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3(1 / 1)

战场上,狼烟四起,血雨腥风,四处都是焦炭般的死尸,鲜红的血到处流淌,破碎的旗帜和折断的兵器斜插在地上,这一片被**被凌辱的土地,燃烧着烈火,悲怆地哭泣着。柳皓轩走出帐外,看着满地狼藉,他的士兵们已经在这里安营扎寨了,到处都是帐篷,可还是不够用,许多伤病都坐在地上,相互倚靠着,裹着肮脏的带血的绷带,有的缺了胳膊有的瞎了眼睛,到处都是腐肉的味道,血腥而残忍。

柳皓轩作为统帅,至少衣着干净整洁,他满目阴郁地看着这些伤兵们,胜利的代价是如此的惨痛啊。他沉痛地哀叹了一声,唤来陆良:“这一仗,我们损失了多少人?”

陆良不假思索:“3万人。”

“那对方损失多少?”

“中庭的自卫军不堪一击,仅仅撕开一个缺口就溃不成军了。栾家军倒确实骁勇善战,可惜,打了这么久的仗,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大概只剩下一些中庭的残部,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对手。”

柳皓轩点点头,道:“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攻城?”

“应该不需多久了,主子,复仇的日子很快就可以到来了。”陆良笑着,露出真正胜利的曙光,“那时候,主子就可以见到公主了。”

“是啊,”柳皓轩低声道,“就怕,在我攻入皇城之前,她会遇到什么不测。何况,还有罗敷……”

陆良的神情也凝重起来:“是啊,不过主子别担心,总会找到秦姑娘的,她一定会在某个地方等着您的。”

“只怕她也是身不由已。”

两人都默默的不说话,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啪!狠狠的一耳光抽在了太监梁冰的脸上,顿时高高地肿起了五个鲜红的手指印。梁冰吓得六神无主,忙跪在地上语无伦次地哀告:“皇上饶命啊!饶命啊!”

罗载玉暴怒无比,眼红如兔,沥着淡淡的血丝,脸色染着病态的酡红,分明是纵欲和极度虚弱的恶果。他疯狂地冲着梁冰吼着:“为什么这么快!离皇城不到80里!让你去宣栾大将军!为什么不去!快去!快滚!”

梁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皇上,栾大将军一直在前线奋勇杀敌,无法立刻赶回宫啊皇上!”

罗载玉双手撑着桌面,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仿佛经历了剧烈运动,他微闭上双眼,累得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去把宫太尉与秦相国召进宫。”

“皇上,您忘啦?今日宫太尉和秦相国都称病了,连早朝都没来上。”梁冰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听得此言,罗载玉顿时再也无法忍耐,双手大力一掀,将面前这张两人多长的桌案掀翻在地,上面摆的奏折、砚台、毛笔、宣纸等全都摔到了地上,成了一堆碎片。其中砚台的一角从地上高高弹起,直接打中了梁冰的额角。痛得梁冰啊哟一声叫了出来,不由自主伸手去捂,鲜红的血液从手指缝中流出。

罗载玉从翻到的桌子后面快步走出,一脚踢翻了本就倒在一旁的梁冰,一边大骂道:“都他妈的是一群废物!”

梁冰吓得六神无主:“皇上息怒啊!”

他站在空荡荡的金銮殿上,想起曾经也是多么风光无限,而如今却落得这样的下场。他猛地狂咳起来,那声音仿佛撕裂破旧的风箱,他凄然道:“这是天要亡我啊!”除了一个窝囊废太监之外,没有任何人听见他悲怆的呐喊。

殿外忽然风雨大作,黑云压城,大有摧枯拉朽之势。隆重的雷声从大殿顶上滚滚而过,仿佛是冥冥中有一股巨大的神力在压迫、操控这一切。罗载玉惶惑地抬起头,看着殿外的风云变幻,喃喃地自言自语道:“当年,柳皓轩被押送进我中庭时,也是这般电闪雷鸣。难道……这就是天意?”他声音颤抖着,不敢相信。如果当年这预示着卞国的覆灭,难道今日这风雨又预示着中庭的落寞?他不敢往下想。

“报!”一个身穿铠甲的传令兵从殿外跑了进来,举着一道令符,表明他是传递从前线快马加鞭传送回来的消息。“回禀皇上,栾大将军亲率大军,奋勇杀敌,不幸身中毒箭,以身殉国了!先如今由大将军之子栾培礼将军代任总帅之职。战况不佳,敌军已经逼近皇城,还请皇上早作打算啊!”

罗载玉一听,顿觉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脚底下软得像踩在棉花上一般,四肢也开始不听使唤,身子往后一仰,便倒了下去。

那传令兵和太监梁冰急忙扑上来大叫着:“皇上!醒醒啊!来人!快来人!宣太医!”

当他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晌午。头晕目眩,不知身处何地。他仔细看着眼前的事物,仿佛是自己的寝宫,想起昨天的紧急战报,他又心急如焚。连忙想用手臂把身子撑起来,可却感觉手臂乏力得紧,根本抬也抬不起。刚一撑起来,便倒了下去。他声音嘶哑地开口唤道:“来人,快来人。”

几个宫女闻声连忙走进来,罗载玉一看,都是平时自己宠信过却没有名分的宫女,渴望着他能看上她们一眼,什么时候也让她们成为正经的小主。可现在,国将不国,哪里还有什么荣华富贵可言?这几个宫女脸上都分明挂着泪痕,眼见着皇上如此虚弱,国家动荡,哪里还有她们的份儿。宫女们走进来,扶起罗载玉,脸上依然难掩悲伤神色。

罗载玉见了不由觉得凄凉万分,苦笑道:“你们何必如此悲伤?只道是朕快不行了,中庭也快不行了吗?”

宫女闻言,惊畏万分,连忙跪下道:“奴婢不敢,只是听闻前线不利,心中悲戚。我们都有父兄编入军中,生死未卜,若是赢得战事,还能光耀门楣,若是失利,则是一切都化为泡影了。”

罗载玉又咳了两声,问道:“你们进宫已有多少时日了?”

一个年长些的宫女道:“奴婢几年双十年华,进宫已经七年了。”

另一个年幼的宫女接口道:“奴婢两年了。”

“两年?”罗载玉皱皱眉,“你今年多大?朕看你仿佛很小的样子。”

小宫女垂头道:“奴婢14了。”

“才十四岁。”罗载玉叹息道,微微闭上眼睛,朕十四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呢?如今,朕也快四十了吧?心里涌上一股伤感,还没有腾飞的王朝,如今就要落寞了吗?

“皇上,该用药了。”一个宫女用软软的苏州话说道。

罗载玉一愣,道:“你是江南人氏?”

那宫女点点头:“奴婢是苏州人氏,13岁的时候就被送进宫里了。”

罗载玉感慨万千,想起那江南的卞国,更是想起了自己的劲敌,当初也曾在自己的龙**承欢,如今,他还讨还这一切,讨还这耻辱的债来了。

“你们也该有很久没回家了吧?”

听到这话,几个宫女都忍不住嘤嘤地哭了起来,一入宫门深似海,哪里还能回家去。“等到柳皓轩攻入皇城,你们就可以跟随他的大军回到你们的家乡了。”罗载玉和颜悦色地说,仿佛这是多么平常的话。几个宫女都吓坏了,急忙辩解着:“皇上,奴婢没有这个意思!奴婢不是这样想的!我们……我们不想回家……我们决意要留在这里一生一世地伺候皇上!我们不走!”

“不走?是吗?”罗载玉懒懒地问道,漫不经心。

宫女们面面相觑,迟疑着答道:“不走,我们都不走。”

“那柳皓轩攻入皇城,朕的脑袋就会被他砍下来,到那个时候,你们也不走吗?也要留在朕的身边侍候吗?”

几个宫女心中的恐惧慢慢浮上心头,不知如何是好,垂着头,不敢答话,大气不敢出。“既然你们如此忠心,那朕是该好好褒奖你们啊。等朕亡后,你们是要怎样的哀荣呢?贵人?还是嫔?念在你们也是柳皓轩同乡的份上,他应该不会把你们怎样。不过,可是你们自己说的要侍候朕啊。”

宫女们瑟瑟发抖,不敢言语。“既然是你们自己要求的,朕现在就成全你们!”说完,猛然跃起,在宫女们的惊叫中一把抽出了挂在墙上的佩剑,顺手朝着一个离得最近的宫女狠狠戳去,顿时血流如注。其他几个宫女叫着躲开,面上惨无人色。罗载玉发狂似的叫着:“朕成全你们!成全你们!”挥舞着带血的佩剑,到处乱刺乱戳,发狂至极。又一个宫女被刺中,倒在地上惨叫不止,抽搐几下后终于停息了。其余的宫女也没能逃出多远,不久就砍倒一大片,殿内重归一片死寂。

罗载玉停下来,垂下手中的佩剑,鲜血沿着刀刃流淌下来,鲜红刺目,染尽了宫娥的罗裳。死到临头,他不能不发狂。他想起自己后宫众多的女人,他不能让她们在自己死后遭受柳皓轩的凌辱,就像曾经他凌辱卞国的皇族俘虏一般。他提着剑,走进后宫里,犹如一个无情而嗜血的恶魔,已经失去了人性的灵魂。

在一片惨痛的哀叫声中,后宫响起了杀戮之声。无论宫女、内监,还是嫔妃,乃至公主、王子,无一幸免,全部遭到疯狂的屠杀。最终,他累了,倦了,一路拖着滴血的剑锋,来到了皇后的寝宫。看到他既美且慧的皇后,正站在大厅的中央,手持一把念珠,正闭目诵经,嘴唇微微嗡动着。罗载玉的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皇后顿住了,睁开眼,转身,道:“皇上,你来了。”

罗载玉无神的双眼注视着这个女子,年近四十,年华逝去早已在她脸上刻下岁月的痕迹,她老了,可是没有能改变她对他的爱,即便是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皇后……”他嘴唇嗡动,“我不能让你受辱。”

“皇上,臣妾是中庭的皇后,臣妾不会给他们机会的。事到如今,臣妾也无欲无求了,不必皇上动手,臣妾自当了此心愿。”说完,皇后猛地从罗载玉手中抽出那把佩剑,在自己玉颈上划过,鲜血喷到了罗载玉的脸上,染成鲜红一片。皇后痛苦地倒地,不住的抽搐着,极度痛苦的面部渐渐变得平静,最终完全松弛下来。

罗载玉坐在地上,抱住皇后的尸体,把脸埋在了皇后的衣领中,无声的流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