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叠放在自己面前的厚厚一沓银票,苏璎的眼中微动,那一沓银票来自宝丰银号,这样一叠,恐怕不止是万金之数!
“有些东西,钱财是买不来的。”苏璎淡然,看着少年的,唇角微微上扬,那双冰冷的眸子里,竟然有无数的幻影翻腾涌动,刹那间便倒映出一个老者奄奄一息的模样,“魏王病重,除非挖出蜃怪的云雾珠磨粉粉末。而那个东西,一向是妖兽囚牛的珍宝。”
“你告诉我囚牛在哪里,上天入地,我也会把它找出来!”少年扬起下巴,坚毅的说。
“那么,你不怕么?”黑暗里,她微微抬眉,冷眼看着眼前的少年。
“不过一死。”短短几个字,倒是说的豪气干云。
坐在黑暗中的女子忽然站起了身,低低道:“那么……我就陪你走一遭吧。那块玉佩,也是时候该收回来了。”
她的眼中,有着绯眠从来没有见过的神采和光芒,这个姐姐身上,一定经历过许许多多的事情。而这些事情,无论是见多识广的祖父还是博览群书的父亲,或者是这些驾船出使海域的渔民,甚至是千百里外来收购黑珍珠的那些商人……他们都一定不曾经历过。
绯眠坚持着自己的直觉,她对这个名叫苏璎的女子,怀着某种奇异的渴望和向往。就像是呆在这座小小的渔村里十六年,她对外界广阔无穷的天地的渴望与向往一样。
也许通过苏璎,她真的可以亲眼去看一看,在这片无穷无尽的碧海蓝天之外,究竟是一个怎样鲜活的世界?
可是苏璎似乎忙的很,从她来了之后,一向不太出门的祖父强撑着要陪着她,两个人几乎把附近的地势都看遍了。每每苏璎出言阻止,祖父都会倔强的说自己在这里居住了二十年,无论如何也比苏璎更要熟悉地形和风土人情,总归会有一些帮助的。
而每一次祖父和苏璎出去,祖母的眼神都会分外怅然,然后静静的回到厨房开始烹煮食物。
这个时候,陪在自己身边的,就只有那个蓝衣的少年了。他会和自己讲一些外面新奇而有趣的事,然而他的眼神里,有时总会露出一种奇怪的哀伤来。明明是那样喜欢插科打诨的一个人,不知道为何,眼中竟会有那样深不见底的哀愁。
“你……好像一直不太开心啊。”终于有一天,端着祖母刚刚做好的栗子糕递给身边的少年,不知道为什么,明知有些失礼,那句话就这样蓦地脱口而出。
微微眯起了眼睛,源结的神色也有些诧异,然而很快的,那抹情绪立刻被淹没,他伸手捻起一块栗子糕,大咧咧的说,“女孩子家,怎么会知道大丈夫志在四海的豪情壮志!”
“哼,你不知道才多大。”绯眠将手中的举着的小碟子放回手边,气鼓鼓的坐在一边不说话,“还不是喜欢哪个姑娘,可是人家却看不上你之类……”
绯眠还待说下去,源结却被栗子糕呛得话都说不出,火急火燎的端着一杯茶一口气咕噜噜全喝了下去,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你年纪小小,懂得还挺多嘛。”
“那当然,爷爷书房里的书我全都看过了。”绯眠笑了笑,眼中满是得色。
源结失笑,坐回她身边,脸色却渐渐萧索起来。绯眠倒有些怕了,怯怯的说,“怎么,真叫我说对了不成?”
他摇了摇头,将缚在背后的长剑抽了出来拄在地上,指节一下下的倒扣在剑身,发出了低低的嗡鸣。
“有些事你不懂,我出身王室,这些年纵然在江湖中仗剑逍遥,但是父亲却一直希望我能继承王位,原本我以为自己避得开,然而不久前父王病重,我只能竭力来此寻药救治。可是父王病好之后,我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走出王宫了。”
他慢慢沉默下来,将长剑小心翼翼的收回剑鞘,神色疲乏。
长风习习,一手捧着板栗糕的少女眼中却露出一丝迷惑,她低低的哼了一声,不解的问道:“为什么非要听父辈的话呢?难道为了满足父亲的心愿,自己的一生就可以这样拱手毁坏么。祖父说过,人的一生对自己无心无愧就足够了,岂能事事都让人满意。”
源结无奈的笑了笑,叹道:“很多事情,不是这么容易的。”
“你不做,才觉得它不容易呢。”年纪轻轻的小女孩,说这句话的时候倒是神情慨然,“这座渔村虽然安宁,家人也都在这儿我不必受人欺负,可是我真想出去看一看,看看在海天尽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就算要吃很多苦头,我也不会后悔。”
源结轻轻低下头,然而那些话……像是在心底激起了千层涟漪,独自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他竟然还比不上这个自幼在渔村里的女孩更加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