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争立(1 / 1)

明末之七海为王 君威 1851 字 8个月前

李肇基微微点头,不管这二人分析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至少吴家父子已经认可东虏主力寇边了,那么一切就都走上了正途。

“自知道李闯主力退了之后,三桂就一直催促老夫着手南下,肇基,老夫的意思是再等等,等到鞑子和李闯在京北交上火了之后,再说其他,你以为呢?”吴襄说道。

李肇基连忙称是,吴三桂做事操切了太多,相反,吴襄老成持重,李肇基心里不免对这个老狐狸多了一些警惕。

李肇基说:“吴老爷说的很对,原该如此,但现在却也不是什么都不做,您可以去找一找沈犹龙呀。”

吴襄和吴三桂相互看看,说:“你要让他也入伙?”

“那倒不是,我的意思是,现在沈犹龙总督勤王事,理论上江北各镇都是他的手下,而他对福建郑芝龙又有大恩.......。”李肇基提点了一句,吴襄二人立刻明白了过来,立时点头。

觉华岛,大悲阁。

沈犹龙坐在书案前,他的面前摆着至少一百封书信,却被他分为了两份,一份在左手边,一份在右手边。

这些书信的主人在大明朝都是数得上号的,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庐凤总督马士英、东林领袖钱谦益、提督操江的刘孔昭、南京守备太监韩赞周、监军太监卢九德以及江北一干镇将们,每一个要么手握重兵,要么拥有实权,要么具备非凡的影响力。

而这些人写信来,内容几乎都一致。

崇祯十七年的三月十九日,崇祯皇帝在煤山自缢身亡,三天之后,他的尸首被顺军找到。而到了三月二十九日的时候,淮扬巡抚路振飞就已经得到了京城失守的消息,但因为消息没有确定,所以暂时选择了保守秘密,一直到四月初八,京城失守的秘密再也保守不住,因此公布,江南人尽皆知。

从三月末开始,不断有书信从江南而来,先是询问京城的情况,在确定了京城情况之后,来信又问天子及他诸子的情况。

那个时候沈犹龙并未选择回复,因为他也不知道崇祯和诸子的情况,而且还寄希望于粤军和藩军抵达之后可以控制辽镇,再行进讨,甚至于他给南京的书信之中提出了一个构想,那就是,是否可以联合东虏,剿平流寇?

只不过,沈犹龙的一腔热血被南面官绅降了温度,整个南方官场,和士大夫群体,已经不在乎怎么剿灭流寇了,他们全部的热情都放在了拥立新君这件事上,崇祯及诸子的情况,才是他们最希望了解的。

到了四月中旬的时候,江南官绅也从各个渠道获得了最新的消息,他们确定,京城失守,天子驾崩,崇祯的三个儿子,都投降了李闯,于是,最近这段时间,送达觉华岛的书信出现了泾渭分明的区别。

以马士英、卢九德二人为首,主张拥立福王为帝,而以钱谦益为首,主张拥立潞王登基。

而在今天,作为南京兵部尚书的史可法,被钱谦益说服,从一开始支持拥立福王,变成了拥立潞王,他最新送来的书信里,与钱谦益异口同声的提了福王的‘七不可立’,而极力称赞潞王的贤能。

但一个更为尖锐的问题摆在了面前,那就是福王和潞王竟然全都在淮安城里消失,传言,扬州漕帮的匪徒,要绑架杜光绍,意外把福王、潞王和崇王当成了杜光绍的朋友给绑架了。

只不过,最新的消息是,这次绑架很有可能是某权势人物的故布疑阵,马士英、卢九德、路振飞乃至史可法本人都被攻讦为是幕后主使。

沈犹龙坐在桌案前,把那些信从头至尾的又看了一遍,却看不出任何一点的蛛丝马迹,他知道,所有的信息都在自己这里汇总,江南的福王派和潞王派都在拉拢自己,如果有一个人可以堪破其中内情,应该是自己。

但问题在于,这些书信中,他没有找到一丁点的蛛丝马迹。

沈犹龙想破脑袋也是不会想到,这一切都是李肇基在操纵。

崇祯上吊的当天,唐沐就绑架了两位有资格竞逐皇位的藩王。之后,李肇基不断利用各种途径向江南传播各类谣言和信息,让江南的官绅全部被垃圾消息和谣言淹没。

最开始,李肇基传播的谣言是,崇祯没死,接着又说,崇祯死了,但太子朱由榔逃脱,正在南下的路上。又说定、永二王没死,已经到了沈犹龙麾下。

这些全都是为了拖延时间,而等到江南官绅发现福王和潞王被绑架之后,李肇基又开始传播谣言制造混乱,把几个实权人物统统定义为幕后主使,目的就只有一个,让福、潞二王争立的矛盾公开化。

“东翁.......。”赵文及的声音从外面响起,他敲了敲门,走了进来,低声说道:“吴三桂之父吴襄秘密前来,学生先把人安顿在了厢房里。”

沈犹龙先是一惊,继而笑着问道:“他有什么秘密的?真是笑话,现在可是在他的地盘。”

赵文及说:“东翁,吴襄说,有要事和你商议,事关拥立新君。”

这一点,沈犹龙就不觉得惊讶了,江南那些官绅既然能把信送到自己这里,那么送到吴三桂那里也是顺理成章来的。沈犹龙略作思索,说道:“赵先生,你让他进来吧。”

沈犹龙把所有的书信收好,放在了匣子里,这些书信,只有他一个人看,就连那匣子里的钥匙,都是他随身携带,他仆人松宝都触碰不得,赵文及知道这些信,却一封没有被允许看过。

“好,那学生给二位叫些宵夜来。”赵文及说。

沈犹龙说:“先生多叫一份,吴襄既为争立的事来,先生留下,为老夫参谋一二。”

赵文及微微点头,随即找来吴襄,遣走了门外的亲兵和仆人。

“吴大人,请坐,请坐,你从闯贼那里脱险,本官还未派人祝贺,你就亲自来了。”沈犹龙不咸不淡的邀请吴襄坐下。

吴襄坦然坐下,嘴上却说同样暗含深意的话:“沈大人还是怪我儿私下联络李闯,把从贼巢救出来的事吧。

无妨,怪罪我父子二人,我二人应着便是。现在天子驾崩,新君未立,一切都很混乱,将来沈大人大可把这件事到御前参奏,我父子,听凭新君处置就是。

但有些话,我二人还是要说明白的,现如今我父子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大明朝,为了给天子报仇!”

沈犹龙淡淡一笑,说道:“吴大人,你张口新君,闭口新君,不知道,还以为新君已经登基了呢。”

吴襄笑着说:“以我所见,时间也差不多了。”

沈犹龙说:“我想您与平西伯这些时日应当收到了不少南方来的书信吧,有人让你拥立福王,有人让你拥立潞王,对吗?”

吴襄说:“沈大人可是把事情想简单了,有人还想让我辽镇南下,有人更是建议我父子发兵把你沈大人抓起来。”

门外,风声不断,吹的檐下的铁马当当作响,吴襄的话让书房里鸦雀无声,赵文及忍不住看了看窗外,似乎辽镇的甲兵已经到了,他的脸色有些紧张,而沈犹龙却是镇定自若,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沈犹龙犹如弹簧一样起身,随手从桌下摸了一把燧发手枪出来,吴襄坦然坐在椅子上,说:“沈大人,您激动什么?”

显然,沈犹龙的镇定是装出来的,他也紧张万分。

“老爷,您要的宵夜来了。”外面响起了松宝的声音。

沈犹龙一听是自己的仆人,立刻放心下来,怒道:“滚,滚远些,不许任何人靠近。”

外面的松宝吓的差点没有端住托盘,不声不响的退下了。

一时书房里的氛围有些尴尬,赵文及给吴襄倒了一杯水,笑着说道:“吴大人,这些时日,我家东翁为朝廷的事夙兴夜寐,七八日没睡个囫囵觉了,脾气急躁了些,您不要怪罪呀。”

吴襄哈哈一笑,说道:“一样,一样。这些时日,江南来信,来使甚多,这个让我辽镇拥福王,那个让我辽镇拥潞王。每个都说得到了谁谁谁的支持,几个总兵,几个督抚的名字频频被提及,让我父子二人是一个脑袋两个大,脑袋都要裂开了。”

沈犹龙这几日也是如此,福王派和潞王派全是一路货色,每个都说自己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支持,每个又都指责对方掳掠了福王和潞王。

“吴大人,那你找上门来,是不是说,辽镇的态度确定了?”沈犹龙问。

吴襄点头:“那是自然,咱们大明朝有祖制,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论嫡论长,都该拥立福王殿下才是。潞王虽贤,但与祖制不合,若是拥立潞王,其余各省怕是会有不服的。

一个闹不好,就不是争立,而是内战了。”

沈犹龙眼见吴襄说的如此确定,又说:“既然如此,那辽镇也知道福王和潞王何在了?”

吴襄也是点点头,沈犹龙说:“在哪里,淮安绑架之事,到底是何人所为?”

吴襄说:“新君未曾登基,这件事自然不好公开说,可等到新君登基了,这件事也就不用说了。”

沈犹龙闻言,微微点头,明白了这个道理,现在公开说,那会把这个人置于危险之地,也是把福王潞王置于危险之地,可等到新君登基,那淮安之事,就不能算是绑架了,而是人家拥立新君的必要举措,皇上的恩人,还有什么错漏的呢?

绑架你去当皇帝,难道将来皇帝登基还要反攻倒算吗?

“吴大人,您说的话说的有道理,可有一样,与你合作的那一位,可未必说的是真话呀。若是骗了您,可如何是好。”赵文及提醒道。

吴襄从怀中掏出一个黄绢包裹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轻轻打开,里面竟然是一条玉带,看形制,是皇家所用,吴襄说:“这是福王逃离之后,先帝派遣内官,送给他的。

算是福王给我等的信物,当然,我也已经派遣心腹前去面见过了,确凿无误。”

沈犹龙仔细观察了玉带,没有发现什么瑕疵,吴襄则是小心的把这东西再次收了起来。吴襄说道:“沈大人,那位同僚给你来过信,可你并未给出确定的答复,因此才让我前来相劝。

他与福王殿下让我告诉你,事成之后,大明朝的新首辅,便是您沈犹龙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