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闻啪的一声巨响,入云龙退后了数步。
一个白发老头挡在了孔凌风面前。此人正是孔耀,孔耀替孔凌风挡下了那一边。
至尊二层对上至尊一层,本就没什么悬念。
孔耀盯着入云龙片刻,向入云龙拱了拱手,入云龙带着人调头就走。
孔凌风不干了,真是岂有此理,一个狗腿子也想来教训自己。
忽然啪的一声响,孔凌风被孔耀抽了一巴掌,冰冷地斥喝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你来盯着那小子,不是让你来坏事。这入云龙隐藏了实力,他消失了这么多年,天知道他修练到哪一步了。我也没有把握拿下他!下次你再招惹他,我就不再救你了。”
孔耀的手掌有一道鞭印,皮肉都绽开了,火辣辣一片。
夜已降临,济宁城中万家灯火,若非遇上了红鸾宫的花船北上巡游至此,此时的济宁城也是死气沉沉一片,到处一片破落。
而此时七里铺码头却比济宁城热闹多了。
这热闹之下,比之以往却诡异了许多,没有了走鬼,也没有了乞丐。
大同天下是可笑的,没有了乞丐的天下也是可怜且悲凉的。因为乞丐和饥民都被赶走了。
没有冰糖葫芦的叫卖声,也没有街角摆卖小玩意的,大街小巷里也没有讨论边境抗战的,只有一片声色犬马。
一辆比一辆华丽高贵的马车及大桥来到七里铺前停下。
锦衣卫已经封锁了七里铺的官道出入口,进入出里铺的都要徒步进去。
平进有出入有车桥代步的达官贵人门只能让人背着进去了,走多几步路都觉得气喘,唯独想到女人肚皮上那点事才提得起劲。
一想到今晚能牵走一两个红鸾宫的艺倌,其至是花魅,这些老爷样就全身火热火热的。
今晚登花船的有一千五百人,有六成是各路江湖豪杰,三成是达官商人。而剩下的一成共一百五十个名额是靠捐出来的。
红鸾宫以筹备军饷之名,捐筹的银子最多的那一百五十位官人都能得到一个上船的名额。
而且多为兖州府内响当当的大人物。他们硬是没让人排队,就是要靠自己的财力去捐一个资格。
这是向红鸾宫证明自己的大好机会。那些损不上名额的就只能带着自己的银子等明天再损过。
入云龙带着林羽两人来到了相应牌号的一艘大船上。
楼船之内设有十来个厢房,都是使了大银子才能包得了。每个厢房都有三四个艺倌在献曲献歌。
楼船的中间是个露天的舞池,舞池周边上设有三十个雅座。
如果是一般的青楼艺馆,这么一点地方早已挤上了一两百人了。
每艘船每晚接待五十人,的确厚道。来的人都感到舒适,能尽情欣赏诸位艺倌们舞姿及曲艺。
说白了,八成八的都是眼中只有肚皮上那点事儿的人,他们是来看姿色的,不是来欣赏曲舞的。
但是这九成九的人进来了以后都要装一装文雅,平时吝啬阴狠的大商人则装得高贵大方,平时吃人不吐骨头的官老爷们也都面带慈善和蔼可亲!至于那些杀人不眨眼的绿林好汉则显得慈悲为怀。
都不懂斯文的,全都卖起了斯文。
有有辱斯文的衣冠禽兽,也有真性情的汉子,不懂斯文就是不懂斯文,大口喝酒大口吃饭,论起姑娘来除了给予足够的尊敬之外都是直来直去的说,语言之间豪爽直率,并不具怕自己的糙言被哪位艺倌听去了生嫌。
林羽和傅红雪被带到了其中一间厢房之内。
这厢房内并没有艺倌侍曲侍舞。只有三个人,一个是林羽两人见过的王老板,即是多尔衮。另一个是一位长相奇特的老人,双眼之中透着一股捉摸不透的深邃。
此人正是南湘子。
傅红雪一看此人就轻轻扯了扯林羽的衣角。林羽明白了,两人连密语传音都不敢了。
他们两个已经拥有了一种打虎不离亲兄弟的默契,武术高手好交林羽,奇人异士交给傅红雪。
本来就是如此,这两人各有所长。
多尔衮两人都站在一个人身后,那是一个身穿银丝白龙袍的精壮男人。约摸三十一二左右。
忽必烈年近四十才带兵入中愿,朱太祖才是年近四十才起义。而这一位则是三十出头就带着后金十万骁骑兵犯山海关的一代雄主皇太极。
此人龙威天生,剑眉鹰王国字脸,天生一副雄主之相。
若是普通的人面对这么一位雄主,此时定会情不自禁地跪下,或是战战兢兢。
但林羽两人却镇定自如,想装也装不出来。
林羽与傅红雪两人,一个如破天之刃,凌厉无双;一个奸狡如贼、桀骜不驯!
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皇太极一看见这两人就见猎心喜。这是两个难得的人才!
历代开国贤才多出草莽。
皇太极此时放下了他的雄威,站起来仰了上去,先是拱了拱手表现欢迎,随后就亲自请林羽与傅红雪坐下。
皇太极深表歉意道:“本来我早上就该与两位少侠见面的,请恕为兄多疑了。”
皇太极没有为自己开解什么,怀疑就是怀疑。言下之意是已经释怀了还是仍旧存疑?
帝王之心难测。
傅红雪倒是奸狡圆滑,给三人倒了一杯小酒,说道:“这位老板,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行走江湖的必须得多少一个心眼。你的生意做得那么多,天下独一份,你若不多加两个心眼,恐怕你这艘大船早就翻了。”
傅红雪先干为敬。
皇太极笑而不语,与林羽相敬而饮。
林羽自知嘴刀子的功夫不如傅红雪,这种场面最适合傅红雪,他倒乐得意闲,看傅红雪和皇太极过招。
两个人都把话明里说,却又暗中不断试探对方的老底。
林羽觉得傅红雪不去当神棍或者骗子,实在屈才。就他这演技,林羽要额外加分给他。
皇太极和傅红雪明里来暗里去,一个帝心难测,玉米加大棒。一个圆滑狡诈,说话蜻蜓点水。
两人一来二去的,倒是在嘴巴上交锋交上瘾了。
若林羽不知道傅红雪的身份,定以为这是一个成了精的老江湖,天下九成九的老狐狸都没他狡猾。
皇太极对傅红雪的兴趣越来越大了,倒是林羽一直在旁沉默不语,便问道:“铁公子,你进来都有半个多时辰了,为何沉默不语呢。”
林羽举起小酒杯,说道:“我们两兄弟一向都有分工,他负责打嘴仗和谈买卖,我负责喝酒和杀人!”
这对兄弟实在太有趣了。林羽给皇太极的感觉就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所为的青与动,指的是他骨子里隐藏着的那股凌厉的剑意。
这是一把绝世好剑!
皇太极拍了拍手道:“有味,你们这两个兄弟实在太有趣了。来,为我们相识一场而干杯。”
皇太极似乎不急着谈什么买卖。
林羽瞄了一眼三人的杯子,说道:“为相识一场而干,不应该是干杯,而是干碗。”
皇太极哈哈一笑道:“妙,江湖中人都是豪爽之辈,我拿杯子招呼二位实在是小家子气!”
随后皇太极轻喝一声道:“来,给我上三个大海碗!”
后金满族八旗子弟都是马下的酒肚子,马上的骁骑士。
烈酒、角跤、骑士射箭一个不能少,少了就不是八旗的勇士!
林羽长在黄河边上,本就是个酒缸子,七里铺的烧刀子能三碗栽倒江湖汉,三坛都喝不倒他。傅红雪更是个积年的老酒虫。
这三个酒缸聚在一起,较量的就不再是嘴刀子的功夫了,而是酒量上的能奈了。
酒一上来,林羽的话就开始多起来了。他的嘴刀子上的功夫不如傅红雪,皇太极却套不出他的话来,全都被他满嘴的江湖哩语带跑了。
林羽本来就是一个公子味极重的标准公子哥,这一身江湖味都是被傅红雪带出来的。
近朱者亦,近墨者黑。
皇太极喝到兴起之后,干脆不作试探了,轻轻一拍桌子,说道:“两位贤弟,买卖要做,酒也要喝,既然喝得那么起兴,我们又一见如故,买卖的事我们明天再谈,今天只谈风月。”
林羽有两分酒意,有点儿醉眼惺忪地瞄了傅红雪一眼,这位主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傅红雪故作没看见,也没个回示,举起碗来和皇太极碰了一下,故借酒意蜻蜓点水地说道:“买卖又怎及得上交情重要呢?是小弟不好,这身份不黑不白的,连百晓楼也查不到。百晓楼又不是神仙,而且也不是什么消息都能打探到的,我也让兄弟去百晓楼打听过,老哥你那么大一个老板,百晓楼竟然不知道你是谁!”
皇太极微微一笑,若能在百晓楼打听得到他的消息,他那些银子就白花了。
三人没再继续试探了,既然只谈风月,就与一切买卖无关,只有酒和女人,还有兄弟。
酒过三巡,皇太极也有五分酒意了。
瞧一眼地是的酒坛子,大概有十六七个。这三人都拎着一个酒坛子你看我我看你,都喝不下去了。
都眼睛红得像只兔子,你看我我看你,都憋着不想去尿尿。
酒量差不多的,拼的就是谁最能憋,不能先吐也不能洗尿。
傅红雪的肚量稍差一点点,快要憋不住了,便使了个损招,憋着一口气,轻轻地吹着嘘嘘的口哨声。
林羽终于打了个哆嗦,将手中的酒坛子扔在桌面上,撒跑就夺门而出。
皇太极几乎与林羽同时冲出门外。
瀑布飞升三千尺,凝似银河落九天。三个人来到茅厕,玩意儿刚掏出来就飞流怒泻了。
就一个字: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