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试之内，于韦明生！”
“我等并非故意为难，下官也并非做出舞弊之事。”
“只不过是寻人专门查阅他所看之书，然后在其未看之书上出些题目罢了，本身就是针对他一人而已。”
刘然继续回话。
“何必这般大费周章？”
朱尚炳紧皱着眉头，有些不太理解。
“胡惟庸一案已过十数年！早已过了风头。何必还这般咄咄逼人呢？”
“大费周章？”
将这话从嘴里重复了一遍，刘然失笑摇头。
“殿下说笑了！”
“于下官而言，这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县衙之内择一书生前去，几分查阅即可！于下官而言，算不上什么大费周章，同样也能完成朝廷之令。”
“甚至殿下若今日不提此事，下官早将此事忘得干干净净，只是每到县试之时才偶有想起，如此这般。”
一下子！
朱尚炳没了言语。
只因，面前刘然说的都是事实。
他以为的大费周章。
在人家的眼里，再为稀松平常不过。
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而已，并没有多难。
甚至这般境况——
面前！
刘然似乎科举舞弊一事，成了个水落石出，天下大白。
就连朱尚炳似乎也不好由于此事而继续处置了。
一时间！
他感到有些为难，仿佛自己被架在了这儿，委实无路可走。
无话可说。
而对于他的这点情绪。
自家表哥邓源看来，简单不过。
邓源轻轻将手一摆，直接开口。
“既如此！”
“科举县试是我等冤枉了你，但其他的这些罪状，依旧够将你下了大狱不是吗？”
邓源一句反问。
他轻轻一言，仿佛已然定下了面前刘然的下半生。
“下官认罪！”
刘然轻笑一声。
他缓缓开口。
而今日！
若只是单单一个锦衣卫千户邓源，刘然绝对不再继续言语。
可旁边还有个秦王世子殿下朱尚炳。
他却是忍不住想多说几句，。
“殿下今日！”
“在这平安县，却是下官为殿下上了一课！”
“这天下之事并非非黑即白，他韦明生的确是无辜之人，可一旦被牵连，便成了有罪之人！人人都想一步青云，但从未想过一步，也同样会落入无间地狱。”
“而这世上也的确有人一步青云，同样也的确便有人一步无间地狱。”
“怪只怪他韦明生有些倒霉罢了，偏此便就牵连上了他。”
“那你呢？”
朱尚炳脸上面无表情，他轻轻问道。
“下官！”
刘然慢慢抬头，眼中含着几分追忆。
“下官以前，为一介草民，为一穷酸秀才之时也曾想过为官一方，造福一方。”
“可在这平安县内，下官之子却是犯了律法，若以我大明律法惩治，要将其子关入大牢秋后问斩。”
“无可奈何之下，便只能同地方豪族联手将此事遮掩过去。”
“有了这般把柄，下官已然一事做错事事做错，却是回不了头了。”
“那为何不以律法处置呢？你身为我大明官吏，应当以身作则。”
朱尚炳不假思索的说了一句。
然而下一刻！
刘然的回答却是让他心神几分摇曳，更是震动无比。
“那若此人是殿下之子呢？殿下莫非也要虎毒食子，将其杀了不成？”
刘然继续抬头，朝应天府方向轻轻拱手。
继续说道。
“听闻昔日！”
“早年间秦王于封地之内，残暴无比，手下之人尽数格杀，不知害了几家性命！”
“大街小巷之内，又以烈马相撞，更是不知多少家妻离子散，甚至其秦王府内麾下恶仆也有放印子钱乃至于掳掠妻女之事吧？”
“不知殿下可处理了这些？”
“就算处理了那些恶仆，不知殿下又可曾大义灭亲将秦王……”
“够了！”
朱尚炳怒目而去，大声喝道。
“殿下看来也是不会了。”
刘然摇了摇头。
并没有听从朱尚炳的话，继续停声，而是再次开口。
“殿下做出了和下官一般无二的选择，所以殿下今日便是要杀了县官吗？”
“未尝不可，未尝不可。”
刘然如此说法，可话里话外似乎充斥了对于面前朱尚炳的讽刺。
“殿下不会大义灭亲，对秦王动手！”
“而同样，陛下也不会大义灭亲！对其子动手，不仅仅是秦王还有齐王，乃至于周王，就算现下医者仁心，可早年间却是同样犯下了伤人之事，以我大明律法也该发配边军，为何却是全无出现？”
“还有宁王，庆王……”
“殿下，要不也按我大明律法，将他们一一全都关入大牢，秋后问斩？这不正好应了我朝接下来的削藩之策吗？”
“哈哈哈哈！！！！”
刘然发狂大笑。
对于一个将死之人而言，这天下似乎也没什么可畏惧的了。
再加上他本就家中无人，只不过膝下一子罢了。
若是他一死，恐怕这膝下之子也未必能活上多少时日，早没了半分眷恋。
所以便成这般，上不怕天子下不怕寻常恶霸。
豁出一条性命，又能如何？
刘然说够了。
而他这番话，却是真正的激怒了朱尚炳。
朱尚炳大步上前。
他右手伸出，狠狠便抓住了他的衣领。
恶狠狠的盯着对方，仿佛已然是将他杀了个千百遍。
“邓源！”
“将此人押入大牢，把他那张嘴给我缝上，别让他再说话。”
朱尚炳眼中射出一道凶芒，径直抬头。
对着在一旁的邓源，大声开口。
而这一刻！
他确实将隐藏在内心的另外一面，已然彻底暴露而出。
并不再是什么温良娴熟的秦王世子殿下，而是一个真正的掌权之人，随口一句言语，便是能因此夺去一条性命。
那么的轻易，那么的轻松。
甚至事后也不会被任何人惩罚。
就算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也是一样。
“是，殿下！”
邓源拱手抱拳，连连应声。
甚至心头也是猛然间一个激灵。
他此前！
可从未见到过自家表弟朱尚炳，这般模样，委实有些让人心惊胆战，不可思议。
可就当他将刘然拖拽下县衙之时，朱尚炳再次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