨迹一化,挥挥洒洒,雪白的宣纸上,墨迹点点,还看不出什么端倪,随着云释天手中速度的加快,已然可以看出是一副牡丹图,牡丹花簇朝天开,一枝一叶具神采,安公公磨着墨心里赞道,这么栩栩如生的牡丹图,可不比那些国手的画差。
不过这构架,安公公心里狐疑,莫不只是牡丹图?
果然,云释天在画好最后一笔后,并未停笔,反而另选了一只较小的狼毫笔,沾上了墨,在牡丹花簇空白的一角勾勒起来,虽不过几笔,但已经可以看出是一名女子的轮廓。
墨也磨好,安公公退到一侧,云释天手中的笔还在继续不停的勾勒着,脸,身子,手,细到衣裳上的褶子,腰间的玉佩,都一一画了出来。
只是,这个观花的仕女……云释天没有勾勒出她的五官,没有脸的仕女,怪异得像是一幅画里多了陀狗屎,毁了一幅画不说,更是坏了看画人的心情。
云释天搁笔,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看着画上这个被他一气呵成勾勒出的无面仕女。
沉思酝酿了一会儿,他又拿起了笔,在最上角提上了一首诗:“落日余霞,韶首白华;谁家女郎,青丝难断;萦回燕绕,斩情如刀;起舞弄影,月隐妖娆。”
再次搁笔,云释天又觉得不妥,掏出了腰间的丝印,按了上去,至此,他才满意的看着这副画,画中女子虽无面容,他却一点也不觉得怪异,反觉一种缺失的美。
“安公公,觉得朕这副画如何啊。”云释天一时心情大好,拿起画轴沾沾自喜,完全没注意到安公公脸上一闪而过的怪异。
“皇上的画,当真是惟妙惟肖、活灵活现、呼之欲出、工力悉敌、别具匠心巧夺天工。”安公公用了一串形容词去奉承云释天,他也看出了这两天皇上心里堵得慌,这是在找个乐子,虽然安公公觉得这副画很怪异,却也只能在心里狐疑。
“安公公,说真话。”
安公公见云释天有些不悦,顿时两腿一弯,跪了下来道:“皇上,奴才看着您这画,确实好啊,比那些国手的都要好。”
这句话也是实话,要不是那个无面的仕女,这副画足以和当今国手的画挂在一起了。
“安公公能猜出画里的女子是谁吗?”
云释天一听心情大好,皇上也是需要被奉承的,以往被大臣围着马屁拍个不停,谁也会腻,现在那些大臣都在殿外跪着,已经有两天没人来拍马屁了。怎么一空下来,云释天心里的虚荣心又爆发了。
“奴才不知,能入得皇上画的,肯定是绝色的美人。”
安公公能在云释天身边当乐这么久的差,为人做事自是滴水不漏,对奉承拍马屁这一套,他更是深谙其道。
云释天自喜的扬起嘴角,眼中流露一丝对安公公的信任。
“去,被墙上的那副仕女抚琴图摘下来,换上这副挂上去。”
“遵命。”
安公公领命招呼着两个公公踏着小步到了那副仕女抚琴图前,在一角落找到了一根挑窗的棍子,摘下了那幅画。
两个公公赶忙收起画,又拿来了云释天方才作的画,挂了上去。
“皇上,这副画……”那副仕女抚琴图已经被卷起,安公公奉在手中,等着云释天发话,但凡是甘泉宫的宫婢公公们,但知道皇上多么喜欢这副画,很多时候,他都是盯着画像自言自语,像魔怔了一般。
“收了吧。”
云释天现在眼中只有新挂上去的怪异的仕女牡丹图,对那副刚刚摘下得,却是没一点留恋,喜新厌旧,君王本色啊,安公公转身把画放到一个长匣子里,搁到了一个专用的书架之上,这个书架上,都是皇上的御笔,皇上这样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每有了喜欢的画,他便会挂到那面墙上,换下原来的画,如此来来往往,这些画已经摆满了半书架,皇上似乎对每副画都很喜欢,画上的女子也一直是一个人,一个京都花名在身的人……
安公公原本也不知,但只从那日在水榭殿看到献舞的羽仙后,便恍然大悟,但他不可能蠢到去问皇上事情的真相,宫里要活得长久,就要学会装聋作哑。
只有这次的这个无面的仕女,倒是一个意外,安公公猜测这大抵也是那个名叫羽仙的女子的画像,可能是皇上不想惹人非议,才出了这么个法子以慰相思。所以方才云释天在问他可知画中人是谁的时候,他没有回答,反说了一句奉承话。
安公公也想不通,到底是何时,皇上会和忆相思的花魁认识,还暗寄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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