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少崖少卿知道这陶十三带着季然女扮男装进出了这挽月楼的时候,少崖连忙派东来去梧桐院打探消息时,却得知,这四小姐一晚上都没回梧桐院,而是被二夫人留在了晚霞院,少崖心里紧了紧,二娘此番定是要追究了。
这个是自然。
晚霞院,虽然已是子时,可是这二夫人的院里却是灯火通明。
二夫人看着眼前这跪着的季然,想打,这可是自个精心栽培的好女儿,琴棋书画一样不落的从小就开始学,只是为了将来能嫁个风光的门户,也好给自己争光,想就此算了,这更不行,如今不说婚约在身,就算是个黄花闺女,夜里不仅和男人单独出去,还去,还居然去了挽月楼那种风尘之地,想到这,二夫人一怒,也不管还怀着身孕,却是一伸手,啪的一下,重重的打了季然一个耳光。
“你还知道回来,可将你的良心也带回来了,娘生你养你,你却做出这些不守廉耻的事,你是有婚约在身的,再过半个月,知府家就会来提亲了。”二夫人一心想着这丑事若是传了出去,该是如何向知府家排编过去。
“提亲?可娘可知道你要将女儿嫁给什么人?”季然从未与二夫人顶过嘴,这一回,二夫人却也是怔了一怔,心想,这必是那送季然回来的叫陶十三的破落书生将自个女儿带的野成了这样,陶十三,哪个人会取个这个名字,必定又是哪个街道小混混打扮成了书生模样勾搭了自个的女儿。
“知府家公子文武双全,家境显赫,哪里配不上你。”二夫人说这些话是却是有些心虚的,自个虽不知道青鸾被轻薄的事是真是假,可心里自然对着冯永康??????可是又能如何?难不成真向知府家毁约不成。
“娘,你心里应该清楚,这婚约,您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您自己。”季然几乎是喊出来的。
“住嘴。”二夫人嗔目一皱眉,厉声喝道,“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也是那叫陶十三的小子教你说的。”
“陶公子是正人君子??????。”季然还未说完,啪的一下,又一巴掌打在了自己的脸上,季然的左脸印着红红的掌印,季然偏着头,脸上写满了绝望,自己何尝不知道娘的性子,在利益和自己中选择的时候,即使自己是娘的宝贝女儿,也照样会被抛弃。
“暖荷,”二夫人对门外一喊,暖荷应声而入,二夫人用命令的语气吩咐道,“将小姐送回梧桐院,大婚之前都不准出梧桐院半步。”
“娘一定要将女儿嫁给那冯永康吗?”季然眼里含着泪,在做最后的尝试。
“带回去,”二夫人丝毫没有松口,又对着暖荷说,“乔青鸾那边,也要一切打点好。”
暖荷虽不是个聪明人,但也懂看眼色行事,连忙应下。
待季然回到梧桐院,即使已接近半夜,也可以看到院外院内来来往往多了许多护院,可惜,名义上是护院,实则不过是来看着这等着出嫁的董家四小姐的不要再出了乱子了。
“小姐,你好好休息,有事叫奴婢就是。”镜诗镜岚在季然门口看着坐在**一脸木仿佛失了魂的小姐,心有些不忍,可是又能如何,只是相视一眼,默默的关了房门。
季然独自的坐在这雕花木**,环视了一眼这房里,明明还是昨天的模样,可是看着,却早早有了物是人非之感。又想到在石桥上的那段对话。
“民女见过小王爷。”
“董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早有听闻京城恭亲王家的小王爷逃婚至扬州城,想必,定是陶公子了。”
“王爷虽好,可不是人人都喜欢当的。”
“所以,小王爷不忍受王爷的束缚,逃婚了?”
“董姑娘既然认定了我是小王爷,我就是了吧,不过,我依旧是陶十三。”
季然咚的一声跪下,“民女只求小王爷一件事。”
“董姑娘先起来说话,能帮的,我一定会帮。”
“这件事对小王爷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董姑娘请说。”
“还请小王爷在知府家前向我爹娘提亲,娶了我。”
季然想到这,真真是心烦意乱,自己从未干过这么出格的事,要求另一个男人娶了自己,不过,自己和小王爷心里也是心知肚明,这虽不是有如同知府家的利益为上的婚姻,可是结果终究是互惠互利,小王爷是不想和尚书家的二姑娘成亲,自个是不想嫁给冯永康那浪荡子,等这阵风波过去了,再想办法吧。
晚霞院里,青鸾听着外面闹哄哄的,加上今日寒山寺一事,青鸾整晚都没有睡着。
“青鸾姑娘可是明白了?”暖荷意味深长的看着已经冷定下来的青鸾。
“二夫人的吩咐,青鸾记下了。”青鸾语气淡淡的,看着暖荷出了房门,眼角的泪水终于挂不住了,顺着脸颊慢慢留下来,“奶奶,青鸾好想你。”心里一阵委屈,方才暖荷来传的话,真的让自己好委屈。
“寒山寺的事,便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也切莫对四小姐提起。外人如若是问了,只说和冯公子与寒山寺里巧遇,青鸾姑娘自个不舒服,这才由冯公子扶进厢房休息。”暖荷方才的话还萦绕在青鸾的脑海里,自己从未想过对外张扬,也从未想过抱怨,可是二夫人吩咐的这一番话,却是强迫着自己打碎了牙往肚里咽,更过分的,是让自己颠倒黑白,一个浪荡公子却成了施予援手的正人君子。
可惜,自己在苏州老家,虽是爷爷带回来的养女,可是人家也会客气的喊自己一声乔姑娘,下人们也是三分客气,可如今,爷爷远游,自己寄人篱下,又是个外姓人家,也许在别人眼里,自己不过是个董府里吃白饭的无用女子罢了。
第二日,不仅是董府,就连整个扬州城都已经是议论纷纷了,寒山寺的事自然是没人知道,可是二夫人没有想到的是,暖荷只来报这陶十三带着季然去了挽月楼,却不知晓这挽月楼里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乎,这挽月楼里知府家公子冯永康在众人面前大肆的言论就已经传遍了扬州城,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听说这知府公子,只是个有名字的纨绔公子,昨个啊,不仅让人在挽月楼捉了个正着,开,开口不逊,丝毫不想平常那番翩翩公子的模样。”
“我看你们是在说笑吧,这知府公子文稻武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啊。”
“我呸,什么呀,你没听说,他那房里的玉姨娘,就是被他给活活打死的。”
这些话,自然也是传到了二夫人的耳里,二夫人正揉着头,头痛,实在是头痛,加上董老爷来这晚霞院里愈发少了,金奴娇,真是个活脱脱的小贱人,二夫人正这样在心里骂着。
“姐姐,近日可是好?”好一声娇媚的姐姐,这来的正是金姨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二夫人的怒气些在脸上,“这没有通报便进来了,妹妹你教养真是好。”
“姐姐莫怪暖荷,是我自个要进来看望姐姐的。”金姨娘这话却是将这来而不报的事码推到了暖荷身上。
“哦?看望?”二夫人嘴角一扬,“妹妹莫是说笑吧。”
“姐姐这话说的,”金姨娘真真假假的显得有些委屈,“昨个听说这季然??????。”
“这是我房里的事,不劳你烦心。”二夫人一听这金姨娘是想说昨夜的事,毫不客气的打断了金姨娘。
“看姐姐这话说得,这虽只是你房里的事,可是这关乎整个董府的名声啊,这若是传了出去。”金姨娘饶有兴趣的边说边是打量这二夫人的神情,看这二夫人也是面色凝重,接着说到,“这对谁都没有好处不是?”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二夫人看不惯这金姨娘的嘴脸,这过去还不是给自己提鞋的丫鬟,如今倒和自个同坐一席。
“姐姐,你还不明白,这季然和那姓陶的纠纠缠缠,可是这知府公子的品行,想必姐姐也是,”说道这,金姨娘不禁用帕子抿了抿嘴,看到二夫人向自个投来的犀利的目光,却是换了一个更加温柔顺从的语气继续说到,“既然冯公子也非良人,这两家的婚事又不可退,这董家可不止一个小姐可以嫁啊。”
“你莫是说你肚子里那个。”二夫人说这话说得好是爽快,不仅讽刺了这金姨娘不切实际,人人都知道,董家哪里还的第二个小姐,又是暗指,这金姨娘也只能生个女儿罢了。
“姐姐,您这话说得。”金姨娘话里丝毫没有怒气和不甘心,“我是说,姐姐院子里的那个,乔青鸾,乔姑娘,她虽不是咱董家嫡亲嫡亲的女儿,可也是三叔他老人家自小养在身边的孙女,所谓生娘不如养娘大,莫不是姐姐当真还想将季然嫁与冯永康那般的浪荡子弟。”
之后金姨娘的种种却说,二夫人倒是没有什么心思再听了,可是这“第二个小姐”的主意,这话说得二夫人心里痒痒的,今个早上扬州城里的传闻自个也知道,可是这和知府家的婚约,仔细一想,这只是说有意定亲,可这和谁定亲,却也没说个明白,何况八字也没对,再说,这传闻一传,自个若是将青鸾嫁过去,知府家也不敢多说,再说,这青鸾样貌才学也是上上等的,不可不可,这明着不敢说什么,可富不与官斗,这日后??????
看着二夫人眉头紧锁,金姨娘也未多说,客套了几句,边回去了。这一路上,自个却是在心里算计着。
“姨奶奶何苦为他人作嫁衣裳,替别人想主意?”一旁的景嬷嬷很是不解。
金奴娇看了她一眼,到底不是个开化的人,头一扬,只说,“为他人作嫁衣裳的事我金奴娇从从来不做,只是这乔青鸾现在默默无闻的,可是她毕竟知道些不该知道的事,她现在不说,难保她以后不说,何况,”金姨娘看了一眼景嬷嬷,又瞟了瞟身后的如兰,压低声音说道,“你要记住,这个世上,凡是和你的敌人有关系的人,要么利用,要么,”金姨娘冷冷的哼了一声,眼睛一厉,才说道,“要么,就要让她永远消失。”
这般提心吊胆愁眉不展的日子又过了几日,算了算,这知府家说好来提亲的日子愈发进了,季然出不了门,少定的腿还在养着,少崖受董老爷的吩咐近日里得去趟关中办事,少卿虽在禁足,可是偷偷溜出去几回找来苏觅常也没商量出个结果,这该死的陶十三又不见了,既不在寺里,也未曾在扬州城里见过他,这惹事的主都跑了,看来自己的小妹季然,哎,少卿都不忍想下去。
这一夜,大雪纷飞,如今都快开春了,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仿佛是上一年的雪还未下完,索性今个一块子下了。
晚霞院里海棠苑里,二夫人和金姨娘都守了空房,这董老爷大晚上的,美人不要,却是小厮下人一个都没带,跑去了供牌位的祠堂。
“素素,”董老爷孤零零地站在祠堂里,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牌位,曾经的枕边人,却化作了一个冰冷冷的灵位,心里好不凄凉,“素素,”董老爷又唤了一声,仿佛是在求一声回答,可惜没有,祠堂里静得雪都不敢叨扰了这份宁静,“十七年前,你也是在这样一个大雪纷飞的夜里去了,素素,你可知道我真的好想你。”董老爷说着说着有些激动起来,竟呢喃着哭了起来。
“可是你还是害死了她。”原本安静的祠堂里,却突然传来这幽怨得如同从另一个世界而来的声音。
“谁?”董老爷蒙的抬起头,四处张望起来,“谁在哪里?素素,可是你?可是你回来了?”
门外的风有些大了,董老爷的呼喊似乎被风夺了去,化在了雪夜里,就如同十七年前的那场雪一模一样。
董老爷盯着那声音的来源,渐渐的,一个身影的轮廓显现了出来,那人毫不惊讶,只是轻手轻脚如同飘魅的鬼魂一般,一步一步靠近董老爷,一步一步走进烛光可见的范围里。
待董老爷看清来人,却是一惊,“居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