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最有权势的男子是她的儿子,她理所当然的受着所以人的膜拜与尊敬,并高傲的漠视而去。
如此仪式而无感情的封妃,倒像是一位大婶站在肉铺前询问着什么肉最好,没有洞房花烛夜,没有新郎情意绵绵。
太后一走,气氛明显的松弛了下来,就连安公公甩拂子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四妃五美人进宫,皇上已经给足了那些永不知足的权臣们的面子,若接下来还要顾及着他们的面子而左右不定是该临幸谁抑或荣宠谁,那皇上就不是皇上了,那是草包废材。
云释天白皙骨节凸显的食指轻敲着鎏金的龙椅,翘起弹下间,记录着时间的流逝。殿中众女忐忑不安的保持着矜持端庄的姿态,垂眸用余光瞥着把高大挺拔的身段隐在欣长的明黄龙袍下皇上,一时心中的羞涩又是翻江倒海而来。
因着云释天的沉默,殿中人无人敢发出一丝声响,每人耳边充斥的除了自己压抑压低的呼吸声再无其他。
这更像一场考验,一场云释天率性突发奇想的考验,他想看看,自己的这些个妃子与美人,谁最有耐性,谁会忍耐最久,谁会露出家中千金小姐的姿态……唯独,他不看谁身体最好,因为他知道,殿中的众女,谁会比在清苦的边光呆了四年的纳兰蔻强。
殿中四周镶嵌在四格窗户中的五彩琉璃映射出的五彩斑斓的各式倒影,在时间的推移下,慢慢的移动了方向。一株株梦幻斑驳的光线像是被柔和的太阳激发,拉得很长很长,打在了殿中众女的身上。
温文尔雅,或语笑嫣然,或娇艳欲滴,或玲珑剔透,都是京都让人仰慕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绝色女子,被这一株株斑斓的光线一衬,各种风华气质凸显了出来。
云释天有的是耐心,他早膳吃了,茶水喝了,又没有那些烦人的大臣的唧唧歪歪,他坐在他每天要坐的地方,只属于他的位子。但殿中的众女却是截然相反,大早的梳洗打扮,早膳都是来不及吃的,怕坏了唇上的口红,茶水也是没喝一口,更让人不安焦躁的,还是身处在这处从未踏足又威严毕露的金銮宝殿,以及龙椅上那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皇上。
约莫两个时辰,众女浓妆粉饰的脸颊已经冒出了细汗,混着油腻的胭脂滑落脖间,大红罗裙之下的双腿也瑟瑟发抖起来,嘴角最迷人的弧度也僵硬了几分。
…………
‘砰’的一声……
又是‘砰’的一声……
这场考验,以李碧荃和丁冉霄晕倒在地,画下句号。
宫婢慌忙搬来了鸾轿把两人架了上去,御医也随行在侧,云释天得到了心理上的安慰,已经没了再玩下去的心情,他阔步走到赵云谨身前,伸出了一直藏在龙袍里的手,道:“随朕来。”
赵云谨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寄有希翼期盼的眼眸顾盼生辉,她静静深出了手心炙热的玉手,轻轻搭在了云释天的手心,垂眸一笑,嫣然倾城。
刘知容低着头,把自己怨恨的目光投到汉白玉上的红色倒影上,她是太后的侄女,这个掌握天下的男子是她表兄,她带着希翼与渴望在父亲面前请命进宫,为了就是每日守在表兄身旁,而不是每次姑母召见时的匆匆一瞥。可是,现在的情形,让她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可笑,自己高傲的自尊被践踏到了不堪的地步,不是,表兄是喜欢自己的,是她……刘知容看着地板上那团鲜红的身影,瞳孔骤然紧缩,那双紧紧牵着的手,赵云谨嫣然一笑,都成为了冰冷刺骨的寒芒,她……居然勾搭了自己最敬爱的表兄。不,表兄很定是为了丞相的面子才这样的,等下,他一定会牵着自己的手,一定……她就这么满心欢喜的等着云释天也如此的牵上自己的手,然后自己一定要比赵云谨笑得更迷人,她期盼着,酝酿着,想象着,然而下一刻,当她看着牵手的两人并肩踏出大殿,她蓄积在嘴角的笑就像是无力脱线的风筝,苍白又可悲。
皇上一走,她们这些将来附庸皇上而生存的女人也没了留下去的必要。
安公公高高一甩拂子,对着殿中的众女道:“各位主子,随老奴来吧。”
作为一直跟在皇上身侧的老人,安公公的话没人会去质疑。
纳兰蔻等人盈盈一福,便随着安公公出了这座雄伟的大殿,踏着迎他们而来的红毯,在石狮护栏之间穿梭。
穿过一道又一道的宫门,纳兰蔻等人被安公公带到了一处香气扑鼻、姹紫嫣红、坐坐宫殿青山绿水中藏的院子,说是院子,却远远的望不到边,它有个让天下所有女人为之疯狂的名字——后宫。
三千红颜孤白发,夜夜思君不见君。
远远望去,那一座座深红的宫殿像嵌在深山之中。
坐落在树丛中的宫殿,露出一个个琉璃瓦顶,恰似一座金色的岛屿。
华丽的楼阁被一条玉带池水环绕,浮萍满地,碧绿而明净。
层波曲尽时,合欢花焰腾空散开,光芒飘然转旋如回雪轻盈,映衬着美人们的脸庞嫣然明艳。清雅、妍丽、馥郁、柳弱、丰腴、娉婷……宛如阳春三月的百花苑,各色佳丽齐聚一亭,满目芬芳。
这些美人,都是云释天的所有物。
可悲红颜盼君恩,望断秋水永不见。
这些外表光鲜的女子,除了这三三两两的姐妹聚聚诉衷肠,想也没得奈何。
别人不了解,纳兰蔻却是了解。
林寒汐蹙了蹙眉颦眸道:“一入宫门深似海,枉负盛名归于尘。”
宫倩瑶性子淡雅,不如林寒汐般多愁善感,她望着青山中点点崭露头角的宫殿,赞了一句:“蕊珠宫殿经微雨,草树无尘耀眼光。”
祝雪琪与林睢儿沉默不语,心中忡忡。
唯有刘知容,眼底闪着淡淡的喜悦,刚刚大殿之上的失落已经被她丢在一边,满目琳琅的宫殿,锦瑟芳华的妙龄女子,总有许多期盼。
安公公步履匆匆在前,这种女子初进后宫的情绪,他见得多了,他只想着快点把各位主子带到她们的宫中,然后去疏劳房看看这些日子被太后杖责发到那去的好友李公公。
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远方似有袅袅雾气笼罩着不真切的宫殿,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一条笔直的路的尽头一个巨大的广场随着玉石台阶缓缓下沉,中央巨大的祭台上一根笔直的柱子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与那宫殿上的凤凰遥遥相对……
进入后宫第一件必须要清楚记在心里的事,就是一定要天天到太后宫中请安。后宫还未立后,所以众妃嫔级的主子是要每日到太后宫中请安的,安公公带着第一个到的地方,自然也就是太后的微尘宫。
微尘宫的名字,是太后亲自取得,此宫以前名叫慈景宫,在三年前不知为何太后勃然大怒,命人拆了慈景宫的牌子,而几日后,微尘宫的匾额就挂到了慈景宫的门上。
现在正是太后的诵佛时间,断是不能打扰的,安公公在微尘宫外地三十米处停住了步子。
“各位主子,前头这是太后娘娘的微尘宫,往后的每日,你们都要来此请安,这是规矩。”安公公一甩白如须的拂子,用他尖细的嗓音说到。
身为皇上的女人,又有着妃子和美人的身份,众女只是表示了解的点了点头,没有做声。
介绍完了微尘宫,安公公又带着众女前往了一处处宫殿,走了许久,身后还未安置到皇上赐下的宫殿的就只剩纳兰蔻、刘知容了。
纳兰蔻与刘知容的宫与其他几女相隔有些距离,需得穿过一条百米曲廊,打镜湖旁的杨柳岸边而过,在青山丛隐处,见到了一座挂着‘辰宁宫’匾额的宫殿。
踏进殿内,只见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饶是刘知容这样含着金汤勺出身的大家闺秀也忍不住面露痴喜。
安公公望了一眼痴喜楞在当场的刘知容,又望了一眼嘴角始终挂着淡淡浅笑的纳兰蔻,心里暗道,到底是经过杀戮的女子,眼界非同一般。这一路上,安公公一直在暗中观察众女,以后这些可都是自己的主子,又有着朝堂各方势力的支持,连皇上也不敢大意,更何况他这个仰仗主子生存的奴才。深宫老奴,最是善察言观色,一路而来,他对众女的性子已经大致明了,都只是未经历世事的千金小姐,只知从此飞上了枝头,却不知深宫暗险。
纳兰蔻的淡定,在安公公眼里是意料之中的,与其他小姐相比,他与纳兰蔻也算是打过几次交道,那次纳兰蔻向皇上请旨一事,他是除了皇上与纳兰蔻唯一知晓的人,卫胄要求纳兰蔻为和亲公主一事,他也把纳兰蔻的反应看在了眼里。
“蔻妃娘娘,走吧。”
把纳兰蔻送到子衿宫,安公公才算完成了任务,想起老友趴在**的痛吟声,安公公催促着纳兰蔻速速离开此地,与他同行。
穿过一处空地,两人终到了一处翘檐挂金铃的宫殿。
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直如步步生玉莲一般。风一过,殿外的金铃便叮当作响,好似声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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