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全是水渍,浴桶空了一小半,君皓背对着他,双手撑在浴桶边缘,略弯了腰,埋着头,湿漉漉的黑发披散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映衬的更加黑白分明。
他天生皮肤就白,只是在军中日晒雨淋的那阵子黑了些,回到宫中,很快又白了回去,这完全是来自皇后的遗传,宫里许多妃嫔公主不管怎么用秘方保养,都还是比不上君皓这一身天生好皮囊。
此时,可见他的皮肤微微透出粉红的色彩,尚未着衣的修长身躯上全是密密匝匝的汗珠,在宫灯的照耀下,如同在那结实的体型上打上了一层蜜蜡,闪着莹润的光泽。
安静的空间里游荡着淡淡的花香,本是那么令人遐想的美男出浴图,却被君皓一声声紧密粗重的喘息打破了温馨。
听到动静,他姿势不变,转过头,垂落的长发遮掩了半边俊美绝伦的面孔,眯着有些阴霾的凤眼,低沉地声音里透出怀疑质问:“这水里有什么?”
“没,就是放了一点提神的花汁。”小安有点哆嗦地拿了汗巾,上前给君皓擦拭身体。
“那就是那杯茶里,到底有什么?”君皓严厉道,他的手似乎有点发软地一沉,身体随之靠在了浴桶边沿。
小安正手忙脚乱,君皓身体发烫,他刚擦拭过的地方,马上又会冒出薄薄的一层汗珠,很快汗水就越来越多,聚集成一串,顺着他光滑的肌肤向下流淌,怎么擦也无法将他的身体擦干。
听到君皓的问题,已经怀疑到那茶水上,小安心里一慌:“茶水里面啊——”
君皓一个转身,一把捏住了小安的手腕,眼里冒着令人害怕的红光,恶狠狠地问:“说,不然本殿下现在就废了你这只手。”
说着他一用力,小安疼得眼泪就滚下来了,又不敢大叫,呲牙咧嘴飞快地坦白:“是马公公送来,说给殿下助兴用的。”
“什么助兴?”君皓手又是一紧,追问道。
小安疼得要哭爹喊娘了,自从服侍太子以来,还从没受过这罪,平时君皓不高兴,喊打喊杀的时候,只要有太子妃在一般都能大事化小,于是小安心中现在是万分地想念冷颜。
“太子殿下,求求您轻点,奴才的手就要断了。”小安要不是被君皓牢牢地抓住了手,早就被他那要吃人的眼神吓得,被抓得痛不可挡地倒到地上去了。“因为今天给太子殿下安排了侍寝,又怕殿下和以前一样推脱,于是……”
小安知道自己要再不说,马上就会死得很难看,那就只好对不起马公公,把整件侍寝合盘脱出了。不过,他心里感到有点奇怪,马公公交代说这种茶只是会引导太子感知自己的男人本能,从而欲行欢爱之事,并非那些迷失本性的**药,怎么太子看起来反应会这么地强烈,还透着一些诡异?
不过,小安也是第一次服侍太子侍寝,具体君皓的反应是不是正常,或者这茶也许因人而异?他也不太清楚,但是只要太子按照他们计划行事,相信应该很快就能恢复正常,小安于是赶紧将衣物给君皓穿上。
“你们竟敢算计本殿下?”君皓的声音怒不可遏,却配合地很快将衣物穿好,汗水立刻打湿了绢织的雪白单衣,贴在了他的身上,使得长期练武,肌肉匀称紧实的身材一览无余。
小安的手被君皓猛然一下甩脱,站立不稳,扑在墙上,差点没把鼻子给撞断,揉着鼻子,转身过来,他很自觉地跪下去给君皓穿鞋,嘴里也没歇着:“不,不,是皇后娘娘吩咐,马公公也是为了太子殿下好,小安只是个奴才,当然要听命行事,哪敢算计太子殿下?只是殿下现在怎么会看起来这么难受……”
君皓觉得浑身燥热,头也有点晕乎起来,小安不断地说话显得十分噪聒,一挥手打断他不知所云的唠叨:“太子妃回来没有?”
小安正想着怎么将功折罪,忙说:“我这就去问。”说罢,站起身就向屋外跑去。
君皓一个踉跄,扶住了小安的肩膀,脸颊上一片潮红,呼吸声更加重了几分,眼神也有点游弋起来,命令道:“不用了。”
“啊?”小安一愣,似乎明白过来,太子这状态肯定不能去见太子妃了,赶快把他送到该去的地方,解决问题是首要大事,当然,太子的问题解决了,自己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不就两全其美了?
想到此,小安赶紧搀扶君皓往内室而去。
寒暄完毕,笑脸送走了最后一批女眷,冷颜揉揉已经僵硬的脸蛋,长叹了一声,吩咐宫女掌灯,回到了鸾鸣宫自己的寝殿中。
简单梳洗了一番,打发走所有的人,冷颜并未马上安寝,离开几日,再回到这熟悉的地方,不是再见的喜悦,而是无尽的伤感和一种陌生。
那日被撕扯摔坏的物品都换上了新品,那些原本显得有点暗沉的红色幔帐,换上了富丽华贵的金黄,曾经沾染了安睿一丝血色的粉色薄纱也换成了飘逸的鹅黄。
一切痕迹都消失了,明珠姑姑的生命也一样无声地远去,这宫里用不了多久,就不再有什么人记得这位忠心护主自尽的奶娘了吧?冷颜伸出手去,轻轻地划过那高贵的金黄幔帐,拂过梨花木朱漆雕花桌子……都是冷冰冰的,毫无生机的死物!
窗外,黑沉沉的夜色中,红色的灯笼还静静地延续着白日里的喜气吉祥,只是此时看去有些寂寥和苦撑的无奈;不远处的听琴阁中,灯火已熄,语琴说这种场合不适合参加,那些达官显贵的夫人们齐聚一堂,难保没有在美人笑见过她的,万一被人认出来,皇室无光,不如托病避开,对大家都好。
想到语琴,冷颜那一直郁郁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为了一个男人,放弃可以得到自由的大好前途,甘愿入这深宫之中,却是假意婚嫁,如说语琴对君皓半分爱意皆无,恐怕是做不到这般委屈牺牲,可她如此的淡定不争不求,又是为了什么?假如只是想用这种方式留在他的身边,好,那我就成全你,至少这鸾鸣宫里还会有人开心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想到成全语琴,又可以让君皓转移注意力,以后不要再来纠缠自己,就让自己做个有名无实的太子妃,落得逍遥,这真是个好办法。可冷颜心里并没有感到解脱和快乐,相反更加地沉重了。
坐到梳妆镜前,冷颜拿过碧玉梳,轻轻地梳理了几下胸前乌黑油亮的一缕青丝,恍惚间看见明珠姑姑出现在身后,放下绣花绷子,急急地走过来:“哎呀,小姐,还是奴婢来帮你梳吧,这么长这么密,可得仔细别打了结,明天早上就更难梳顺了。”
“奶娘——”冷颜眼中模糊起来,向着镜中明珠姑姑那慈爱的笑脸伸手摸去……
就在这时,院子里一阵嘈杂,有人往这边来了,冷颜陡然一惊,镜中明珠姑姑迅速地隐去,只剩了自己,忙抹干脸颊上两行清泪,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太子妃殿下已经歇下了。”门外有守夜的宫女在向什么人解释。
接着传来小安提高嗓门的声音:“太子妃殿下,安歇了吗?”
冷颜已经快走到门边,小安这么晚来找自己能有什么事情?忽然想到喜宴上与君皓一起敬酒时,他说等回来时要过来说话的事情,当时就想断然回绝,却不巧被祁夫人打断了,看来现在他是不识趣地跑来了。
冷颜冷冷一笑,懒懒道:“本宫已经歇息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说完转身欲往内室而去。
小安却急忙恳求道:“太子妃殿下,能否打扰一下,太子殿下找你有点急事要商谈。”
果然是他!冷颜更是拿定主意不开门了:“可是本宫已经歇了,不方便开门,若真有急事就长话短说,在外面告之一声就行了。”
话音未落,只听得门“咣”地一声,被人狠狠踹开了,这次比上次的力度还大。
冷颜抬头正要拿出太子妃的威风,教训这不识好歹的家伙,可一抬头,看见扶住了门框,双眼通红,额头上汗珠往下滚落的君皓,湿透的单衣完全贴合在身上,胸膛随着他如同擂鼓一般的喘息而急剧的起伏,两点如初绽桃花般的粉红若隐若现……
他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使本想好刻薄话的冷颜换了轻描淡写的一句:“你来做什么?”
君皓有些摇晃地跨进了门槛,小安忙伸了手,想来搀扶,他转头疾言厉色道:“把门关上,没有我的传唤,任何人不得入内。还有,今晚鸾鸣宫里不得随意走动出入,违者剁掉双腿,不必回报。”
“是。”小安应声带上了门,心里后怕地想,幸亏这门够结实,被太子踢了两次还没坏掉,不然他肯定得找这个茬先剁了自己的腿不可。不知道太子会对太子妃怎么样,只是找她说话?都已经火烧眉毛了,还急匆匆地赶到这里来,说不定今晚就在这里歇息了,老天爷,但愿一切顺利吧,虽然现在已经不是按照马公公计划的发展了,希望不要再生出什么事端来才好,就让他们夫妻琴瑟和鸣了吧。小安站在廊下,心里学着平日明珠姑姑直念“阿弥陀佛”。
室内,冷颜见君皓这么安排,警惕地后退一步:“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