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2(1 / 1)

罗敷反反复复跌入梦魇,时而清醒而是昏迷,有时她能听见耳畔有不同的声音在呼唤她,有时候是一些清脆而焦急的宫女的声音,在试图叫醒她,有时听见稳重低沉的男声,在与柳皓轩探讨病情,有时是柳皓轩暴躁的狂怒,对着无用的御医大发脾气,然而更多的时候,是柳皓轩含着痛苦的焦灼呼唤,希望能唤醒迷失的爱人。

“我必须让他们知道我还活着,我是头脑清醒的。”当罗敷有意识的时候,她就会这样想,但她的身体始终不受控制,她努力试图睁开眼睛,却根本办不到。而且往往是当她刚想做出努力的时候,下一秒马上又遁入梦境之中。

迷幻的梦中,始终有一个无形的女人缠绕着她,她不认识这个女人,更不知道为什么要纠缠她。只听这个女人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着,不许她抢走柳皓轩。她既惊讶又哀痛,与柳皓轩相识也有多年,虽然身边的确有诸多女人纠缠,可柳皓轩从未对谁有过半点留情,这个女人太诡异了,而且她已经死去,又怎么能够再回到现实里来呢。

想着想着,她再次昏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醒来,朦胧的景物入眼,她发现自己正躺在**,帘子放了下来,一切都显得很平静。罗敷还很虚弱,她刚想出声叫人来,突然一只纤细的手撩起了帘子,露出一张清秀的脸,一看到罗敷正半睁着一双迷蒙的眼睛看着她,这个小宫女惊喜地叫了起来,差点打翻手中的药碗。帘子被掀得更开,另一个年龄相仿的宫女也映入眼帘,也是惊喜万分。

两人连药也忘了喂,急匆匆地边嚷边跑着走了,罗敷还来不及说话,眼前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不禁有些无语,再想想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反正待会儿肯定会有很多人来的。便又闭上眼,养了会儿神。

果然,不一会儿,两个年轻的宫女带着三、四个大腹便便的御医回来了,跪在床边轻声唤道:“娘娘,娘娘您可好些了?”

罗敷微微动了动身子,觉得全身酸痛不已,但毕竟还是好多了,支持着想要坐起来,刚撑起半个身子,又觉得体力不支,直往下倒。御医和宫女连忙伸手去扶,让罗敷缓缓靠在了枕头上。

“娘娘现在感觉如何?”为首的太医问道,保持着半弓着身子的姿势不变。

罗敷虽醒了过来,但仍然觉得身体极为虚弱,答道:“本宫身子乏力得很,严重起来,动也动不了,懒懒地只想躺在**。大人,我这是怎么了?”

太医们面面相觑,有的目光开始乱扫,有的故意假装咳嗽转开头,有的低头不语,还是只有站在首位的太医清了清嗓子,说道:“娘娘是那日在池边散步时得了伤寒,诱发高烧几天几日不退,身子自然虚脱,所以才会出现这样浑身乏力的症状,只要多加调养,不日便能恢复健康。”说完死死低下头,不敢抬头看。

罗敷心里觉得可疑,但一时也挑不出什么来。便吩咐道:“把帘子挂起来,本宫想透透气。”

两个宫女连忙把帐子挂起来,将窗户打开,阳光照射进来,房间里顿时亮堂了许多。罗敷往房间里一张望,却看到了许多符咒贴得到处都是,墙上有,桌椅上,摆件上,古董器具上,无一幸免,贴得满满当当。罗敷大吃一惊,颤抖虚弱的手指着满屋的符咒说道:“这……这不洁的东西是怎么弄进来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众人眼见是瞒不住了,心里有些慌了,急忙道:“娘娘息怒,这符咒是皇上让人贴的。”

“这到底怎么回事?”罗敷终于怒了,“你们再不给本宫交代,难不成是要本宫亲自到皇上面前去问个清楚?!”

众人慌了,心里都有些怯意,但谁也不敢说话。罗敷脸色一变,掀开被褥便要下床,身子又倒。宫女连忙上前搀扶,罗敷无可奈何又坐回**去,心里烦恼不已。

“娘娘,这真是皇上让人贴的。”一个小宫女略带哭腔地说道,“前几日娘娘在池边晕倒,奴婢们给娘娘检查了,身上除了摔倒时的擦伤外没有别的地方有伤痕,可就是突然晕倒在地,也不像是一般会导致晕厥的疾病,而且娘娘晕倒后,还一直不停地说胡话……”

“我说了什么?”罗敷狐疑地问道,心里怀疑自己肯定是说了跟那个女人有关的事情。

小宫女迟疑着,还是说出了口:“您一直叫嚷着,让一个女人离您远一点,还问她是谁……”

罗敷喘着气,果然是那个女人的原因,那个女鬼缠上她了!尽管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是她却知道,这一定跟柳皓轩有着直接的关系。

“敷儿,”一个焦急的声音响起,柳皓轩大步流星地走进房间,满脸焦急。满屋子的人一看到他便再拜叩首,柳皓轩看也不看一眼,让他们全部离开房间。坐在了床边,扶着惊魂未定的罗敷。罗敷在其他人面前还有一丝皇后的威严,一到了柳皓轩跟前,立刻化作绕指柔,半点也刚强不起来了。

“你好些了吗?”柳皓轩柔声问道。

罗敷点点头:“身子还好,就是酸软无力,只是心里怕得厉害。”

“怎么了?有我在这里,谁也别想伤害你啊。”

“公子是纵然贵为天子,也只是凡间的王者。可那梦中要害我的女子,是来自阴间啊,这可让臣妾怎么办?她要害死我啊。”

“胡说,”柳皓轩温柔而严肃的责备道,“朕贵为天子,怎么会让这些邪气侵入你的身心?你放心好了,我是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你刚才问那些下人这些符咒是什么,这是朕请国寺里的大师为你祈福求的,还有些驱鬼的符咒,都是极为灵验的东西,敷儿大可不必担心了。”

罗敷看着满屋的符咒,虽然柳皓轩的确做了不少,可还是难以免除她心里的忧惧。“可是……妾身还是害怕……”

“你看,你这不是醒过来了吗?这就说明已经把那女鬼给赶走了啊。”

“她不会再来吗?”

“她再来还会有人治她的,国寺的大师准能收了她。”

“公子,您要是真心为我好,就把事情真相都告诉我吧。不管是怎样的,总比这样让我提心吊胆要好啊,公子,别再瞒我了。”

柳皓轩撇过脸:“我没想瞒着你什么,你不要胡思乱想。”

“公子……你……”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既然醒了就是好的,自己好好休息吧,朕还有不少公事要处理,我先走了。”

罗敷满脸委屈,受了这么大的惊吓,本来盼着柳皓轩能给她多一点的安慰和爱抚,可他似乎非常回避这个问题,这不像是以前的他了,难道这个女人,那个梦中的女人真是是他很重要的人吗?每每想到这里,罗敷总是觉得不寒而栗。

吃药时,罗敷的情绪平静了很多,甚至主动和喂她药的小宫女讲话。“今天来我宫里作法的法师是谁啊?”

小宫女见罗敷神色平静,心中感到欣喜,以为娘娘终于平静了下来。小宫女答道:“是佛光寺里的住持师父和他的一位得意弟子,因为是娘娘的寝宫,所以不能让太多的和尚进来,而且必须在皇上的监督下完成作法。本来皇上还不高兴呢,见住持大师带到是这么一个年轻小和尚,可大师说,这小和尚是他寺里最好的弟子,大师德高望重,一言九鼎,皇上这才同意让这小和尚辅助大师作法的。”

“是吗……”罗敷勉强笑了笑,忽然像想起了什么,“那小和尚法号叫什么?”

“这个……”小宫女挠挠头,“奴婢想想,哦对了,叫静言,没错,是叫静言。做派挺沉稳的,皇上见了他做事也觉得满意呢。”

静言,犹如一道闪电在罗敷脑中闪过,这个名字,让她记起来很久以前的往事。那个时候,她还是宫家的少夫人,她的怯懦,她的哀愁,都突然涌现,让她思念起了那种种的往事。这个名叫静言的小和尚,她自然没有忘记,可她后来身世坎坷,自然也无暇去回忆这样一个也许永远都不会再在她生命中出现的过客。可如今,他又出现了,当年他就是善良的,现在他终于有了一定的作为。那么,何不再向他求助一次呢?既然柳皓轩不肯告诉她实情。罗敷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娘娘,您怎么了?”小宫女见罗敷好一阵不说话,便出声问了一句。

“没什么。”罗敷回过神来,淡淡地笑着,道,“佛光寺的师父为本宫作法辛苦了,你可记得皇上给了什么赏赐没有?”

“记得,仿佛是些金银,多少就记不得了,不过肯定不会少的。”

罗敷故作嗔怪地说道:“佛家弟子本就是方外之人,给些金银恐怕不合适吧?住持大师和他的得意弟子都是悟性极高的人,想必不会像世间俗人一样在意财物。依本宫看,还是把师父请到宫中来好好谢一谢才是,也让师父知道本宫已经恢复健康。”

“可是,住持大师公事繁忙,如果仅仅是叙话道谢而请他进宫,只怕不太合适呢。”

“不碍事,大师有事,便请他的那位得意弟子即可。让徒弟回去后为大师带话,想必大师能体会我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