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涡流之祸09】(1 / 1)

◎受伤的晏琼池◎

漩海港口。

这里是面向蓬莱洲的最东北边的港口, 与位于西南方向的妖洲呈对角线的最远距离,往日来说,到达此处的只有来此做皮肉生意的妖洲人, 来访的正儿八经的妖洲修士可谓是寥寥无几。

但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在此处出现的妖修是越来越多, 一天里光是路过不被人注意的巷子都有三四人。

秦垢歪在阴暗的小巷子里喝酒, 砸吧嘴。

这老头近来出手阔绰得很,不仅还清了赊账的酒钱, 连韶华楼的人都不撵他了, 反常得叫人觉得他一定是在韶华楼里得到了什么好处,酒糟鼻也越发的红润。

他看着从自己面前走过的妖修。

妖修们行色匆匆, 像是在寻找什么。

一股隐秘且带着阴谋的气息。

近来中洲和妖洲关系越闹越僵, 从七脉争锋期间开始,大小事件频发, 在东皇殿弟子的牵头之下, 妖洲诸多宗门响应, 针对中洲, 两方关系岌岌可危。

秦垢不过是个落魄的叫花子,他原本不太想打听这种事,但无奈周遭的乞丐们都在议论,耳朵里不免漏了几句听进去了。

虽然现下魔气四起, 七脉弟子奉命入世修行,铲除各地作恶的发狂灵兽, 斩妖除魔, 不过妖修弟子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会认真执行任务的模样, 再说漩海大港向来是有

这群人来这里做什么?

秦垢渐渐出神, 不小心把拿着的酒葫芦跌到了地上, 正要伸手去捡,却不想被人踩住了手。

“喂哟,哪位好心人挡了小老儿的去路,麻烦高抬贵脚放了小老儿……”秦垢口里说话,但踩着他手的那人还是不放。

那人脚上的力度加重。

他举目上看,对上一双红眼。

“倾琦郡府的家仆,秦垢?”踩着他手的人身穿黑衣,锦罗绸缎好似那纨绔子弟,但纨绔子弟不会有这样的眼睛。

也不会有探究一个叫花子真名实姓的念头。

秦垢一愣,连忙摇头:“大人在问我吗?谁啊,我不知道,不晓得。”

“你——不是秦垢么?”

“不是不是,小老儿就街边一叫花子,自生来就在街边讨饭,小名狗饭大名没有。”秦垢一副畏畏缩缩狗怂的语气听起来好似一直都是这样没出息的倒霉蛋。

“哦?不是么?”

黑衣人缓缓地挪开脚,脸上纳闷,说道:“我听人说,曾经是倾琦郡府的家仆秦垢在这里,怎么,是我认错了么?”

“指不定就是您认错了。”秦垢连忙应和道,“如果是小老儿碍到您了,我立马就滚,还请大人高抬贵手,将小老儿屁一样——放了?”

“啊呀,那真是可惜。”

那黑衣男子更加用力地踩秦垢,半弯下腰来,眼里含笑,看着他:“他不认得秦垢,但是脏我的鞋,把他的魂体拘了带走。”

秦垢还想说什么,眼里见金光两道,背上一痛,便没有了生息。

在昏暗闭塞的街头,一个浑身破烂的老叫花子就这么凄凄惨惨的死在了路边。

*

漩海之上,麒幽船。

晏琼池没有第一时间答复鱼阙有些来势汹汹的问题,他只是抱着鱼阙撒娇似的把头摁在她胸口处,双手环抱她的腰,一副眼看着就要赖掉的模样。

就在鱼阙皱着眉准备说话时,晏琼池把怀里的阴阳镜掏出来,放在她手上。

阴阳镜镜面有云雾的漩涡浮动,红白交织,宛若血池雾林。

“这便是我从蓬莱神宫得到的阴阳镜。”

“它传说阴阳镜是魇阴神君的法器,但是你知道,九霄界下赐的神器都是身陨仙人所用,在主人消散厚这些神器也成了无意义的摆设……”

他解释着说,但表情有些落魄:“可我偏不只甘心拿一个无意义的摆设,它必须为我所用,它的价值才不是摆设。”

于是他便让蜃精拿着阴镜和这阴阳镜相冲。

阴镜是魇阴神君的遗物,下赐给了座下亲信骸蜃蜃精一族。

因为蜃精一直供奉的缘故,阴镜得以保存。阴阳镜若是感受到阴镜里封存的魇阴神君神力,有很大概率能够重新激活。

晏琼池将鱼阙捧着镜子立起来,红白的镜面映照出她的面容,也同样映照出她紫色的竖瞳和嫩嫩的龙角。

鱼阙看着镜中两幅面孔的自己,没说什么,视线稍稍挪开,看向晏琼池。

他的眼睛眯起来的模样好似一只大狐狸。

镜中一红一白的镜面缓缓地转动像是吸食血肉的漩涡,长时间地盯着它看仿佛会被这红色的漩涡吸入。

鱼阙不解地问:

“所以,你指使蜃精发动如此大的海难,其实就是为了激活这面镜子?”

“你为何对它如此的执着?”

“它本该是我的东西,我只是尽最大的能力将它修复完整。”

晏琼池不以为意,“况且我得了魇阴神君的法器,烛玉京没理由不知道,那群人会比我还心急,你也知道他们的德行更加恶劣。”

东洲晏氏为水灵根世家大族,自然信奉的是阴水。第一代家主得到某些机缘和魇阴神君结下了契约,所以也是为什么烛玉京会供奉魇阴神君的理由。

人族六洲各地信仰供奉不断,其中以梦阳和魇阴两者供奉最盛,但人间正气压过邪气,还是梦阳神君的香火旺,形成阳盛阴衰的局面,相比之下,魇阴神君的宝相凋敝。

魇阴神君自祖洲时代的开始恶名化,到现在也只是少数势力世家还保留着对他的颂祝。

颂祝,赞歌与信仰的祭典,人世供奉的香火会通过愿力传达到九霄界,成为仙人的福泽。

被世人所供奉的神仙才有存在的必要。

若是要问起鱼阙对魇阴神君的了解,她的印象也不过是每年一次的烛玉京颂祝。

烛玉京的魇阴神君颂祝确实很盛大,在颂祝期间,她也能稍微好过一些,所以她并不讨厌魇阴神君。

晏琼池应该也是受了烛玉京的影响,崇拜魇阴神君么?

还是说又预备那阴阳镜来做什么,不然不会冒险发动这么麻烦的海难。

鱼阙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对劲。

“蜃精乃是受了天人的执意来镇守困龙峡的,你又是凭什么能指使它?”

鱼阙问出她的疑惑,先前她脑子太混乱,想不起来要问他这些边边角角的事情,现在将力量用出去后,变得虚弱受到龙之本性的影响没有那么严重,理智也回来了。

她思考了很多事情,很多她都不曾注意到的边角,都很可疑。

比如他说他分化神魂捉到蜃精,那么晏琼池又是怎么会有这个实力捉它,并且将蜃精像家仆一样摆布?

“啊,这个嘛,它才不是受了天人的旨意才来困龙峡的,是天人将它赶到这里来的哦。”

晏琼池似乎对这些不为人知的隐秘很是了解,大概是看了什么话本知晓的,说得头头是道还不忘避轻就重,也就是岔开话题。

“我不过是稍微一挑拨,它自己就愿意与我合作,你若是不信尽管问它。”

蜃精有能力驱使方台海蛟从深海到海面上来,肯定不仅仅只有他说得这样简单。

“就算像你说的那样吧,蜃精又怎么情愿甘当你的手下供你驱使?”

要是说合作,蜃精那副害怕又瑟缩的神态可不像。

鱼阙看了他好一会,又看了看手里的阴阳镜,许久才问:“你打算用它来做什么?”

“做什么?”

晏琼池思虑了会,“书上记载阴阳镜的用处是生魂转换,大概会用来救助世人?”

鱼阙沉默了会。

晏琼池的品行她挺清楚,他断然不会如此善心,不过阴阳镜的作用真的如他所说是生魂转化?

不过她只是心里疑惑,没再说什么。

她把阴阳镜还给晏琼池,转头将关着的窗子打开,端起琚师姐刚送来的药。

晏琼池现在还出于气息虚弱的状态,吃些汤药来总是好的。

“不吃药可以吗?”

晏琼池看着黑色的汤药皱眉。

鱼阙盯着他,面无表情。

“好吧。”

想来他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的,晏琼池只挣扎了会,便乖乖接过药碗吃药。

由于胸腔同时被两股力量贯穿,交汇处形成的伤口没有办法修补好,饶是仙林宫医修的鱼阙也没有办法。

众人思来想去,只得暂时用药蚕吐丝织就的绷带叠加伤药堵住伤口,希望通过内服外用的形势尽早将伤口治好。

晏琼池对汤药的味道不太满意,一碗药磨蹭了好久才喝尽,喝完又喊苦,却不想吃鱼阙塞给他解苦的红豆包子。

包子是她让船上船员做的,五大三粗的船员捏起兔儿包时也格外细致。

但他看着别人做的包子就是摇头拒绝。

拒绝了包子,晏琼池尽顺势倒下来,嘴里在胡言乱语,什么“好苦的药,和我的命一样苦”、“药不苦,命苦”诸如此类的话,还抱着枕头左右滚滚,并无平时孤傲高洁仙门弟子的模样。

倒像是爱撒娇的狗狗。

鱼阙担心他胸口的伤口裂开,呵斥他不准抱着枕头乱滚,于是晏琼池老实地停了下来。

他歪头笑,顺势抓住鱼阙想摁住他的手,把她往怀里一拉。

失去重心的鱼阙跌进了他怀里。

“近来真是辛苦你。”

晏琼池抬眼看向窗外不甚明朗的云层,此时还是天蒙蒙亮的时候。

夏季天亮得很早,但离卯时还有好一会。

“对不起,阙儿。”他又垂眼看她。

害你那么担心。

一头撞在他胸口上的鱼阙又气又忧,本来心里憋着气,他又这样不爱惜自己,刚想说话便被他抱住蹭脸,听得他道歉,心也软了下去。

她不会怪他,只是想他对自己好一些。

又听得他问:“离天亮还有好一会呢,要不要睡一会?”

大概晏琼池觉得这是顶好的主意,眉开眼笑道:“我讲故事哄你睡觉罢?”

鱼阙若是真打算入睡,其实不用人特地去哄,她一个人就能很快入梦,睡眠质量堪称毫无心眼,毫无防备。

讲故事什么的,这不是只有小孩子才会喜欢的么?她才不需要那么别人像对待小孩子一样对待她。

但看着他兴致勃勃的模样,鬼使神差的,鱼阙点了点头。

可能近几日实在是太过于忧心神魂细碎得不成样子的晏琼池,现下见他平安,鱼阙一颗提着的心终于也放了下来。

整个人陡然松懈,疲劳便追了上来。

“你想听什么?”

晏琼池见她应允,小心将她安置在身侧,抽了两个枕头给她,又盖好被子,放下床帐,兴致勃勃地要掏自己的存货,高兴得想要给同伴看自己珍藏的宝贝的小孩。

“就《古寰则》吧,你知道这本书么?”

垫了两个枕头的鱼阙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半张脸,她想了想,说道。

那段突然出现在她脑海里的文字近来不断地翻涌,而鱼阙对这本从未听说过的书很是好奇。

古寰则,魇阴神君。

难道冥冥天意是要指引她知晓其中的什么吗?

晏琼池愣了一下,说:“古寰则么?”

鱼阙闭上眼睛,刚想说没有就罢了,不料听他轻轻叹息过后语气陡然一变:

“这书不吉利,不过你想看,那我还真有。”

鱼阙睁眼看他真的摸出来一本封面古旧的书籍,上面的书页发黄发脆,不过保存得很好,字迹依旧清晰可辩。

古寰则相当于一本记录祖洲时代的百科全书,里面有传说、图记、野史,但很早之前就不再允许流通在世间,或者说是失传,压根没剩几本传世,也就没办法通过术法再印刷。

“你要听什么?”

“魇阴神君。”

“嗯?”

鱼阙说,“我要听关于魇阴神君的记录。”

晏琼池面不改色地将书页翻到魇阴神君一栏,动作倒是有点不情不愿的,像是要被人看光,别扭,捂着,不愿意。

见他这个模样,鱼阙从躺着的状态坐起来。

她才不相信晏琼池会老实将书上的内容读给她听。

于是晏琼池抽了她的枕头叠成靠背靠在**,鱼阙则靠在他肩上,书放在他的膝头,两人耳鬓厮磨一同读书。

倒霉的黑蛇被放出来。

它盘成灯座,蛇信为灯,照亮昏暗的床帐,为了增添床帐共读的氛围,它的尾巴上还举着添了香料的薰笼。

幽幽的帐中香漫开,混合着淡雅的兰息。

催人欲睡。

晏琼池念字速度慢,但是嗓音好听。

可惜窗外没有下雨,少年故作低沉但是很甜的音调叫人觉着很适合在昏昏欲睡的下雨天气听,确实很好入睡。

鱼阙听着听着忍不住抬眼看他。

他的脸沾染暖意,眉目平和,方才在船上抱着枕头打滚时候弄得有些散乱的长发贴在颊边,漆黑的眼睛看书,垂下来的睫毛历历可数。

鱼阙对上他的眼睛,又把视线挪开,假装有很认真地听他念书。

记录着有关于魇阴神君的生平不过短短四页页,很简短,从生平到陨落以及一些主要的事迹便没了。

另一个主神梦阳神君的记录却足足十多页。

并且被人用黑墨涂去了大段的段落。

分不清是晏琼池淘到这本书时就有,还是他涂上去的。

当读到“魇阴神君荒**无度喜爱女色”时,晏琼池语气幽幽:

“假的,我怎么不知道魇阴神君喜好女色?”

他低头蹭鱼阙,可怜兮兮道:“这些都是假的,你知道史书都是胜利者的书写,他们才不会美化一个失败者,被暴打一顿后肯定要污名化他的面目。”

“依我看,有些乱写的书禁了也是好事,我很正经的,我保证。”

鱼阙柔软的颊肉被他蹭得红红,“不要蹭我了……魇阴神君不正经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此前在烛玉京听祭祀的颂祝,可没少听关于魇阴神君的事迹,此獠的形象早就已经根深蒂固,晏琼池怎么说都没有用。

“也是。”

晏琼池点点头,“我共情能力太强,不小心同情起来了。”

他翻了一页,又继续念道:

【魇阴神君于斩风台一跃而下,罡风切断十六神魂,众仙神这才得以启用九曲大阵将其肉身永远囚禁诛仙剑阵之下,寒冰永固。】

晏琼池义愤填膺:“好卑鄙的手段。”

【平日里与神君交好的仙人们无不忧心起了这被困在九曲大阵下的魇阴。】

晏琼池指指点点:“一群虚伪的东西罢了,若不是被兄长欺骗,他们又怎么有机会欺压至魇阴头上?”

像是一个对世间不公打抱不平的少年人,他总是有看不惯的事情。

鱼阙点点头,应和:“是了。”

【又怕魇阴借世间的梦魇脱身,九霄界的仙人加固了对他的封印,他们向魇阴的师长西教主借来七宝玉树,吊住了他的十二神魂。】

【魇阴神君的十二神魂均藏在七宝玉树的十二枝条上,若非西教主应允,他绝无逃生的可能。】

“我要杀光他们。”

晏琼池念完最后一个字,突然说道。

“嗯?”沉浸其中的鱼阙含含糊糊地应道,其实是没有听清他说的什么,便开口问,“什么?”

“我要杀了他们。”

“杀谁?”

“这些人。”

“为什么呢?”

“他们践踏了魇阴神君。”

看着书的晏琼池眼中有幽紫浮动,他将手摁在“梦阳神君”的字样上,又慢慢地划过其他仙人的名字,轻轻地说:

“所以他们必须死。”

鱼阙还是不明白。

她于温暖的睡意里回过神来,想直起身来好好问一问晏琼池怎么突然又说出这种话。

就算家中供奉魇阴神君,那也不至于狂热到这种地步……怎么他还能对上古时代的人共情起来了。

“啊呀,怎么坐起来了?不困了么?”

晏琼池合上这恼人的破书,又想去缠鱼阙,干脆地将两手环住她的腰,脸埋在她锁骨处。

他很喜欢这样抱着鱼阙。

鱼阙软软的,抱起来非常舒服。

这样抱她,像是找到依靠了一般。

晏琼池嗓音还是那么甜:

“咱们不讲古寰则了好不好,都是一些虚假的屁话,我迟早把写这书的人也杀了,听听别的吧?我还有很多值得听的话本。”

原本就骨头懒散的鱼阙被他狗狗似的一抱抱得毫无力气,听他这样撒娇,也忘了要问他想杀谁,只得点了点头说好。

“啊呀,我记得南洲有一处海雪山庄,里头常年有四季的花儿盛开,我总想着和你去看看的,到时候我也这样哄你小睡。”

晏琼池颇为惋惜:“只可惜当初没有办法带你一起上路。”

“那么,当初为什么要把我送到草台峰呢?”

鱼阙问了一句。

这也是她一直想问晏琼池的话。

晏琼池笑了笑,说:“你师尊亲自跟你说才好,我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枕在他臂上的鱼阙沉默了会,手顺着他的脊背一节一节地上攀,最后停在了他后颈处,这里原本总是箍着黑色的蛇环,让他看起来很好掌控。

可才不是,他狡猾得很,抓不住。

她说:“总觉得你还有很多事情不曾说。”

“此后你都会晓得的啦。”

晏琼池露出一个隐秘又不屑的笑:“你说过的,你能下得去手弑师,到时候不要手软哦。”

鱼阙警惕,问:“什么意思?”

师尊于她来说,是珍贵的如同父亲一般存在的人,虽然当时在揽仙城她那般放话,可她当然知道,师尊才不是那种人。

莫不是他又在挑拨?

“没什么。”

见她又一副提防的模样,晏琼池不高兴了。为什么鱼阙总是能轻易地对他漏出这样提防的神色来。

弯腰蹭到了她的耳际,先是轻轻地碰了下,而后张口咬住耳垂。

“你!”

鱼阙瞬间从耳朵竖起来的小兔变得绵软,麻痒使得她浑身起鸡皮,一点抗拒的力气也没有:“你做什么……”

他抱着她不撒手,尖牙裂开,红舌森森,又从顶好的缱绻爱侣变为蔫儿坏的纨绔公子。

此时晏琼池非常肯定:

“其实古寰则好像也没说错诶,我确实蛮好女色的。”

“放开……”

鱼阙又气又害羞,下意识地去摸腰上的钟铃,但摁在腰上的手却转到了他的腰上。

少年不依不饶,轻轻咬住她可爱白皙的脸颊,像含住桃尖似的。

甜美的桃儿已经红得可以摘取啦,再不品尝就来不及了。

他的手原本是托着她的后脑,但慢慢地往下,托住她羊乳一样的白嫩脖颈。

鱼阙觉得晏琼池的獠牙都要长出来了,他咬住了她的脖颈,像是大灰狼咬住了绵绵的羊。

他想把她吃掉!

但下一秒,晏琼池便不得不松开了鱼阙。

因为胸口的伤口裂开。

他捂着胸口一副娇弱地倒了下去,摔在枕头堆里,变得可怜起来。

“你、你还好吧?”

脸颊红红的鱼阙也陡然失去暖意的包围,但是见他一副惨兮兮的模样,连忙上前给他查看伤势。

“好痛……”

晏琼池捂着伤口,一脸为难地说:“要阙儿的亲亲才能好起来。”

举着烛火目睹一切的黑蛇:……

少主,你最好没事。

这是谁?

真的是少主?

晏琼池左等右等等不到鱼阙的反应,像一个闹够的孩子从地上爬起来,自讨没趣。

但鱼阙突然伸手压过来,双臂形成三角区将他困在身下。

这样上下对视,以至于两个人都害羞起来,把目光岔开,晏琼池左右看看,才看她,问:

“你要做什么呀?”

鱼阙居于上位比平时更有压迫感。

若是她和平时一样冷着一张脸那确实对晏琼池的威慑蛮强的,但是她现在红着脸。

除了让人想亲她,再无其他想法。

“我……”

鱼阙也不知道,心里一热就想这么对他,压着他,欺负他。

记忆里乖巧又阴毒的小少主也会有这一天,被她压着,脸颊泛红。

晏琼池,晏琼池啊……

鱼阙看着身下的晏琼池,像鸵鸟一般想立即跑开或者找个什么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现在不论是什么对话最后都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忍不住的,缠到一块去。

她在想是不是晏琼池又对她使用了什么奇怪的术法了。

可是没有,那她该用什么理由解释她压倒晏琼池的理由呢?

他也脸红,一点方才大灰狼的模样也没有了,头发凌乱,领口敞开,脖颈也是一片狼藉,若是那蛇环还箍在他的脖颈上……

比她都像待宰的绵绵羊。

“夏天很好,但有春花拂过我的面颊也不错。”

晏琼池正经地说道,而后直接仰着脸一副任君采撷的期待:

“我摔倒了,要阙儿的亲亲才能好。”

鱼阙一直是个矜持自持的人,她会回应他的请求么?

但见少女脸色红得不像话。

书上描写的闺房乐趣莫过于此。

只见朦胧的纱帐下,有少女缓缓地低下头,在半撑着身子的少年下颌处印下一个吻,她也学他的样子,轻轻的,浅浅的向上移。

两人自然地吻到一起,像是春花落下时候的相撞,柔软的花短暂接触后分开,但风很快又让它们重逢。

花雨持续了很久。

少年睁开眼,睫毛颤动,漆黑的眼眸里带着情窦初开的欢喜,怀里少女茸茸的脑袋沉重得抬不起来似的,她将脸埋在少年脖颈处。

倒是像一只埋头的鸵鸟。

“可以了吗?”她问。

晏琼池哈哈地笑,揽住鱼阙,叫她跨坐在自己身上,抱了她好一会,才用被子裹住将她安置床侧。

他坐起来,摸出珍藏的话本,清清嗓子:

“我现在已经完完全全好啦,多谢了阙儿慷慨美丽的亲亲,今日就讲《慧中小斋》这本话本好不好?”

他叫她:“好不好嘛,阙儿小朋友?”

“……好。”

脸红得不像话的鱼阙把脸埋在被子里,听着他讲故事,乖乖的。

就这样在他温柔嗓音的安抚下,鱼阙渐渐平息了心情,眼皮也越来越重。

睡过去前,她的手不自觉地从被子里伸出来,攥着晏琼池的衣角,倒真是像小朋友。

晏琼池笑了笑,合上书,又低头亲亲她的鬓角,披衣下床。

他走到窗边坐下,病弱模样不复存在。

一直以蛇信为火焰杵在床头当灯盏的黑蛇也熄了烛火,爬上窗台。

“阴阳镜激活。”

黑蛇说,“少主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晏琼池支着腮,望着海面不说话。

“先前棋子送来消息,说现在风家商会因几位盟友倒戈背刺,现在正是岌岌可危之际,咱们要下手也可以。”

黑蛇着急汇报少主昏迷几天里所收到的消息。

“不急。”

晏琼池对风家的消息倒是兴致缺缺,“还有呢?”

黑蛇一一回答,什么妖洲内部势力正乱,脱离中洲的意愿越发强烈了,狗咬狗大快人心,什么魔气肆意蔓延,但无能的训诫堂和七脉都找不到蔓延的源头,什么玉金山的天地一脉发生了不可言说的事情。

林林总总,没有一件晏琼池想听的。

“少主,很久不曾发现新的元神碎片了。”

黑蛇只得老实地交代,少主最关心还是魔尊元神的收集进度,它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掩盖自己其实并没有再找到一片元神碎片。

“魔域有魔尊的探灵,寻找起来总是方便些的。”晏琼池漠然道,“大部分的元神碎片回到魔域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实,他们迟早也会遵循我所留下的线索找到我。”

“到时候再说罢。”他对这个也不感兴趣,只是问:“她体内被人种了什么东西,绕是我竟然一时也分辨不出来是什么,像是心魔又不是。”

早在第一次经过困龙峡时,他就发现鱼阙体内有什么东西缠住了她。

虽然气味很淡,他还是能察觉,普通的四旋悟金丹竟然也有如此效果么?

两人分开得又突然,他还没来得及为她解开,她自顾自地离开,之后便是再无机会,现在在一探,已经发展得有些不可控。

“我也觉察了,”黑蛇附和似的点点头,“霁水真人那疯子想迫害雪浪道君的徒弟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了,但她为何下如此狠手?”

难道是知晓了鱼阙和少主的关系?

也不对,霁水真人既然臣服了少主,那必然不能做出忤逆的事情来……她不怕死么?

“霁水真人恨钩夫人,也恨越碎稚,想来是在烛玉京见过鱼阙,也一并记恨上。”晏琼池敲了敲桌面,漫不经心道:

“但真正下狠手的是药王谷那家伙,他的真身还在中洲,到时候寻他去,希望为时未晚。”

据他推测,药王谷的秘宗药司玄应该是看出来了霁水真人下在鱼阙身上的东西,火上浇油激化了她体内的心魔。

也导致鱼阙的神魂情况更加糟糕,不然不至于在对战鱼斗繁时候吃那么大的苦头,就算是突破了封印,身为小龙主的宝相也不稳定。

“是了,这种奸人必须惩戒。”黑蛇点点尾巴:“那现下怎么办?”

晏琼池叹气,回头看一眼掩在床帐里朦胧的面容,没说话。

黑蛇知道少主对他的小姑娘的担忧,也唉声叹气,“可怜见的。”

“对了,”黑蛇又问:“蜃精在困龙峡发动如此大的海难,虽然蓬莱神宫已被我们控制,但中洲这边不好对付,少主你打算怎么办?”

“神使会处理的,况且——”

他说:“蜃精乃是九霄界派来镇守困龙峡的,他们又敢置喙到什么程度呢?”

况且蜃精两次发动海难的理由都很充分,再者蜃精是精怪化形,原本就不会像人族修士那般讲道理,若是真的因为黎含光抢夺了它的蜃晶,掀起风浪害人貌似也在情理之中。

“算了。”

晏琼池叹气,挥挥手示意黑蛇不必再谈,休了话题,起身,将半支着的窗关上,“头痛,暂休了话题罢。”

他打算再歇会,掀开床帐。

黑蛇:……

你最好是头痛。

*

经过医修的救治,风化及也从前几日虚弱的状态里清醒。

他的伤势倒不像晏琼池的那样严重,不过是使用灵气太过,身体疲惫虚弱罢了。

黎含光也陪了他很久,明明自己也受了伤,蜃精那一掌使得她灵力倒灌冲入经脉受损,但她身体稍稍转好,就来照顾风化及。

今日送汤药来时,见他倚在床靠上,安静地望着窗外,不由得一喜,“阿及!”

风化及也回头看她,对她柔柔地笑:“你来了,含光。”

他正欲下床,被黎含光止住。

“喝药罢,”他现在身上有伤,还是多做修养比较好,黎含光把汤药小心翼翼地送到他跟前,见他脸色不是很好,又问:“阿及怎么啦?”

“还是有不舒服的地方么?”

“不是。”风化及说道,“我好了很多。”

“那为什么愁眉不展的样子?”黎含光走到他面前,伸手摁住他的眉心:“不快乐快快飞走!”

风化及笑了笑,他说:“风家又有来信。”

黎含光哦了一声,也跟着低垂眉头。

先前在蓬莱洲时玉简没有办法联通,而现在他一睁眼,便收到了许许多多的来自风家的留言。

这些留言都无一例外地告诉他,风家商会出事了,很多盟友竟然不顾盟约,背刺风家,正是风雨飘摇之际,而他们需要风化及再弄出什么名堂来,振兴家族。

父亲对他是字字句句的谴责,在怪他没有为家族赢下七脉争锋,还得他押注的钱打了水漂。

但风化及没有为这些事忧心太多,最主要的还是他体内控制不住到处乱窜的灵气。

和时时刻刻回响的,不怀好意的低语。

他基本确定了,自己已经被心魔入侵,雷灵根时候也受到了影响,这可如何是好?

风化及不愿意把自己丑陋的一面展露,可貌似,他快要控制不住。

“阿及?”黎含光上前握住他的手,问:“阿及在想什么呢?算啦,坏心思快快从脑海里飞出去。”

风化及从自己的思绪里回神,他看着面前给他加油打气的少女,点点头。

只有含光还在,那么他就不会惧怕。

*

晏琼池自重伤里醒来。

作为师兄师姐,青鸾阙的修士们肯定要挤到他房里,对他进行慰问。

这群酒鬼虽然平时看着不靠谱,但还算是团结,他们是真的关心小师弟。

琚师姐已经将这一个月发生的所有都让乌宥抄录下来,待回到云旗峰向师尊问寒道君汇报,但是仍有几个疑点需要小师弟老实交代。

晏琼池一一作答,有理有据,尤其是说到鱼阙的方面,少年一副慕少艾的模样,确实少有。

年轻人未免年轻气盛,一时冲动是有的。

琚师姐暂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没有要问的了,等回到青鸾阙面见了师尊,他们一行人再做一番详细的解释。

鱼阙给他换药,药蚕织就的绷带药效吸收得很快,这家伙向来不甚在意身上的伤,届时两人上岸分开了以后可怎么办呢?

为了晏琼池早日好起来,她便多有上心。

抱着药罐推门进来便他靠在床头上逗猫,皮毛光亮的黑猫翻着肚皮给他摸,谄媚似的蹭来蹭去没啥出息。

晏琼池见她来了也抛开了怀里逗玩的黑猫,仰头看她,眼睛亮亮的。

但一见她怀里的药罐,又小心地问:

“能不能不上药?”

“你觉得呢?”

晏琼池老老实实地坐在床边,等待鱼阙换药,但药味太苦,覆盖在他周身的兰息都不好闻了。

身为铁血医修的鱼阙动作毫不留情,用术法将药浸透药蚕丝,让晏琼池老实一些自己将衣服褪去。

晏琼池捂着脸左右扭捏,可他身上也只披了一件轻透的凉衣,领口大开,能沿着他的锁骨向下看到腰腹劲瘦,直到被腰带扼守的关前:

“我也是良家的男子,阙儿看了我,可是要对我负责的。”

鱼阙沉默,半晌之后他只得捂住被敲的额头,以空着的手去褪上身的凉衣。

少年上半身清瘦,因为医修鱼阙的担忧,伤口处用白色的丝带缠得严严实实。

鱼阙弯下腰去给他解绷带,圆圆的眼睛里满是一丝不苟,手摁在他的胸膛上,带着局促但又小心翼翼。

晏琼池低头,鼻尖蹭着她。

鱼阙带着一点点绒绒的脸上能感受到恶作剧一般的兰息洒落,痒痒的。

一点点拨开那些绷带,心跳不知道为何也跟着一点点地加速。

她垂下眼不自觉地看一眼晏琼池,发现他正装作无辜地也看她。

晏琼池近来是越来越喜欢这样逗弄她了。

鱼阙抿抿嘴,撇开目光继续。

医者需专心救治伤患。

终于完全地解开了,只见少年清瘦的胸膛上是狰狞骇然的伤口,竟然一点愈合的迹象也没有。

她皱起了眉。

“为何会这样?”

“不知道。”晏琼池老实地摇摇头。

想来那日天雷和血龙破坏力太大,被贯穿后仍然有残留的灵力在里边蔓延。

鱼阙面露不忍,有些生气但又不知道怎么办,只得用清除毒素的老办法在他胸口处种了一朵花,而后用绷带快速绑好。

但她下手重了些,饶是晏琼池也忍不住哼哼几声,哀求她轻些。

“以后,不许再这样。”

鱼阙收拾那一团解下来的绷带,严肃地教训他:“死道友不死贫道,不是你对我说的话么?”

“嗯嗯,保证不再这样。”

晏琼池含含糊糊。

鱼阙把药碗给他:“喝了。”

他拒绝不得,顺着碗沿抿了一口汤药,而后叫一声好烫,说什么不肯再喝。

可在鱼阙扳着他的下巴查看时,他像小狗一样狡黠地咬住她的指尖,抬眼,漂亮的睡凤眼里隐隐有紫光浮现。

此时他衣衫半褪、长发倾泻我见犹怜的模样,露出这副模样来时鱼阙就猜到他想做什么,身体正要微微后仰躲避,但手不及被他握着,腰也被他环住,一把拢近跟前。

“要是现在身在烛玉京就好了。”

晏琼池又把脸贴在她手心里,蹭了蹭。

烛玉京?

扯上烛玉京做什么?

又听得他轻轻地说:“我要和阙儿永远在一起,我现在就回去把晏琼渊杀了,用他的血染上我们新婚的花!”

“什么新婚?”

她可不记得她有答应他。

“嗯?那你现在答应我好啦,我现在就去仙林宫向你师尊提亲。不对,你我原本就有婚约,我可不要他应允。”

晏琼池没脸没皮道,“不过也是,你现在是他的弟子……他要是答应我还能放他一条生路。”

大放厥词的下场就是被鱼阙猛然收紧的手扯住了脸颊。

鱼阙竖起眉毛:“不要闹了,快喝药。”

被轻轻拧住脸的晏琼池面颊出现了一个印子,他哎呀了一声,也不生气,只是歪了歪头任她捏着:

“好啦,我喝就是了。”

“还有一件事。”

鱼阙松手,把他的衣服扯起来给他拢好。

晏琼池见色.诱不成,只得乖乖地喝药。

“什么?”

“你的神魂崩裂得如此细碎,那又是为什么此前我在你身边的时候并未发觉?”

“唔……”晏琼池将视线转向一边。

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很可疑。

鱼阙将他的脸捧住,令他直视自己。

“玉虚昆仑上有一种幻蝉,以它做药可以掩盖周身的气息,”晏琼池从芥子袋里拿出来一个小盒子,献宝似的举到她跟前:“蓬莱神使给你吃的药也是这个。”

盒子打开,奇香四溢。

一粒暗红色的纹金丹药躺在其中。

鱼阙看着这药,居然有些莫名的心悸,连忙松开晏琼池,将脸转到一边去:

“收、收起来。”

“啊?”

晏琼池见她反应那么大,不甚明白,但还是照做了。

盒子合上,奇香也随之收拢。

“你……居然要吃这种东西么?”

“是啊,不吃大家就发现了我的异常了嘛。”

“不过我没事。”晏琼池故作轻松道,“阴城杂术对我的侵害罢了,我吃宝花玉露也一样可以熬过去。”

“真的么?”鱼阙脸上动容。

阴城杂术对人的侵害居然那么大,绕是自小被钩夫人那样养大的晏琼池也受不住么?

看来她回到仙林宫是得好好和师尊探讨一番有关于阴城杂术了。师尊虽然不愿意她使用钩夫人的术法,可从平时的行为来看,师尊绝对是知道点什么的。

到时候她再想办法为晏琼池治一治……

晏琼池喝药也不老实,见岔开了话题,总是说一些奇奇怪怪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话哄鱼阙开心,活泼得很。

他笑起来实在是太好看,活泼得像是冰雪里蹦跳的快活小鹿,感染了鱼阙,使得她也忍不住地笑。

两人说着,晏琼池凑过来又想抱她,他这般渴求和她黏在一起,大概温柔乡莫过于此。

可鱼阙知道不能继续下去,她今日还有事情要做,整日和他厮混到一处怎么行呢?

于是嘱咐他两三句后,她便抱着药罐子出门。

晏琼池可怜兮兮,想跟着她,但是被勒令不准出房门,好好歇着。

关上门后,扑面而来的海风带着凉意,吹散了某些热意,她缓了好一会才从那种心境里挣脱出来。

鱼阙抬手摸摸脸。

脸好烫,此刻一定是红得不成样子。

晏琼池怎么变得这么黏人了?

她摇了摇头,把晏琼池从脑海里甩出去,她觉得自己必须得吹吹风才能把心情平息下去。

抱着散心的念头,鱼阙走到甲板上,顺着船头远眺了一会前方,前方依稀可见一点点的海岛冒出,那是芳雾群岛。

在航行路上到达芳雾群岛,便是说明中洲不远了。

中洲到了,离分别也不远了。

她得回去一趟仙林宫的,或者……跟晏琼池回到烛玉京去看看么?

拍拍脸颊的她又低头看海面。

漩海海水深蓝,带着神秘和忧郁,埋葬着许多成败兴亡,沉没着龙族千百年的荣光。

龙族,该是什么样子的?

鱼阙又想起来那条长得很畸形的怪鱼,她的真身,是否也和那条怪鱼一样呢?

还有阿娘,阿娘当初是为了什么要将她孵化?

她把自己当成继承人一样抚养,是真的想让她成为鱼氏的家主,还是另有谋算?

若是真的另有谋算,那她这些年的坚持于痛苦,不就成了笑话?

魔洲……为什么一想起魔洲,心里就感觉不安呢?长久望着漩海,鱼阙的心情渐渐地平复,她只感觉自己的思绪都要飞起来。

她又转头看了看周身站着的,乌压压望着自己笑的黑影,皱眉。

这些到底是什么,为何一直跟着她?

外人在的时候,它们也不曾退却,只有晏琼池在附近时,她才暂时能摆脱它们。

它们一直在低语蛊惑她。

想诱使她跌入漩涡。

就在鱼阙打算回房间躲着时,许久未曾响动的草台峰玉简跳了出来。

大概是渡过困龙峡之后,灵力已然联通,但玉简里的声音还是沙哑,听不清楚。

鱼阙点开后,追萤的声音从里面断断续续地传来:

“鱼阙……你去往了何方?”

“如果有听到,速回草台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