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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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1-2

歇了不多时,门外突然传来吵嚷之声,一种不安的疑惑涌上了玉儿的心头。她忙吩咐身边的人照看好公主,便跑了出去。这一看不要紧,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来者是罗载玉宫里的贴身太监,带了两个兵士立在门外。

玉儿大惊:“公公,您这是要干嘛?”

这太监面无表情,一脸冷漠地说:“这是皇上的意思,柳美人心智迷乱,实在不宜住在这清韵居里了,还是等柳美人病情好转再搬回来吧!”说着,朝身边两个兵士努努嘴,那两个兵士便不由分说,冲进去,生拉硬拽将凝烟拖出来。

玉儿吓得哭了,连忙央告道:“公公且慢些!这真是皇上的意思不成?”

那太监面色一变:“大胆!没有皇上的吩咐,我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动宫里的娘娘?姑娘若不信,自己去问皇上便是了。”

玉儿无奈,又见凝烟受了惊吓,更加惊慌,在两个五大三粗的兵士手中,被死死逮住,哪儿还有一丝宫嫔的秀美,整个一个被扫地出门的丧家犬。

玉儿哭着告饶:“不劳两位大哥动手!我们自家将娘娘送出去!”

那太监阴冷地笑了笑:“姑娘这水柔的身子,怎么弄得动这疯妇?交给我们这些下人来做吧!”说完转身便走,两个粗鲁的兵士一边一个压住凝烟的臂膀,反扭着,跟在那太监的后面。凝烟受了惊吓,身体上又被人紧紧束缚着,自然难受得紧,吓得眼睛都失了神,嘴里只是含混不清的嗷嗷叫着,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玉儿连忙吩咐旁人赶紧去把公主的生活必需品打点好,又忙不迭地跟上那太监,含泪苦苦哀求道:“公公这是要把我们公主带到哪儿去啊?”

太监蔑视地看了看这个求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姑娘。虽然这太监和玉儿同为宫里的奴才,可奴才也有奴才的尊卑,这太监是皇上的贴身内侍,自然比玉儿这个被废除的娘娘身边的贴身侍女地位高得多,因此此时此刻这太监心里觉得特别有优越感,觉得自己跟对了主子,就是跟其他狗奴才不一样。这样想着,这太监便不再难为玉儿,索性告诉她说:“去月夜宫。”

玉儿登时呆了,月夜宫,那不是冷宫吗?凝烟公主虽然病重,可并未犯什么错误,就算有什么唐突皇上的地方,也是因为在病中神智不清而致,并非公主有意为之啊!为什么要这么严酷的惩罚她啊!皇上……皇上的心未免太狠了,这不是明摆着要抛弃凝烟公主吗?一旦做了皇上的女人,终身就只能是皇上的女人,永远都没有改变的可能。而被抛弃的,比那些从未得幸的女人更加可怜可悲。不得宠的女子,会在孤独冰冷中终老一生,而被抛弃的,则会更加悲惨的受人践踏凌辱。

“看什么看!还不快走!”一个粗鲁凶暴的声音在耳边如雷霆般炸开。玉儿还未有所反应,她就感觉自己像个破布娃娃似的,被人用力一推瞬间倒在地上,膝盖手肘摔得生疼。

“还不快起来!”那个推搡她的兵士又吼叫道。眼看着那太监与那两个押解的随从已经走出了好远,玉儿只得忍住屈辱的泪水,跟后面几个收拾好东西的哭哭啼啼的小宫人一起被押着往前走。

转眼行至月夜宫。这宫殿正门十分清冷,匾额已经蒙上了厚厚的灰尘,结着许多蜘蛛网。门口没有任何的装饰,只有冰冷的白色石头制成的石阶。

“进去吧。”那太监懒洋洋的说道。

几个小宫人躲在玉儿的背后,抽泣着,迟疑地不敢进去,仿佛里面有什么吓人的东西。

“哟,怎么了?这都到了怎么还这么磨磨蹭蹭的?是要爷来请你吗?”

玉儿知道事情无法挽回,而公主病重糊涂,不能做主,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为公主争口气。她走到公主面前,抹干眼泪柔声说:“来,公主,我扶您进去。”

旁边两个兵士松开了凝烟的胳膊。想必是一路折腾,凝烟已经累得精疲力竭,不再动弹挣扎了。玉儿很轻松就扶住了她,一边上石阶一边扭头对身后的小宫人们说:“你们,都快进来,收拾一下东西。”

见此情景,也没有办法了,大家都随着玉儿进了殿内。见他们都进去了,那押送的太监和兵士也都散去。

进入殿内后,里面的情况自然好不到哪儿去。不仅同样是灰尘、蜘蛛网密布,而且由于从未打扫,里面一股难闻刺鼻的霉味,简直臭不可闻,大家被呛得气都喘不上来。好多家具都是坏的,根本不能用,太师椅,八仙桌,衣柜,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儿,不干净不说,连放东西都困难。

一个小丫鬟哭丧着脸说:“玉儿姐姐,这可怎么办啊?这可叫人怎么住啊?”

玉儿知道这些宫人们在凝烟受宠的那段时间,也是过惯了好日子的。现在凝烟陡然失宠,被打入冷宫,不说凝烟本人,就连她们这些下人都受不了这样突然的变化。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自古以来都是这个理。

玉儿叹口气,知道形式艰苦,但也没有办法改变,这是皇上的旨意,谁让凝烟得罪的是皇上呢?她们这些下人,也只有跟着受苦的份儿了。“大家别抱怨了,事已至此,也只有勇敢面对,大家若是再抱怨,不能解决眼前的问题不说,要是被哪个多嘴多舌的听去了,告诉了皇上,还以为我们对皇上的裁决心中不服,要是再惹得龙颜大怒,咱们可都别想活命了。”

这话说得在理,一时间大家都不说话了,可还是哭丧着脸,呆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沉吟片刻后,玉儿挽起袖子,开始分配大家干活,无论如何,日子总要过下去。情况再不济,也没有糟到活不下去。

“阿桃,你去四处看看,挑一间最好的上房,打扫出来给公主住。带来的棉絮被褥包裹先别打开,免得沾上灰尘。小三子,你去找找殿内的水井在哪儿,提个几大桶上来……”

残月如钩,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玉儿看着坐在**的凝烟,默默无言。凝烟自从搬来月夜宫后,就不再哭闹,总是很安静的坐在一旁,又恢复了从前那个沉静的拥月公主。玉儿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凝烟的病情已经痊愈了。可事实却是,虽然凝烟不犯疯病了,却又陷入了一种令人不安的沉默之中。她话很少,几乎一言不发,整日就坐在**,呆呆的看着窗棂或桌角出神,从清晨到傍晚,如果没人叫她,她就会一直地坐在那里。

玉儿看着凝烟,叹了一口气。她手里端着一个空碗,刚刚给凝烟喂了饭食,刚吃完,凝烟又恢复了先前的姿势,就那么坐着,安静得让人心疼。不过,这样安安静静的,总比她张牙舞爪地发狂好,即便公主的神智永远不能恢复,我也愿意伺候她一辈子。玉儿默默想着,心里一酸,忍不住流下泪来。

“时候不早了,公主快歇着吧,奴婢先退下了。”玉儿对着背对着她的凝烟道,照例是没有任何答复,凝烟依旧一言不发。

玉儿叹了一口气,将门掩上,转身离去了。在她离去不久,凝烟房里的灯光熄灭了。

夜深了,月夜宫静谧地仿佛一片坟地。连月光洒在这里,都没有其他地方所呈现的圣洁皎美的夜景,而是一片明晃晃的惨白,显得无比凄凉。远远地传来莺歌燕舞,欢声笑语,不知皇上又歇在何处了,那侍寝的妃子,必定是容光焕发,明媚娇艳吧?那些宠妃们声声娇笑,那么清晰的衬托着凝烟的惨淡和悲戚。可是,她已经不在乎了吧?她从没有在意过,曾经的强颜欢笑,只是为了生存,为了不连累自己的亲人,而如今,爱女夭折,弟弟又远在千里之外,一切的虚假做作都不必了。褪去这浮夸的表象,露出的是血淋淋的内心。

月夜宫的拱门嘎吱一声开了,一个黑影迅速的蹿了出去,飞快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远处树上栖息的乌鸦被一惊,“呀”的一声飞远了。

廊腰缦回,檐牙高琢,蜂房水涡,长桥卧波,未明何龙,复道行空,不计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歌台暖响,春光融融。丽良媛深受恩宠,居住的地方必然是富丽堂皇,明艳大气。此刻厅堂里的丽良媛侧身斜倚在妃榻上,一手持一把绛色团扇,一手托住脑后,凤目微闭,双颊酡红好似酒后微醉一般,媚态毕露美艳无双。

“娘娘,天凉了,您还是会卧房休息吧。”在丽良媛的轩逸殿里,连婢女的声音都柔美入骨,这全靠丽良媛悉心**。

丽良媛虽然狭隘善妒,不过却从不介意自己的人受圣上的恩宠。她宫中的婢女,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尤其是在殿内侍候的,几乎个个都是拔尖的美人,但这些美人,又都是出身贫贱,在某些方面受制于她的,有些是迫于生计不得不听命于她,有的是因为丽良媛略施恩情将其收服的。但不管怎么说,这些女孩儿,都是她的人。

既然都是她的人,那么皇上若是看上哪个,宠幸了,也能让丽良媛得些好处。所以,在宫中豢养这样一批女孩儿,是很有用的。

丽良媛微微睁开双眼,听见窗外的歌舞升平,心中顿时不悦,开口冷冷问道:“外面是什么声音?”

刚才说话的侍女依旧用那媚死人不偿命的声音答道:“回娘娘,那是芳嫔的殿里传来的。今晚皇上歇息在她那里。”

“哼!”丽良媛用鼻子狠狠地发出了声响,“这狐媚子,也不知用了什么狐媚心机,惹得皇上近几日竟天天往她哪儿跑,就连以前那个矫情做作柳美人,也没这么得宠过。”目光一扫,又回到那个侍女身上,不由得狠狠道:“你们都给本宫打起点精神来,一个个哄不住皇上,扛着脑袋吃闲饭的么!本宫白养你们这么多年!”

那侍女倒也不慌,想是摸透了丽良媛的脾性,跪下道:“娘娘又取笑奴婢了。娘娘养着奴婢,奴婢自知是伺候娘娘的,可不是勾引皇上的。”

丽良媛扑哧一笑,眼一勾眉一挑,带了点慵懒的笑意道:“你这小蹄子真会说话。本宫还不知道你们的心思?你们一个个挖空心思,不就是为了在皇上面前出头露脸、好平步青云吗?在本宫面前装起清高来了,哼。你倒是说说看,你们有什么鬼把戏能瞒得过我啊?”

侍女依旧跪在地上答道:“奴婢不敢,奴婢只知忠心伺候丽主子,不敢有半分僭越之心。”

“罢了,起来吧。”丽良媛口吻淡淡的,仿佛并不在意,“皇上喜不喜欢你们,固然重要,可是更重要的,是你们是否忠于本宫。你们忠于我,又得皇上宠爱,本宫自然会把你们当成亲妹妹一样。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扶本宫沐浴就寝。”

丽良媛沐浴更衣的地方是在一个小隔间里,中间一个一人高的猩红色大木桶,四周放下了金线穿珍珠的帘子,从外向里看去,烟雾袅袅,丽良媛半露上身,通体雪白、肤如凝脂,发如乌墨泼缎玉,两条玉臂抚着周身,蒸腾的雾气更衬得她唇如点绛、眉如墨画。

一声轻响,窗子后面掠过一个黑影。丽良媛骤然一惊,不禁失声叫出来:“谁!?”无人回应,黑影闪过后,也再无动静。

丽良媛心里不安,匆匆擦净身体,潦草地披上衣服从木桶里出来。大声唤道:“莺儿,快进来!”

刚才和丽良媛说话的宫女急忙走进来:“娘娘什么事啊?”

“刚才你可曾看到外面有什么人?”

“没有啊,”莺儿一脸摸不着头脑的神情,“奴婢什么也没看见啊,娘娘可是瞧见了什么?”

丽良媛皱皱眉,叹了口气说:“算了,许是本宫眼花了,刚才瞧见一个黑影从窗前掠过。”

莺儿也皱起了眉,想了想,说道:“娘娘许是太累,看错了眼,这轩逸宫能有谁来偷窥?宫里人人都知道娘娘深得皇上恩宠,哪个不怕死的敢对娘娘如此不敬?”

丽良媛点点头:“你出去吧,有事本宫会再唤你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