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公主府。
李善长死后,原先的公府被‘收回’,而李祺自然住在公主府上。
看着李家兄弟与林安公主相处,他露出笑容,随后转眼看向正笑眯眯看向他们的李祺,欲言又止。
而后者,无法忽视那道灼热的视线,转过头来,两人四目相对。
他在等待朱尚炳开口。
可话还没说出来,公主便走到两人中间,她先是面色不善的看了眼自家夫君,随气转头与朱尚炳对视。
“那件事,是你吩咐的吧。”
什么事三人都心知肚明,对面那位听闻点头并没有掩饰的打算。
如此坦**的举动吓了李祺一跳,他下意识望向公主那边。
确认好后者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后松了口气,可刚放下的心在眼前人开口再次高悬。
她说。
“倘若按照你所说去做,却并没有达成,这些损失又该由谁来承担呢?”
一双凤眸微眯,打量着这位名声大噪的侄儿。
原先临安公主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只当是小辈之间的勾当,可万万没想到居然波及了她的夫君。
应天府的风声草动都在那人的眼皮子底下,朱尚炳与李祺要做些什么?怎么可能瞒得过朱元璋的眼睛。
若二人谋划的事情发生,临安公主与秦王便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怎能置身事外?
朱尚炳听闻只是露出清浅的笑容,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从袖里掏出两枚莹润的玉佩,上面雕刻着一对鸳鸯。
他边将此物递给临安公主,边开口。
“姑姑放心,这些事情不需要你来操心。”
语气平缓,不急不躁。
与面前的临安公主截然不同,看得旁边的李祺心惊胆战。
生怕两人打起来。
眼见自家夫人要开口,他还在担忧,谁知朱尚炳抢先发话。
“为这些事情担忧得不偿失,此事侄儿早已禀明皇爷爷也得到首肯,无须多虑。”
禀明。
两个字一出,临安看了他眼,并没有继续说些什么。
虽然不知究竟是何事,但能得到朱元璋的肯定必然没有错。
可……
“我只是有点想不通,世子才十五,这些东西是怎么想到的。”
她感觉自己面对的不像是晚辈,先前面对李善长时,也有过这种被压制的感觉。
两人看似云淡风轻,实则一切皆在掌握中,无意间便已跟随他们的脚步前行,想到东宫两位皇孙与燕王。
临安露出无奈的表情,能将他们给打垮的,又岂会是泛泛之辈?
终究是她多虑,这种事情完全轮不到她操心。
朱尚炳听闻眉心猥琐,但很快又恢复方才的表情,仅有一瞬的变化,虽然被临安看在眼里,但也无伤大雅。
看着温润的公子,嘴里说出的话却……
“这,就不劳烦姑姑挂心。”
又是这句。
李祺就站在旁边,非但没法插入两人的交谈,还满头雾水。
但也知道夫人这边已经搞定,他用殷切的目光看向朱尚炳,仿佛在那询问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就在准备开口时,一道身影忽然冲到那位的跟前。
李茂面露笑容,手中拿着锦盒,在里面摆放着的赫然是李善长赠予他的墨宝。
里面的砚台,他都舍不得用。
当看到这盒子落入朱尚炳手中时,李祺心中只有两个字。
完蛋。
“好你个败家子!”
士可忍,孰不可忍,他掀桌而起走到李茂跟前,二话不说揪住他的耳朵,不断在那斥责,至于朱尚炳手中的砚台……
李祺还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将送出去的礼物再讨要回来,只得将怒火宣泄在这不争气的儿子身上。
本来安静的临安公主府,瞬时热闹起来,就连板着张脸的公主此刻都笑靥如花。
一声轻喝打断他们的打闹。
是朱尚炳。
“李祺。”
他直呼李祺的名字,手中拿着锦缎缓缓靠近。
看着渐近的身影,后者心中忐忑不安,目光直勾勾盯着那物。
“不必这般,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见状朱尚炳无奈地调侃,展开手中锦缎,上面的笔墨工整清晰地写着四字。
四海商会。
“商?”
李祺的面色忽然难看起来,眼里透露着不敢置信,莫非朱尚炳让他辞官,就是为了经商?
士农工商,商排在最低,地位可想而知。
本以为跟着他会平步青云,但现在……
“你想的没有错,我的确是打算让你进入四海商会,负责打理商会的大小事宜。”
这下倒好,临安公主的脸顿时黑了起来。
她怎会不知朱元璋有多讨厌商人,现在秦王世子居然撺掇驸马爷却带头经商,不禁怀疑起方才朱尚炳所说已经禀明是否属实。
李祺只觉得脑中的思绪全部混乱,他用手扶着脑袋低吼。
“世子殿下莫要再继续开玩笑!”
预料之中。
他早就知晓面前人不会接受经商这件事,好在并非空手而来。
朱尚炳从衣袖中再次拿出一物,递给李祺。
“你不妨看看这物。”
也不顾他呆怔的表情,开始向他阐述此物的用处,而李祺也不负众望,在朱尚炳面前表演了变脸,从最开始的失落变成期待。
“蜂窝煤…这!的确是机会。”
若是将价格再调高点,不说富可敌国,但有那笔钱当不当官都无所谓。
谁知对面那位好像知道他心中所想,上来就泼了盆冷水。
“蜂窝煤的价格永远不会变,变的是酒水的价格。”
朱尚炳制造蜂窝煤,一是为了成就商会的名气,二是为了造福天下百姓,并不想在价格上动手脚。
但……
到嘴边的肉就这么飞了,李祺慢慢磕上眼平复情绪。
与朱尚炳交谈,心情可谓是大起大落。
酒水能值几个钱呢?
思及此处李祺不由得发出一声长叹,但……
他不争气的小儿子,不知道从哪里来一个酒坛子喝的满脸通红。
酒香萦绕在鼻间勾动馋虫,李祺一双眼睛死死的盯在那,若非有外人在场,早已飞奔前去饮酒,他看向不动声色的朱尚炳,欲言又止。
这年头,喝酒都不容易。
李祺还在腹诽,一到身影便越过他,走到李茂身边,将他怀中的酒坛夺走。
莫非……
只见那位面带笑容,指着酒说。
“这就是那酒,驸马爷意下如何?”
随手拿出件都是宝?李祺心中困惑,与他妻子有了同样的疑问。
世子才十五岁,哪来这么多好东西。
难怪敢开商会,既然如此他也没什么好犹豫的,反正已经辞官,那便试试看。
“定不负世子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