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3(1 / 1)

读完这封信,罗敷的后背已经是一片冷汗。她心力交瘁,痛苦不堪,不到一年,就要面对这样的现实,罗敷拼命使自己冷静下来,她一手抓住自己的胸口,喘着气,想好好理一理思路。可她无论如何都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呢?宫染夜——自己的丈夫——为什么要杀害自己?

罗敷知道,他之所以不敢暗杀她,就是因为自己还有尊贵的身份,有强有力的娘家支撑。如果自己暴毙,秦家势必不会善罢甘休,以自己父亲的谋略,女儿死的蹊跷,必然会要求查看自己的尸身,这样一来,无论是交出尸体还是不交,都会让秦家觉得可疑。

这是最好的办法,用慢毒。本来自己的有感风寒,断断续续的治,病情也是反反复复,不知哪一天病情恶化,一命归西,谁说的准?罗敷打了一个寒噤,原来自己的命这么苦!

用过早点后,侍女瑾儿端来了汤药,罗敷假装不经意道:“瑾儿,药挺烫的,你放这儿凉着,下去吧。”

瑾儿笑着说:“那我给夫人扇扇子,扇一会儿药就凉了。”说着拿了一把扇子轻轻扇着。

罗敷见她不肯下去,又说:“你先下去,不用扇了,等药凉了我自会喝的。我要读会儿书,别扰了我。”

瑾儿依然不肯:“夫人就让奴婢扇扇吧,一会儿就凉了。药得按时吃效果才最好。”

罗敷心里不悦,心说这个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听话。连主子的吩咐都不听。一气之下手重重拍在桌上:“你这小蹄子,吩咐你下去你下去便是,还跟我绕什么舌?”

瑾儿吓得身子一缩,这丫头向来胆小,此时不知是下去还是不下,显得格外为难。罗敷暗想,必定是有人吩咐她务必要看着我喝药。本来我还想用银簪试试汤药,现在看来大可不必了!

正在瑾儿进退两难的时候,门忽然被推开了。宫染夜站在门口,显然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显得十分不悦。他冷冷的开口问:“怎么回事?”

瑾儿略带哭腔的说:“夫人……夫人她不肯喝药。”

一抹隐隐的怒色笼罩在宫染夜的脸上,他走进来时向瑾儿挥挥手,示意她退下。罗敷心想不好,他要亲自对付我了,不过表面上依旧不露声色。

“夫人,来,夫君亲自喂你喝药。”宫染夜坐到罗敷面前,端起药碗,换上一副温柔可亲的神情,仿佛一个体贴入微的好丈夫。

罗敷把头一扭,余光瞟见宫染夜脸色闪过一丝厌恶,不过只有一瞬间便恢复的平静。罗敷知道,现在宫染夜在这里,自己是不能不喝了,最重要的是,如今身处宫家,跟娘家联络的办法都没有,不能表现出自己已经觉察了宫染夜的阴谋。自己装糊涂,宫染夜就有可能依旧用慢毒的方法对自己下手,那自己就有时间想办法逃脱,和娘家联系,但若是挑破了这一层,表示自己已经发现了,恐怕宫染夜狗急跳墙为了快刀斩乱麻,会用其他比如暗杀的方法对付自己。所以当务之急是一定不能让他起疑心!

宫染夜继续温言软语劝道:“夫人,来,快喝掉它。”

罗敷装成一副可爱的样子撒娇道:“夫君,这药可太苦了,我喝不下。”宫染夜笑笑说:“良药才苦口,夫人喝了药,身体康健,早日为我生一个小公子。”

罗敷粉脸通红,啐道:“夫君说些什么呀,真讨厌。我不要喝,我的身子已经好了,才不要喝这些苦汤药呢。”

“夫人,我看你是不想病好了。”宫染夜的声音不觉有了一丝怒气。罗敷娇嗔他一眼道:“你就会弄这些汤药来喂我,喝了这么多也不见好。好好好,我喝了还不行么?”宫染夜面露喜色,罗敷却心痛如绞。

罗敷端起药碗,送到嘴边,毫不迟疑的一饮而尽。喝完后还故意对着宫染夜亮亮空碗,说:“好了好了,我喝完了,你可满意了?”

宫染夜笑着捏了一下她的鼻子,道:“小娘子最调皮。”罗敷假装害羞,掩面而笑。

“夫君,今早起来我身子绵软,喝了药想再休息躺会儿。”

宫染夜点点头说:“那好,你慢慢休息吧,千万别累着。”说完便走出了房间,还不忘将药碗端走。

罗敷立刻从**下来,扑到门前将门锁好,趴在窗台上拼命抠着自己的嗓子眼儿,按住自己的腹部,千方百计将肚里的汤药吐了出来。吐出来后,罗敷才觉得恶心的感觉稍微好了一点。

从此以后,便经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宫染夜多诡诈,常常要亲自喂罗敷吃药,一般这种情况罗敷不敢反抗,只是当面乖乖吞下,然后找个机会吐掉。

只是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尽管多数有毒的汤药都被吐掉了,但毕竟吞到肚里,有些毒性还是渗透进了她的身体。而最要命的是,如果罗敷在宫家预计的时间内没有死去,他们必定会采取别的手段来害她。到时候罗敷怕是插翅难逃了。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逃离宫家。

罗敷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助,身处在狼窝里,虽然娘家离得如此之近,但却没有丝毫通信的办法。

日子一天天过去,罗敷只假装病情一日重似一日,其他事情装作一概不知。没几天,已经无法下床走动了,整日躺在**,恹恹欲睡。

思考很久之后,罗敷终于想出一个办法。离自己秦家不远处,有一座盛大的庙宇,名气很大,又是在京城,香火十分旺盛,人来人往,每天都有无数的香客来进香。秦家与这座庙宇距离很近,在街上常常会有秦家的家丁巡逻,划清秦家的势力范围,使市井小民不得近前。如果罗敷能想办法引起秦家人的注意,与父亲取得联系,便大功告成。

罗敷躺倒在**,眼泪汪汪犹如一株在池中娇艳带露的荷花,每说一句话仿佛都需要很大的气力:“夫君,妾身的时日怕是不久了,只是妾身初嫁到宫家,对上未曾孝敬父母,对下不曾为夫君生育一儿半女。实在羞愧难当,心中郁郁寡欢。”

宫染夜不知罗敷演戏,以为妻子真的没有多少时间了,心头抿出一缕喜意。他按捺住真实想法,故作沉痛:“夫人正值青春,身体不会有大碍,望夫人好生休息,切不可胡思乱想。”

罗敷吃力得摇摇头,说:“夫君别安慰我了,妾身还有多少寿数,妾身自己心里清楚。吃了这许多药也不见好,想必是大限将至了。妾身死到无惧,就是还有一桩心愿未了,不知夫君能否看在与我夫妻的份上,了却我的心愿?”

宫染夜一挑眉:“娘子有何心愿但说无妨。”

就是现在,成败在此一举!罗敷咬咬牙,索性装出更加痛苦虚弱的样子,先是用力的咳嗽了两声,双眼微闭,嘴里逸出尖细的呻吟,缓缓道:“妾身未嫁时,承蒙父亲的照料爱护,成亲后,深受夫君的看顾与厚爱,可惜天不遂人愿,你我缘分将尽,为了表达我最后对夫君的心意,想要去佛光寺上香,一来祈求父母公婆福寿绵长,二来祈求夫君早日找到顺心可意的人儿,延续宫家香火,不知夫君是否能应允?”

说完,罗敷又拼命咳嗽起来。果不其然,宫染夜听到这样的话,脸色有些微变,毕竟,罗敷看上去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他们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了,如果此时让罗敷出府去,节外生枝的话,一切就将前功尽弃了。可是,一个垂死的人,提出这样的要求,实在算不得过分,不过,宫染夜此时心里考虑的绝不是这个要求是否过分的问题,而是罗敷是否在对他耍什么花样。

罗敷心里十分紧张,连看也不敢看宫染夜的脸色,只是一味装作病怏怏的模样,躺在**喘息着。

宫染夜思量片刻,又看看罗敷此时憔悴的模样,便笑道:“夫人有此心,我深感欣慰,既然这是夫人的心愿,我又怎能违拗?择个吉日,夫人快去快回。”

街道永远是一个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地方,两旁形形色色的小商贩摆着地摊做生意,酒肆、当铺、杂货店各种商店应有尽有,叫卖声、吆喝声、喧闹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骑马的、步行的、坐轿子、赶马车的,把原本宽阔的街道挤得满满当当、水泄不通。罗敷一只素手撩起帘子往外张望了一下,吩咐道:“快赶路吧别耽误了。”

宫染夜看在罗敷奄奄一息的份上,同意让她去佛光寺上香,一切归功于罗敷高超的演技。一路上罗敷提心吊胆,生怕有人盯梢,不时掀起帘子看看,观察外面的情况。跟着罗敷来的随从不多,四个轿夫只是出力气的,但宫染夜毕竟老谋深算、诡计多端,派了自己的贴身小厮小五和伺候罗敷、但早已被他买通的侍女瑾儿跟着罗敷。表面上是照顾,实则为监视,让这个少夫人除了上香之外什么事也不能做。即便罗敷病情严重,宫染夜也并非没有防备。

罗敷知道,想和秦家取得联系,只有靠自己想办法了。

这段时间,尽管她把由于宫染夜在跟前她不得不吞下了有毒汤药尽数吐出,但还是或多或少地损伤了她的身体。再加上整日愁苦,劳心伤神,体力已大不如前,必须得赶快抓紧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