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子又吹奏起来了,宫廷吃饭,每一道菜有每一道菜的规矩。
冯丰细看自己面前,放置了馓子、油饼、枣塔、果子、葱、韭、醋等味碟;鸡、羊、猪、兔、鹅等熟肉,然后是酒。
乐队奏乐后,依次行酒。
第一盏酒:唱歌、奏乐、献舞,然后,大家一起祝皇帝娶了美妾、祝愿他们和谐恩爱,冯丰也跟着一众女人一起敬酒,心想,好变态,小老婆们纷纷祝愿这种猪OOXX得很爽就是啦。
第二盏酒:还是唱歌奏乐。冯丰觉得特没劲,举着酒杯,心想,真烦死了,难道要没完没了地祝愿皇帝OOXX得很爽吗?
她不耐烦地端着酒杯,却见皇帝的目光忽然从一直腻着在崔昭仪的身上往自己看来,先是冷漠,然后又变成了意外和好奇,显然是对今天的“冯昭仪”觉得特别新奇。
冯丰不经意地移开目光,将自己的酒杯放在桌上,根本不想多看他一眼,只觉得这个人、这张面孔又狠毒又**荡,每次见到他,心里都要冷上许久。
第三盏酒,冯丰才来了点兴趣,因为之后是杂技百戏表演。表演期间,只见御厨已经开始给皇帝进御膳。冯丰看去,只见御厨以绣龙袱盖盒上进御前珍馔,内侍进前供上食,双手奉托,直过头。
上完皇帝的,然后再给嫔妃女眷上,而太后那端,则是另外早已先上了,冯丰偷眼看去,见母亲和太后正吃得和乐融融的,心里忽然有些奇怪的感觉,这“母亲”对自己的女儿并不怎么上心。
自己真正的母亲在去世前,对自己那叫一个亲热,母女之间完全是亲密无间的,绝无半点隔阂,可是,王夫人始终是一副矜持的态度,根本不像母亲对待女儿。
唉,看来这古代真正是人心凉薄啊。
她正想着,菜已经上到自己面前了,是些咸肉、爆肉、双下驼峰角子。皇家盛宴,肯定还有很多好菜在后面,冯丰看着爆肉虽然很馋,还是忍住只尝了一点点,先吃希罕的驼峰。
第四盏酒,还是演杂剧,上菜。这次的菜就很丰盛了,有炙子骨头、素粉、白肉、胡饼。
第五盏酒,是琵琶独奏,一些小孩儿装成仙童的样子上来跳舞。上的菜是群仙炙、无花饼、太平碧螺、干饭、缕肉羹、莲花肉饼。
第六盏酒,居然是蹴球表演,很类似于现在的踢足球,而且有男有女,哈哈,看来是中国男足女足的前身啦,不过,男足女足踢得都很差就是了。冯丰来了兴趣,边看足球,边看上次,这次来的是假鳖鱼、蜜浮酥捺花。
第七盏酒,是七宝筝独奏。上的菜是排炊羊、炙金肠。
第八盏酒,一个当红艺伎叫素娥的上来唱歌,当真是余音绕梁,三日不去。她姿色也还不错,冯丰想,要到现在参加个什么超级女声之类的,保准一举夺冠。这次上的菜是假沙鱼、独下馒头、肚羹。
第九盏酒,居然是相扑表演。几个大胖子施施然的上来,待得表演完毕,冯丰看看外面,竟然已经是夕阳西斜了。
她估摸着宴会快要结束了,再看送来的是水饭、簇钉下饭。正是结束前的最后小吃了。
这时,她才认真的看自己桌上无数的佳肴,肚子也吃得饱得几乎动不了了,心想,古代的饮食还真丰富啊,现在有的那时好多都有了,而且,这皇宫的烹调味道也满不错。
艺伎们已经陆续退下,看来,宴会快要结束了,皇帝又要迫不急待地进洞房“日日新郎”了。
嫔妃们已经陆续上前给皇帝、太后请安。
冯丰正犹豫着,环顾四周,忽见三王爷正从一侧的男宾区出来,正向这边看来。她迎着他的好奇而惊艳的目光,狠狠瞪他一眼转过头不理他。三王爷却笑了起来。
柳儿低声道:“娘娘,只有您没去恭贺皇上了。”
冯丰也低声道:“柳儿,哪个是三王爷的王妃?”
柳儿看了看前面退去的人群里,一个身量高挑的藕色衫子的女子:“诺,就是那个……”
身形看上去倒是满高挑苗条的,可惜没看到脸。
冯丰正要再看,忽见王夫人走了过来,面有不悦之色:“妙莲,明日就要离宫了,还不去恭贺皇上?”
冯丰心里一凛,虽然百般不愿,还是点点头:“是。女儿马上就去。”
皇帝携了崔昭仪正要离去,忽见冯丰走来,深深一礼:“恭喜皇上。”
他见她满脸的笑容,以及那样的“晚礼服”,心里一跳,却淡淡道:“冯昭仪,你身子大好了?”
冯丰苦了脸:“臣妾这传染病是不治了,皇上无需挂念。”
皇帝还想说什么,冯丰已经向走过来的太后拜了下去:“感谢太后、感谢皇上对臣妾的照顾,明日臣妾就要离宫了,这病传染,怕有损太后、皇上贵体,臣妾今日就当辞行,明日就不打搅太后、皇上了。”
王太后点点头:“也罢,这些日子也苦了你这孩子了,明儿,你就随你娘回家休养,不用再向本宫辞行了。”
“谢太后恩典。”
王夫人和冯丰越好时间,也很王太后一起离开了,她们姐妹俩似是有很多话要说。
二人离开,冯丰和柳儿也正打算离开,皇帝走过来几步:“冯昭仪……”
冯丰回头:“皇上还有何事吩咐?”
皇帝没有开口。
冯丰暗道不妙,只好又行一礼:“臣妾在宫里的这些日子,多亏了皇上的忍耐和包容。以前的种种无礼跋扈,还请皇上谅解。臣妾还要感谢太后、感谢皇上、感谢照顾我的宫女太监……”
哈哈,再说下去就要变成“感谢CCTV-MTV,感谢我的歌迷”了,冯丰立刻住口,笑眯眯地看他一眼,只见他身穿帝王的大红喜服,个子又高又挺拔,脸上的春意冲淡了昔日的狠毒之色,看起来还有点帅,便又补充道:“臣妾恭祝皇上日日新郎、夜夜洞房,性福无穷……臣妾告退了……”
皇帝听她一口气的胡言乱语,可是偏生又温言笑语,神情媚顺,跟她怒火冲天的撒泼叫骂完全是两回事。
他看她那样的衣裙,觉得如此新奇有趣;再看她要笑不笑的样子,觉得调皮而又妩媚。这一刻,他完全忘记了她的忤逆,似乎发脾气也变成了特别的性情,总之是怎么看怎么好,不禁上前一步,抬起手,“冯昭仪……”
冯丰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脸,生怕他一掌又打过来,完了,莫非他又想赐死自己了?
她的声音都有点儿颤抖:“皇上饶命,臣妾明日就要出宫了,这一辈子决不敢再碍你的眼了……”
他见她吓得浑身轻颤,心里忽然有几分不忍,伸手揽住了她的肩头,声音柔和下来:“妙莲,你这些日子憔悴多了,你出宫后好好休养身子,等病好了,朕会亲自来接你的,还是会如以前那般宠爱你的……”
冯丰这次才是真的惊恐万状了,这个男人真是天下第一贱,洞房的前一刻拥着别的女人甜言蜜语柔情许诺!这是什么世道啊,还做出一副情圣的样子。
不会吧,还是饶了我比较痛快。
她在他的怀里探出头去:“皇上,崔昭仪等着你呢!”
皇帝总算放开她,又低声道:“崔昭仪住在柔光殿,你的昭阳殿给你留着,朕等你回来……”他又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瘦损却精神了些的脸庞,“以前你是那样温婉。朕知道你病中心情不好,朕并没有记恨你。你要放宽心,以后脾气可不要那么坏了,脾气暴躁不利于身子哦……”
“嗯嗯嗯……皇上,你还是赶紧去洞房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哦,耽误不得……”
冯丰一叠连声的答应着,哪里敢再去招惹这个瘟神,赶紧拔脚开溜。
皇帝见她惊惶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些热切,又抢上一步抱住了她的肩头,柔声道:“妙莲,你不要害怕,朕没有怪你……”
冯丰这次不止是害怕,而且是震惊了,这个男人居然无耻到在这种情况下来占自己的便宜,而他的“新娘”就在旁边等着他呢!
她仓促拂开他的手:“臣妾不敢打扰皇上的洞房花烛夜……”
皇帝心里忽然起了个奇怪的念头,如果把今夜的新娘换成这个自己曾宠爱过几年的女子会如何?
冯丰见他目光流转,那样色迷迷的样子,灵机一动,大声咳嗽起来,边咳边道:“臣妾的病会传染,怕污了皇上身子,臣妾告退……”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就飞也似的走了。柳儿见她匆忙离开,赶紧也追了上去。
皇帝见她主仆二人远去,总觉得冯昭仪看起来怪怪的,却又说不出到底怪在哪里。
他在那里发呆,旁边的美人可不依了,走了过来,依偎在他身边,娇声道:“皇上……”
他迎着这张娇媚无比的面孔,刚从冯昭仪身上没有得到发泄的欲火立刻转移到了今晚的“正宗泄欲工具”上,立刻又心襟荡漾起来,抱了她就往寝宫走:“爱妃,今天是我们的好日子……”
昨日还是那样晴好的天气,今日却下起雨来。
走出别离宫,很冷的风,花园里的几株无名的红花被雨打成残红,就像一场宿命和凋残的梦。冯丰没有打伞,站在残落的偏僻的花林里,里里外外看了这冷宫几眼,心想,这皇宫两月游,今天算是彻底结束了。
柳儿奉命跟她一起出宫伺候她,这是她在古代唯一的一个熟人,而且柳儿以前曾随冯昭仪回过两次娘家,知道不少情况,所以,这次有她作陪,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主仆二人在门口刚站了一会儿,王夫人已经在几名婢女的陪同下走过来,她也早已辞别太后、皇帝赶来接女儿:“妙莲,走吧。”
冯丰向她行了一礼,跟在了她的身边。
众人走得几步,忽听得一声“皇上驾到……”
冯丰一惊,王夫人的面上却露出了一丝喜色,低声道:“妙莲,皇上还念着你,来送你呢……”
这时,皇帝已经走了过来,母女二人立刻行礼:“参见皇上……”
“免礼。”
皇帝亲手扶起冯丰,今天,她不再是昨日那样洁白纱裙的模样,而是穿了一件杏色的衫子,脸色却苍白得出奇,昨日的精神与青春忽然不见了,她又变成病中咳嗽不止的冯昭仪了。
他有些忧心忡忡地道:“妙莲,要好好休养身子……”
“谢皇上关心!”
冯丰有些不耐烦地看看天空细细飘落的雨,触目到眼中的花树的残红总是显得那样的不吉利。
皇帝见她淡淡的样子,想说什么又不好开口,这边,冯丰已及时道:“臣妾告退。”
“好吧。”他转向柳儿,“你好好好照顾娘娘。”
“是,奴婢一定会好好照顾娘娘。皇上请放心。”
他这才点点头:“你们路上小心。”
“是。”
一只脚踏出宫门,冯丰深深吸了口气,心里也不知是更加轻松了还是更加凝重了。从此,要去到的依旧是陌生的地方。在那里,自己的命运又会如何?
前面停着两辆豪华大马车,一个胖墩墩的约莫五十岁的老头颠颠地走过来。柳儿低声道:“这就是侯爷……”
冯丰立刻行礼:“父亲……”
长乐侯赶紧扶起女儿,细细看了几眼,满脸又是笑容又是担心:“妙莲,回家养着,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了。”
瞬间,冯丰立刻从这个胖老头身上感觉到父亲的亲热,那是跟王夫人的矜持完全不一样的。
长乐侯见女儿微笑不语,更是心疼道:“妙莲,你的脸色不好,回家一定得好好补补,爹给你准备了很多好东西……”
“多谢父亲。”
长乐侯点点头,赶紧吩咐侍女扶起女儿上了一辆马车,自己夫妻二人分坐另外一辆马车,马车夫一扬鞭,马车便辘辘往城外去了。
顾虑着女儿生病,长乐侯路上行得慢,一百多里路倒行了两天,到侯府时,已是第二天下午了。
这是一个艳阳天,农历四月初的天气已是不折不扣的夏天了。
下了马车,首先印入冯丰眼帘的是一栋金壁辉煌的大宅院,然后,脑海里浮起“侯门深似海”的恐慌。
可是,这丝恐慌并未持续多久,冯丰立刻被一个冲上来的女人紧紧抱住了:“莲儿,苦命的莲儿……”
她吓了一跳,脸上却是镇定的表情,待得那女人抬起头来,才发现这个女人已经约莫四十出头,穿得虽然不如王夫人一般富贵,却依旧是锦衣玉食的样子,再看她的脸,竟然跟自己十分相似。
柳儿低声道:“参见二夫人。”
冯丰立刻明白过来,原来,面前这个女人才是冯昭仪的生母,猜测身份应该是长乐侯的第一顺位的小妾。
古代,小妾的地位很低,生的子女得叫正室夫人为嫡母,自己倒要靠边站。冯丰想难怪自己老是觉得王夫人太过矜持,原来不是生母,虽然亲切也总是隔了一层,何况,大户人家,妻妾之间的恩怨还是很难说得清楚的。
“莲儿,你瘦多了……”
冯丰笑起来,无端觉得对这个女人是如此亲热,不由自主地道:“娘,我这不好多了么?”
二夫人正要说什么,只听得王夫人淡淡道:“大家也不要在门口站着,进去再说吧。”
长乐侯立刻道:“是啊,进去吧,妙莲身子不好,先进去歇着。”
二夫人立刻放开女儿,跟在女儿身后,仿佛比别人矮了一截的样子,小心道:“妾身忘形了,老爷夫人不要见怪。”
王夫人淡淡应了一声,走在了前面。
冯丰看着自己古代的“生母”如此小心翼翼的,心里一阵辛酸,看父亲和大娘走在前面,便故意落后一步,悄悄拉了拉母亲的手,二夫人立刻欣喜地拉了一下女儿的手,又赶紧放开,退后一步走在她身边。
进得侯府,冯丰才发现这府邸比外观所见更加堂皇秀美。原来,长乐侯并不做官,是著名的财主,侯爵是凭借妻子的显赫身份来的。他脾气随和,也不和官场中人争斗,所以交游广阔,算是悠游自在的富家翁。
“娘娘回来了……”
她虽然是病归休养,一路上,侯府的侍女,父亲的其他姬妾也纷纷跪安行礼。一路无事,直到走进金壁辉煌的大堂,忽见一妙龄少女从左侧的画舫走来,满脸的骄矜和不屑。少女只向长乐侯和王夫人行礼,却并不理睬冯丰。
长乐侯道:“妙芝,见了姐姐怎么不行礼?”
叫做妙芝的少女哼了一声,依偎着王夫人,原来,她才是王夫人的嫡亲的女儿,身份显赫,哪里将冯妙莲这个小妾所出的姐姐看在眼里?
她淡淡看了冯丰一眼,依旧没有跟她说话。
冯丰却僵在那里,并非因为冯妙芝没有跟自己行礼,而是她那张面孔——天啦,竟然是自己21世纪的情敌、大学同学柯然的面孔!
柯然是当时的班花,很多男生青睐的对象。
冯丰的初恋是同班一个高个儿的帅男生,可是,不到三个月,自己却被那个男生甩了。后来,她才知道原因,那个贱人进校起就看上柯然了,但是苦于美人追求者太多,只好退而求其次追自己。再后来,不知柯然怎么又对贱人有好感了,于是,他立马甩了冯丰和柯然好上了。
和班花争男人令冯丰成为了当时的笑柄,可是,天地良心,这三个月里,冯丰根本就还没来得及真正爱上那个贱人,所郁闷的不过是自尊心受损而已。
冯妙芝已经和王夫人坐到了正厅里,冯丰脑子里一阵眩晕,真想马上冲上去问问她,是不是柯然也穿越来了。
可是,看她和王夫人那样亲昵热切的默契,那是多年母女才会培养出来的,而且看她的衣着、走路的姿势,都是久经训练养成的大小姐习惯,绝非穿越来的现代人!
天啦,越来越混乱了,竟然在古代遇到情敌。
冯丰心里那个寒哦,站了好一会儿才听得母亲低低的声音:“莲儿,进去吧。”
冯丰醒悟过来,立刻跟着进去了。
大厅里,晚宴已经摆好。这筵席并非现代那种围坐的圆桌,而是两排长桌子,每人一个座位,正中一张独座,是大家长长乐侯的。
每人一个座位,食物也是每人一份,和在皇宫时一样,冯丰暗思,这古代还是挺卫生的分餐制,她原本有点担心,肺结核可是要传染的,现在都分餐制了,也就解除这个危险了。
长乐侯坐在正中,右边第一顺位是冯丰的座位,左边第一顺位是王夫人的座位,这两个座位最为尊贵。
而冯昭仪的生母,则只能坐在几个嫡出子女的后面,在她后面,是级别更低的小妾。
冯妙芝坐在母亲身边,她是个冷冷而清高的少女,一向看不起这个以妖媚著称的生母寒微的大姐,自来与她不和。见她在上位坐了,也不招呼她,只冷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冯丰看她几眼,心里苦笑一声,没想到,和情敌在古代的关系都是那么不和谐。
这一顿真正的家宴,冯丰真是吃得百味杂陈。父亲有大大小小七个小妾,其他暖床的歌姬还在这个数字之外。
王夫人是王太后的嫡亲妹妹,出自名门,身份显赫,是正宗侯爵夫人,这里的女主人。她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就是冯妙芝,两个儿子都已成年,在外任职。
而冯妙莲的生母刘氏则是侯府的第一位小妾,她身份寒微,后来年老色衰,不再得宠,只生了一个女儿就是冯妙莲,也是府里的长女。好在冯妙莲进宫做了昭仪,她的地位总算有些提升。
其他姬妾也有生育的,算下来,长乐侯大大小小的子女共有十二三个,而参加今天宴会的只得两个女儿和几个小的儿子,两位嫡子都在外任职,没有回来。
刘氏因为女儿才得以列桌吃饭,不时开心地看着女儿,忽听得长乐侯道:“如今妙莲因病回宫,皇上又宠上了崔昭仪,以后的日子……”
王夫人见丈夫忧心忡忡地样子,笑道:“老爷不必多虑,太后已经有了安排。”
“可是,妙莲这病,一时三刻怎么好得起来?”
“老爷,您别忘了,我们冯家并不只有一个女儿啊!”
长乐侯听出妻子话中之意,赶紧看向妙芝,才意识到这个娇宠的小女儿也已经快十八岁了,正是大好年华,而且青春亮丽,风采不输崔昭仪。他又惊又喜:“太后是什么意思?”
“皇上年过而立,一直没有立皇后。如今宫里的嫔妃里,宸昭仪不足以母仪天下,新娶的崔昭仪是高丽女子,自来没有立高丽女子为皇后的道理。现在妙芝也已经长大了,她可是侯府的千金小姐,太后的嫡亲侄女,太后的意思是,等一段时间,就让妙芝进宫做皇后。本来嘛,当年太后就是中意妙芝的,不过妙芝当时岁数还小,如今,妙芝已经长大了,正是好时机啊……”
饭桌上立刻是一阵雀跃欢呼声,似乎忘记了桌上还有一个刚刚因病被赶出宫的过气“娘娘”!
冯丰心里一惊,看向冯妙芝时,只见妙芝脸上的神情依旧是冷冷的,偶尔露出微微的笑意,仍旧保持得相当矜持。
虽然冯丰再也不愿进皇宫了,可是,这一刻,心里还是有些酸溜溜的,暗道:自己居然又输给情敌一着,她小小年纪一去就是做皇后,而可怜的冯妙莲去了那么几年,手段用尽到得了肺结核的地步也不过混到昭仪,还被变相打入冷宫,赶出宫外。
刘氏见侯府满门都在巴结恭维那位未来的“娘娘”,而自己的女儿,却已经过气了,再也无人问津了。她看看正在低头吃饭的女儿那样苍白的病容,又怯怯地看着长乐侯:“老爷,妙莲怎么办呢?”
长乐侯这才想起长女,他一直很宠爱这个自小聪明活泼的女儿,见她落到如今的地步,不禁摇摇头,有些难过,想了想:“妙莲,你明天就去家庙休养吧,我会给你请来最好的医生,一定要将你治好。皇上今早亲自来送你,只要你身子好了,一定有机会重新回到皇宫的。若是妙芝进了宫,以后你们姐妹就可以互相照应,谁也欺负不到你们了,你放宽心休养吧……”
“多谢父亲。”
冯丰点点头,心里却道,养好病又进宫,“姐妹”俩都给那暴君贱男人玩弄?看来,君权还真是“神圣”,那时代的人,将两个女儿嫁给同一个男人还觉得受宠若惊的样子。唉,什么世道哦!
家宴在众小妾、弟弟妹妹们对冯妙芝的恭维声里落下帷幕,冯丰在刘氏和柳儿的陪同下来到自己的闺房。
她看看这间十分豪华的贵族小姐的房间,又微笑着看着母亲:“娘,明天我就要去家庙了,今晚就陪你说说话吧。”
刘氏点点头,眼里落下泪来:“莲儿,想以前,你每次回来是多么风光,谁不恭维你啊,可是现在,唉……”
冯丰看着这个可怜的女人,知道,她的地位完全取决于女儿的身份,冯昭仪显贵,她就显贵,如今,冯昭仪跌入了寒微,她也跟着被打回小妾的地位。
冯丰叹息一声,冯昭仪还真是苦命,母亲是小妾,女儿也是皇帝的小妾,如此,对皇帝的恶感和怨恨更是增添几分,心想,这一辈子最好都不要再见到那个贱男人了。
她心里难受,却拉着母亲的手:“娘,你不要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刘氏擦了擦眼泪:“莲儿,你从小就是聪明的,皇上一直宠爱你,只要你的病好了,就一定有机会。娘一定全力为你找最好的医生,你放心吧……”
说到医生,冯丰忽然想起自己离宫前夕,三王爷给自己的丹药,那是伽叶国师开的。如果能找到伽叶大师,对症下葯,那才能好得快啊。
“娘,你知道伽叶大师不?”
“国师伽叶?”
“对,就是他。他替女儿看过一次病,知道女儿的症状,女儿只服用过他开的一剂药,十分有效。可惜后来他就没有再来了。”
刘氏喜道:“既然如此,我告诉老爷,央老爷去请他。老爷三年前曾帮过伽叶大师一个忙,老爷请他他一定会来的。”
冯丰也大喜,由伽叶大师亲自治疗,自己的病情肯定能治好。
这一晚,母女聊了好久才睡。
到得大半夜,冯丰又咳嗽起来,迷迷糊糊中,见有人端了水让自己喝,昏暗的灯下一瞧,却正是刘氏关切地站在一边,正替自己拉了拉被角。
忽然如此真切地觉得这个女人是自己的母亲,她情不自禁地拉住她的手,叫了一声“妈妈”。
刘氏看她那样娇嗔的模样,爱惜地摸摸她的手:“莲儿,你好生睡着,明儿娘陪你去家庙。”
“好的。”
家庙距离侯府不过五六里地。
第二天,冯丰便在母亲的陪伴下,坐了马车来到这里。
一下车,立刻有主持师太带着几名弟子迎上前行礼:“参见娘娘。”
“不用多礼。以后,还得多多麻烦师太们。”
安顿好女儿,刘氏就得赶回家里。冯丰和柳儿将她送到门外,看她上了马车,冯丰才松了口气,看着柳儿,笑了起来:“现在终于轻松了!”
柳儿看着这诺大的冷清的家庙,不安道:“娘娘,这里还轻松啊?这是比冷宫更冷的地方呢!整天只能陪着菩萨。”
“阿弥陀佛,陪着菩萨不好么?好得很啊。”
至少比陪着暴君好吧。至少,也比在侯府看着即将做皇后的情敌的冷眼冷脸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