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半渡而击(1 / 1)

明末之七海为王 君威 1820 字 8个月前

蓟州北面的盘山之中。

李过坐在火堆前,把一块饼插在了树枝上,缓缓烤着,这丛篝火是他作为主帅唯一的特权,麾下一万两千骑兵已经在这里潜藏了六日有余了。

按照顺军高层制定的计划,发生在杨各庄的决战仅仅是吸引清军东路多铎部这三万多骑兵的西援,而从遵化出发,最近的道路必然是经过盘山脚下的山路,李过所部,潜伏于此,就要是在山路之中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另外有两路精骑兵长岭与马兰峪两地,负责在多铎进入山谷之后切断其退路,三路骑兵合起来,一共两万三千骑,这是顺军在中原的骑兵主力。

“亳侯,亳侯!”外面响起了惊叫的声音,李过扔了手里的饼,呵斥说道:“全军噤声,你大呼小叫,可是作死吗?”

若非喊叫的人跟随了多年,李过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那将军则是低声说道:“亳侯,昨日抓的那东虏斥候招了。”

“招了就招了,你叫嚷什么。”李过怒目而视,这几日,已经连续抓了几波斥候了,但清军嘴硬的很,让李过有些拿捏不住。

那将军低声说道:“斥候说,多铎派遣他们前来侦查,并非是为了安全,而只是探明我军下落,待侦查出结果后,南下三河汇合。”

“什么,三河!”李过眼睛瞪大。

今天早上,他就接到了潜伏于长岭一带的张能提供的消息,说是玉田一带在前两日过了大队的骑兵,因为只有警哨回报,所以并不知道准确数字,而在昨天,张能一部遭遇了清军的突袭,双方在山谷杀了个难解难分,东虏在谷口构筑工事,却不知长岭地形,张能夜晚便是从侧面退出了伏击地,但毫无疑问的是,张能部的位置已经暴露了。

而今日审问得知的消息和张能遭遇的突袭封锁,只能说,清军东路军一早就知道了自己的伏击位置,因此并未一头撞进来,而是绕过长岭,奔三河而去。

“妈的,东路狡诈,或许这是要越过泃河,偷袭通州,我们的粮草可都囤积在那里!”李过一拳砸在旁边的松树上,怒声说道。

他手下将军说道:“义侯,卑职倒是更担心东虏偷袭京城呀,今时不同往日了,若是惊扰了皇驾,那就是大罪过呀。”

李过微微点头,不管怎么说,潜伏的位置都暴露,那就是计划失败,他略作思索,说道:“让张能率骑兵立刻西行,渡泃河后,在西岸阻滞东虏前进,咱们则先前往通州,不管是北援杨各庄,还是遮蔽京城,亦或者保护粮草大营,都可做到。”

“那李友将军呢?”手下问道,顺军两万三千骑兵,其中最精悍的四千骑兵都在李友手中,其潜伏的马兰峪也并未暴露。

李过冷冷说道:“命他沿东虏进军路线,寻机骚扰,或可破敌。”

三天后,三河。

多铎向北望去,千里燕山已经完全被抛在了身后,眼前全都是平旷的原野,从三河出发,无论北上杨各庄决战战场,还是前去通州、京城,除了几条不甚难渡的河流,再无任何险阻了,一想到这里,他的心里既兴奋,又有几分忧虑。

眼前,前锋的斥候已经渡河,包衣和抓来的壮丁已经把两座浮桥搭设了个七七八八,而披了重甲的骑兵缓缓过河,一切都非常正常。

不远处,一行骑兵疾驰而来,到了近前,一个中年将领下马,跪在地上说道:“主子,鲍丘河上的浮桥也架设起来了,我部是不是渡河?”

“鲍丘河对岸,可有异样?”多铎连忙问道。

“奴才派了四百多骑,深入二十余里侦查,并未发现流贼骑兵大队,只有少量斥候,多不过一二百骑。”石廷柱沉声说道。

目前多铎所渡的是泃河,渡过此河之后,前往战场汇合,再不需要渡河,泃河也是所有河流之中最难渡过的,而鲍丘河尚在泃河以西,若是突袭通州乃至京城,是需要渡过鲍丘河的。

多铎缓缓点头,驻马陷入了沉思之中,从遵化出兵之后,他心里就一直有一个隐忧,那就是顺军骑兵精锐未被发现,此前与之酣战一场,顺军有一直披甲骑兵,最为精悍敢战,而这支骑兵却一直没有出现,散开的斥候一直没有找到。

多铎不知道的是,在安排分布人手的时候,义侯李过给他玩儿一招灯下黑,李友率领的四千精骑,是绕燕山抵达了马兰峪,那地方就在遵化附近,而从遵化出兵之后,多铎派骑兵向西,向南散开侦查,侦骑突出主力百里,却不知道,李友所部,正沿着其进军的道路,从马兰峪出来后,也绕行玉田,一路跟进了。

因此,这支骑兵,一直没有被发现。

“主子,您可还是担心流贼那支未曾发现的精骑?”石廷柱小心问道。

多铎微微点头,石廷柱说:“或许就跟着蓟州北那支骑兵行动也说不准,那支骑兵规模很大,两日前被惊了之后,连夜西进,早已渡过了泃河,奔通州而去,斥候说,那支骑兵,至少有一万五千骑。

其中不乏甲械精良之辈,想流贼从陕甘而来,能有这等规模的骑兵,已经很难得了。”

与大顺通过各种手段了解了清军不同,对清军来说,顺军的实力仍然是处于迷雾状态,清军上下根本不知道顺军多少军队,马步配备几何。

“禀报王爷,河西岸发现流贼骑兵主力,有六七千骑。是从上游渡河的,刚刚下来的。”一名斥候前来奏报。

多铎眼见自己只有两三千骑兵渡河,立刻对石廷柱说:“你立刻去下游,率渡河的骑兵北上支援,夹击敌骑。来人,命甲骑率先渡河,据守待命。”

西岸。

“义侯,东虏骑兵主力已经渡河了,至少两万五骑兵,马匹甚多。我带骑兵和敌人接了一阵,杀了东虏一个措手不及,却遭了下游来的骑兵攻击,无奈只能退了。”张能来到了李过身边,对他说道。

李过微微点头:“传令下去,各军列阵,防备敌人驰突。”李过挥洒了一下手臂,他的眼睛一片血红,这是因为他在马上连着颠簸了两日有余,消耗了太多的精气神,但现在的局势却让他兴奋难名。

他的身后马队绵延数里,俱是大顺骑兵的精锐,不少人一人双马,而还有李友的甲骑在河对岸潜伏,随时可以给敌人致命一击。

这两日,他从蓟州跑回了通州,又从通州折返回来,盖是因为清军与自己想的大为不同,所谓突袭通州乃至京城,完全就是因为自己得到的信息不够全面及时而产生的臆测而已。

清军不可能突袭任何一个目标,因为这支清军已经不能算作骑兵队伍了,与上一次接触时,双方都是可以随时投入野战的骑兵不同,这一次清军东进,已经是另一个状态,站在西岸的高地上,就可以看大隔着一条河,清军临时围出来的营地里,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车辆,那些都是抢掠来的东西。

在确定清军入寇之后,大顺在北部的几个州府实行了坚壁清野,把大量的百姓驱赶向城市或者南面的州府,但对于清军来说,这并不是多大的坏处,因为这意味着财富更为集中到了城市之中。

大顺也只是做了清野,而未做坚壁,相反的是,为了准备与清军决战,大顺尽可能的集中兵力,也为了对付朱明降军面对清军时的降而复叛,除了白广恩、唐通、马科三部尚有一战之力的朱明降军,其余的降军已经被派往山东接管地方,或者去河南平叛,以方便把河南的顺军主力解放出来,用于北上支援京城。

因此,许多州府闯入了很多的难民,却没有得到顺军派兵的防御,临时组建的民团面对清军进攻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多铎不断派遣骑兵骚扰,袭击,还伪装难民进入各城,在遵化的这段时间,连破大小城市七座,自然也就获得了许多的财富,而西进的过程中,这些财富也就随军行动,一起西进。

弄清楚了局势的李过也就没有了与清军决战的想法,他把情况向京城的李自成和前线的刘宗敏、张鼐等人进行了通报,各方得出的意见非常一致,吸引东虏清军西援,将其歼灭乃至重创的机会已经不存在了,面对多铎所部持续东进的情况,刘宗敏率领的顺军主力应该递次后撤,回通州、京城一带布防。

而李过现在的任务就是牵制住多铎这支骑兵主力。

多铎在河岸边不断催促着各部骑兵立刻渡河,眼前就是顺军的骑兵主力,已经侦查到的两支全部汇聚在了一起,而按照情报,这两支清军在过去两日都没有闲着,趁其人困马乏,多铎认为自己有机会大破之。

因此他需要更多的人来到西岸,然后在天黑之前,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而李过需要的就是这一点,多铎所部三万多骑兵大半过河之后,多铎却在自己的背后听到了如同雷霆一般的蹄铁撞击地面的声音。

夕阳西下,多铎亲眼看到东面的地平线上涌出了一条骑兵组成的波涛巨浪,正在向着空虚的营地席卷而来,各种颜色的马匹在奔驰喧腾,密密麻麻,层层叠叠,随着一声号角,那支骑兵的全都取下了身上的袍子,随即铁甲露出来。

残阳照在波光粼粼的河水上,照在顺军骑兵的铁甲上,反射的水光和甲光连成一片,那是这片世界最耀眼的光芒。

这支骑兵正是顺军之中的精锐,头戴铁盔,全身铁甲,直到膝盖,长矛如林,甲骑如龙,只露出一双眼睛,更显的狰狞可怖。

尚未完全渡河的只是清军中的包衣、伤病员和不足一千骑兵,面对顺军骑兵突袭,这几百骑兵疾驰而出,逆袭而上,但也仅仅是让三堵墙形成的潮涌溅起了几道浪花而已,随即铁甲骑兵冲入清军大营,分开猎杀,其中最多的一支,直扑清军构筑在泃河上的浮桥,到了之后,一把火将其点燃。

而跟在甲骑后面的轻甲骑兵则四处冲杀,不论包衣还是难民,但凡跪地的,一律不杀,只要逃跑的,就会被马刀砍死在当场,一些人想要泅水过河,前去与多铎汇合,却被擅射的顺军射死在河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