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父亲不横加干涉,相信纳兰蔻不会有事,最少也是打入冷宫。两人在心里宽慰着自己,等待着皇上对此事表明态度。
但珠帘遮住的内室,却始终不见动静。
气氛怪异得像是李美人嘴角粘稠的黑血,让她们觉得呼吸都极为困难。
“纳兰蔻,你后悔吗?后悔一再激怒朕,后悔推开了朕要给你的恩宠吗?”
临出内室,云释天一手撩起了珠帘,回眸问道。
“臣不后悔。”
一如既往的倔强,一如既然的冷漠,就算如今躺在殿中的是自己,她也不后悔。
何其相似的两个人,却又命运弄人的站到了两个对立面,把各自的冷漠当做了手中的利刃,见血封喉。
“三天,只有三天。”
云释天闪身而出,只留纳兰蔻一人俯首在地。
外殿,云释天吩咐侍卫把李美人的尸首抬了出去,又让胡胜文记录了子衿宫案**况,以备后查,对殿中翘首以盼的纳兰蔻一事,却是只字未提。
直到他在众女的期盼失落的眼光里离去,也只字未提。
这样一件轰动了皇宫的大命大案,嫌犯居然一点事业没有……众女垂眸沉思,纳兰蔻果然不是简单的角色,就是被皇上冷落,也能在这么不利己的处境中找到生存之法,看来以后,与她的关系,还是要好好营持。
容美人见皇上就这样离去,小声凑上了林美人的耳边,嘀咕了几句,云妃、林妃等皇上一走,就进了内室,拖起了伏地不起的纳兰蔻。
“姐姐莫急,稍等妹妹就修书告父亲,让他在朝堂助助姐姐。”
到底是丞相之女,见识非同一般,眼光已经望到了众女都不曾看到的矛盾最深刻的地方。
但,云妃虽是丞相爱女,丞相却不见得会听她一言,他能为了自己的权势把云妃送进宫,自然也会为了自己的权势无视了云妃的请求,这,完全没有悬念。
云妃也找不出别的法子,有点希望总比绝望好,父亲在家也是疼爱自己的,说不准,他会听自己一次……
林妃沉默的替纳兰蔻擦拭掉了嘴角的血痕,替她挽起了长发,刚要替她差上发饰,却被纳兰蔻一把握住,递给了她一条白缟。
林妃水灵的眸子一颤,默默的替她系上了白缟。
宽松的寝衣上沾着一团团的血迹,那是李美人的血,林妃替纳兰蔻解开衣带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竟是被纳兰蔻吓了一跳,那条从肩上一直蔓延到腰际的疤痕,像一条难看的百足蜈蚣,匍匐在她的背后。
感觉到林妃的震惊,纳兰蔻把身前的披发拂到身后,挡住了疤痕,林妃这才回味过来,趁着云妃还未转过身赶忙替纳兰蔻换上了一件白衫。
此时的纳兰蔻,一身素服,一头青丝被一条白缟束起一半,嘴唇上还有牙印,一团血痂显得格外狼狈不堪。
身着素服,未着粉饰,不带配饰,这是她为李美人的离开做的第一件事。
宫中,本不可着素服,纳兰蔻不顾这些,反正自己身负的罪名那么多,也不差这么一条。
最后系上了一条白布腰带,纳兰蔻走出了内室,众妃嫔美人见到纳兰蔻的这一身素服,全都惊在了当场。
宫中妃嫔美人的衣物,多为华贵,单一的白色,是宫闱的禁忌。
连烧香纸都是禁忌的宫中,纳兰蔻能在这个当口一身素服现身,其胆识其真性情,可见一斑。
热闹已经看了,皇上已经见了,众女开始纷纷告辞,围在宫外的公公宫婢也已经被各处的管事驱散,方才如闹市的子衿宫,又恢复了安静。
云妃、林妃也已离去,容美人留了下来,她们须得看着纳兰蔻,她们的侍女也已经开始整理乱成一团的屋子。
“姐姐,皇上与你说了些什么?”
容妃见气氛僵硬,极力搜刮肚肠想出可以缓解气氛的法子,可她这一言,由是生生的让纳兰蔻刚捋平的眉头高高的翘了起来。
“妹妹失言,妹妹失言。”
纳兰蔻这个小动作让僵硬的气氛又是一冷,容美人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
“姐姐可有什么打算?”
纳兰蔻现在是众人避退的灾星,宫里除了容美人、云妃、林妃,怕其他人都是避之不及。
“你先回去吧,我想静一静。”
不是她不喜容美人,只是她叽叽喳喳的实在是让人伤神,她现在需要静下心下思考,当时宫门已闭,谁能把毒下到茶水中,而且能瞒过自己的耳朵,显然不是寻常人,最少那人要会武艺,宫中……谁符合这条件呢?
纳兰蔻陷入了沉思,连宫美人的离去也不知,她脑子只有宫中那些妃嫔美女身影不断交替的身影。
对了,纳兰蔻脑子灵光一闪,砒霜,既然找不到下毒之人,砒霜来自何处?从哪带进宫的?御医院肯定是查不到的,没人会留下这么明显的马脚,去找青儿,纳兰蔻一咬牙,嘴唇的痛楚让她牙齿一颤,青儿是用毒高手,肯定能给自己指明一条路。
青儿被分配到了疏劳房,纳兰蔻赶到时她正在洗着一大堆的衣裳,对今早发生的事,青儿一点也不知道,她自从来了这疏劳房,除了偶尔向着别处的宫婢打听下纳兰蔻之事,其他时间都是在做这些洗衣裳之类的活,她刚还在埋怨着小姐怎么还不把自己弄回子衿宫,下一刻就见到了站在疏劳房院门口的纳兰蔻。
疏劳房一片忙碌,各宫的衣裳被褥之类的布制品都会送到这里,各宫整治不听话的宫婢公公也会送到这里,在这里除了每日三餐睡觉,其他的时间就是双手泡在水里洗着衣服。
纳兰蔻的出现让忙碌的疏劳房里的人都停下了手边的活,眼神怪异的望了过去,青儿看她们如此,奇怪的嘟嚷几声后忙丢下了手中洗了一半的衣裳,急欲奔向纳兰蔻。
“等等,那个谁,干嘛呢干嘛呢,回去干活听到了没有。”疏劳房瞥见了青儿的异样,几步奔到了青儿身前,挡住了她的视线,对纳兰蔻的出现,居然是视若无睹。
青儿愤然,挥着手里的槌衣梆道:“总管,我家娘娘来了,我想去见见。”
随着青儿的动作,槌衣梆上的水有几滴洒到了总管的袍子上,总管连连拍去,口气也加大了几分:“什么你家娘娘,都是快死的人了,还娘娘娘娘的,去去去,快点干活,中午你要是这些衣服洗不完,就别想吃饭了。”
青儿一听总管话里的不屑,挥动的槌衣梆已经是呼呼作响,她就听不得别人诋毁她家小姐,这个总管她早就看不顺眼了,仗着有常妃做后盾,没少为难自己,每天自己洗得衣服都是别人的两倍。
“总管,你可不要太目中无人,娘娘始终是娘娘,我家娘娘是心善,才不与你做计较。”
青儿在军营里养出来的泼辣性子,在宫中还是没有收敛,纳兰蔻苦笑摇头,顶着疏劳房中怪异避退的眼光,走进了疏劳房。
“心善,哈哈,笑话。”总管捧腹大笑,对着已经停下手中活看热闹的众人笑问道:“大家说说,她一口一个的她家娘娘可是那心善之人?”
笑谈也只是笑谈,总管有常妃撑腰,她们却没有,众人笑呵呵的站在一旁,却没有应声,宫中是非多,虽说蔻妃现在落难了,只要她不死,难保有一天她还会飞上枝头,她们贱命一条,冒不得险。
“别忘了,你现在是在我疏劳房,是归我钟长风管,你家那个蔻妃娘娘,已经是自身难保了,谁还记得你这个小小的婢女。”
钟总管口沫飞溅,俨然不知纳兰蔻已经到了他身后,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他稍作了停顿,换了一口气后又继续抖着食指指着青儿教训道:“今早,你家娘娘已经成为了杀人犯,保不保得住命,还是个问题呢。还心善不与我计较,她倒是计较一个啊。多狠的人啊,可怜了李美人那么娇滴滴的人儿啊。”
青儿视线被钟总管遮挡,也没看到纳兰蔻进前,她气愤的挥着手里的槌衣梆,作势就要往钟管家头上砸去,众人见事情闹大,赶忙拽的拽手,抱得抱腰,硬是把青儿稳住了。
“不许你这样侮辱我家娘娘。我家娘娘怎么会害人,定是你们这些口无遮拦的嘴皮子胡说八道。”
大众之下被青儿这般谩骂,钟总管嬉笑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恶狠狠的瞪大了浊黄的双眼,抡起了衣袖,朝手上吐了两口唾沫,高高扬起的手掌就要朝青儿脸上拍去。
青儿被众人制住,避又避不得,一时只得凶狠的瞪大了双眼,倔强的把头往前一送,这口气她也咽不下,只要这个人敢打自己,她青儿定要告诉小姐,让她来治他。于是她瞪大了双眼后,艰难的扭着头望向了院门后,大喊道:“小姐,小姐……”
疏劳房众人都一脸好好戏的模样,钟总管见青儿还扯着嗓子叫唤,顿时目光又凶狠了几分。
高高扬起的手掌趁势向后一摆,眼见就要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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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很纠结的一章啊,我写着写着把自己绕进去了,大家看了别打脸啊,确实这章不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