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府,祈芸用脚踹开府中大门,大步朝祈征的书房走去。
因走得过于焦急,身下缎青纱衣挂在了走廊拐角处的茶树上,她猛的停下脚步,看着那被砍断的茶树,顿生怒气,便使出全身力气将纱衣拽下来,再生气的把它扔到地上,用脚狠狠的踩了几下,才从破碎的长衫上踏过。
等她用脚踹开祈征的房门时,祈征正在书案前练字,见祈芸黑着脸冲了进来,他眼神忽变得犀利无比,用力将笔搁在笔架上,冷着声音骂祈芸:“还有没有规矩,这里是你乱闯的地方吗?”
“是你偷了本宫的令牌?”祈芸不顾祈征的责怪,冷眼怒视着祈征。
“偷?”祈征听到这个字冷笑了一下,老迈的脸上满是邪恶,他冷眼凝视着怒气冲天的祈芸:“你配说这个字吗?别忘记当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祈芸听到这句话时,脸上立即布满了寒气,她伸出手,冷冰冰的说:“一,把令牌还给我,二,放了莫若然。”
“哼,你以为你真成了皇后吗?”祈征生气的一拍书案,声音大得惊人,那眼里折射出来的寒光不像是一个父亲该有的。
他怒气冲冲的走到祈芸面前,用手指着祈芸的额头恶狠狠的说:“要不是我看见你带安胎药进雪苑,老夫还不知道那贱人已经有了落尘君的孽种,你倒好,还想放了她不成?”
祈芸瞟了一眼因大声呵斥而导致呼吸急促的祈征,见他深邃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感情,反而有着厌恶,这让原本愤怒的祈芸变得更加生气,她咬了咬下嘴唇,双拳紧握,胸腔因过于气愤而一起一伏。
良久,她与祈征冷眼对持了半响,她才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恢复淡然,对于掩饰自己的情绪,她已经做到滴水不漏了,所以无论多大的怒气她都能忍下去,至少在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前,她必须忍下去。
祁芸缓缓展开紧握的双拳,对着祈征放轻声音说道:“不是说过,莫若然交给我处置吗?”
祈征摸了摸发白的胡子,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立在殿中央的祈芸,随后是满脸的不相信。
这丝不相信的表情刺痛了祈芸的眼睛,她指着祈征毫无感情的警告:“你要你的皇位,我要我的幸福,你最好别干涉我的事情,否则一拍两散。”
说完后,祁芸就甩袖离去,恨不得永远不要踏进这个书房,但是这个书房曾是她生命的尽头…
走得远了,她才敢回头看一眼正殿,那里摆放着母亲的牌位,脑海中忆起母亲临别时说的话,不恨、不怨、不悔,微风吹起了祁芸额前的发丝,也吹痛了她干涩的眼睛,面对这一切,她却不得不恨、不怨、不悔。
莫若然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被五花大绑在暗室里,暗室里没有守卫把手,相反还无一人看守,她急忙晃了晃僵硬的脑袋,待恢复些神智时,才忆起昨晚被人偷袭了。
来人不知是谁,出手竟是这么重,这一昏迷大概有四五个时辰,真是狠毒。
莫若然虽动弹不得,但还能看,她四处看了看地形,估摸着是在地宫里,这么隐蔽的地方,无人把手还更显得安全些。
莫若然动了动僵硬的手腕,脑海里唯一能猜测到的人只有祈芸,因为只有她才拥有控制铁骑军的令牌,想来是她把自己绑到这里来的,就是不知道祈芸把她绑来要做什么?
大概过了两三个时辰,暗室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被囚禁惯了的莫若然,听到脚步声,便能知道有多少来人,估摸着有三四个人正往这边赶来,脚步走得很是急促,想来是群不祥之人。
见暗室的门就要开启了,莫若然急忙两眼一闭,装昏。
祈征领头走了进来,老迈的脸上因怒气中烧,而显得更加的寒冷,他命人把绑住莫若然的绳子给解了开来,之后又叫人去打水,小厮随即出去提水,祈征一个手势,提水的小厮二话不说就往莫若然的头上浇,浇得装昏中的莫若然火冒三丈。
睁开眼睛,没有看到意料中的祈芸,却看见丞相爷坐在椅子上,正用深邃的寒光打量着自己,莫若然擦了擦脸上的水,随即瞪了一眼祈征,冷声骂道:“祈征,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将本宫虏到这种地方来!”
祈征闻言撇了撇嘴角,这段时间似乎人人都在他面前自称‘本宫’,似乎她们才是天,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可在他祈征眼里,女人不过是棋子,没有用的就叫做废棋,留之无用,便毁之。
“本相记得你是莫苏的三女儿,没想到你还活着。”祈征用异常冰冷的眼光再次瞟了莫若然一眼,似乎她还活着是不应该的。
莫若然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物,连看都没有看祈征一眼,继续冷声道:“本宫是囚禁之人,没有圣上的命令谁也不能动本宫,识相的,最好现在就放了本宫。”
祈征闻言歪着嘴角冷笑,他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向莫若然走去,莫若然顿时感觉到危险在慢慢靠近,特别是看见祈征眼里折射出来的杀气时,她更加的心慌,并且是从未有过的心慌,可她依然要故作镇静,立在原地与祈征对视。
“圣上?哼!那小子连你的家人都保护不了,又能护你几时?”
家人?莫若然抬眸怒视祈征,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既然...你快成为已死之人...本相就让你死得明白点。”
祈征看见莫若然满是疑惑的脸,他再次冷笑出声,言语间无不透露着杀气。
“当年,那道命莫家攻打北煞的圣旨,可是本相模仿了三个月的圣上笔迹,才写出来的一封黄泉信呐!不过...区区一道圣旨起不了什么大作用,好在那北煞国主帮了本相一个大忙,不然这权倾天下的莫家该怎么除掉呢...”
祈征邪恶的声音在莫若然的耳朵旁不停的回荡,她就像是一座冰雕,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仿佛祈征那番话并不是说给她听,而是在与空气对话,殊不知她现在满脑子都已经陷入混乱,甚至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可当祈征清清楚楚的说凶手是他时,她忽然心痛了,没想到自己居然为了一道圣旨整整责怪了落尘君三年之久,而他却从来没有为自己辩解过,反而默默承受了这个罪名。
莫若然忽然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只知道责怪他人,就没有一点用了,堂堂一个将门之女,竟然白白让凶手逍遥法外了那么多年...
莫若然忍住欲夺眶而出的泪水,脸上忽然变得冷若冰霜,骨子里折射出来的寒冷侵蚀了莫若然的内心,由下至上,渗透皮肤,慢慢溢出在眼神里,只消一刻,便能爆发而出。
可她只是握紧双拳,勾起嘴角冷笑,用不大不小却饱含嗜血的声音对祁征说道:“你成功了,你已经除掉了权倾天下的莫家,何须再与本宫过不去?”
现在,她需要先脱身,否则家仇要怎么报?
祈征闻言摸了摸自己发白的胡须,充满杀气的眼睛直晃晃的盯着莫若然的肚子,诡异邪恶,他道:“因为它。”
莫若然见祈征指着自己的肚子,她立马紧张起来,用十足防备的眼睛瞪着祈征,心里却害怕得砰砰直跳。
“现在,给你两条选择,要不乖乖做本相的人质,要不现在就杀了你的孩子。”
莫若然听他如此说,更是害怕到不行,没想到祁征要对付的是自己的孩子,不行,她绝对不能让肚子里的孩子受到任何伤害,虽然她也曾经伤害过他,但从现在开始,谁也不能动他分毫。
“祁征,你少威胁本宫,若是识相,就赶紧把本宫给放了,否则…”
“否则如何?”
“即使你今日处置了我,待他日圣上回朝,你祁征定吃不了兜着走。”
“哈哈哈哈…”祁征忽然仰天大笑,笑声无比的奸恶,待他笑够了,他才对着莫若然道:“你以为他还能回朝吗?说不定现在就已经战死沙场了,哈哈…”
莫若然闻言,心里忽然像被针扎一般的,痛到锥心,特别的难受,落尘君,你还好吗?你可知道,我怀了你的孩子,你怎能没有见到自己的孩子就离世呢?你说过要我等你回来的,你不能食言。
“收起你的自以为是,落尘君不是天,奈何不了本丞相,不对,日后可是‘朕’,哈哈…”
祈征笑毕,一青衣女子端着药碗走了进来,随后毫不客气的递到莫若然面前。
莫若然冷眼凝视着那黑乎乎的药,握着双拳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干涩的下嘴唇都快被自己咬破了,却依然止不住心里的愤怒,怎么办,现在只身一人,身上所学的三脚猫功夫,根本就对付不了祁征。
“给你半天的时间,你自个儿好好掂量掂量...”
说完后,祈征用充满杀气的眼神瞟了一眼莫若然,只一眼,就让人不寒而栗,随后便大步流星离去,只留下守卫在地宫里盯着莫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