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利的鬣狗在黑夜里密谋◎
蓬莱四宗, 分别是土之山宗,水之沧浪门、火之璇玑府、风之方木峰。
龙神时代驱逐了金灵根的修士,所以现在的蓬莱洲本土没有金系的宗门, 水系灵根作为蓬莱洲上的最普遍的灵根,所以沧浪门的实力最强。
四宗平日与守墓人鱼斗繁关系来往密切, 不仅是生意上的交流, 他将四宗都联系得很好,至少在某件事上, 四宗奇迹般的达成了共识。
所以在怀余庄的玉简发出后, 四宗立马反应,派了心腹使者前来应邀, 饶是内乱之中的山隗对此也非常重视。
四宗使者在芜野泽为龙神修建的神殿里聚首, 鱼斗繁很快到场,五方人一同入殿, 脸上表情严肃且微妙。
龙神神殿矗立在芜野泽向东五里的荒地, 外殿修葺得颇有神宫的模样, 同样是莹白的砖瓦, 高高挑起的飞檐,柱子都以彩绘绘着盘踞的龙,彩带飘飘的神女,雷光与云雾伴随, 可谓是富丽堂皇美轮美奂,但现下它是孤零零掩映在芦苇丛里, 有些突兀。
神殿一共有七道生死门, 跨过生死门后便是据说可以掩蔽天人耳目的架内殿。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相商, 他们通常都会到这儿来。
大门一重重地关上, 把守在外侍从在闭合的外殿大门处系了钟铃和凌霜花, 表示此处乃龙神庇护,闲杂人不可入内。
门关上的回响平息,从昨日开始就一直阴沉的天气总算是下起雨来了。
蓬莱洲正直夏季,雨水冲走闷热,在阴沉的夜里,甚至能感到一丝凉意。
神殿内点着巨量的蜡烛,蜡烛的光将破败的龙神像映照得清晰无比。
“山宗的内斗如何了?”
沧浪门使者落座便是一句询问。
他们当然也知道蔓延在山宗内部的祸端,今日聚头便是为了解决这事而来。
“山隗那厮太不景气了,听说身为大乘修士的他被一条曾经豢养的狗追着咬。”
璇玑府的人如此说。
山宗来的使者眉头不免皱起来。
山隗是山宗的掌门,饶是其他宗门的长老真人都会给几分薄面,怎的轮到他们这样讲话?
未免太无礼!
璇玑府似乎就是瞧不起山隗,暗中观察使者表情,一时间空气里的气氛紧张。
“好啦,诸位,我们今天聚在神殿内不就是为了更好的解决山隗掌门和叛乱一事么?大家稍安勿躁。”药司玄赶忙出来打圆场。
一直沉默不语观察同僚表情的鱼斗繁也说话了,“晏氏在山宗蛰伏多年,难道是为了争夺它而来的么?”
提起那个东西,所有人的神情又肃穆起来了,警惕且防备,仿佛随时为圣物去死的信徒。
“老掌门招揽避难的晏氏,是为了将其收编为可用的力量,但心存疑虑,并未将宗门的秘密泄露一丝一毫,甚至重要的会议都不曾让那太和真人参与。”山宗的使者开口道。
“所以他们不可能知道。”
“但这些年晏氏渗透得很好,想必那东西的情况,太和真人也有探听一二?山隗掌门的本意是不打算让晏氏知晓的,毕竟这群人在东洲上的恶名能从漩海传来,实属恶劣。”
沧浪门作为蓬莱洲的水系灵根的大宗,此前和东洲也颇多联系,自然是知道七脉六族里的晏氏,使者堪堪叹口气,说:
“到底还是劣迹难改,说什么因晏氏内乱出逃,需要一地避难,可到头来还是会反噬……他们难道和本家联系上了么?”
山宗对晏氏的管控很严格,无论是住行还是练功都有派呼哨灵鸟监视他们,生怕他们起了不该有的念头或是有东洲的人和他们联系上,继而被策反。
“本家?”
一旁的药司玄出声说,“若是说起本家,我倒想起来似乎是能够跟晏氏本家扯上关系的人。前些日子蓬莱洲上登岸了一批东洲修士,说是七脉争锋一甲前去蓬莱神宫领取下赐的法器。”
“那一甲正是东洲晏氏本家烛玉京的少主。”
七脉争锋远在中洲举行,与蓬莱洲毫不相干,四宗很少有人会关注,他们只知道东洲来了人,来往蓬莱洲要去神宫领获天人下赐的法器。
也不是没有派呼哨灵鸟去盯他们,但这群外来的修士除了赶路就是纵夜饮酒,实在是看不出来有何野心。
再说了,如果晏氏的少主真的和晏静休一行人有联系,那必然会有异样……啊,是了,说不定他们之间会有什么秘密的联系。
鱼斗繁看了药司玄一眼,显然是对他没有将此事告知自己而感到不满。
晏氏的少主?
晏氏集团的人在此一百多年没有掀起过什么波澜,怎的本家少主一来,就敢向山宗兵戈相向?
很难说两方之间没有关联。
果然东洲也知道含章殿之下藏着什么了?
“想必就是那东洲来的家伙挑唆了他们,让山宗蒙受无妄之灾,若是叫他们真的将含章殿下的东西到手,这可还了得?”
“我们必须联合起来支援山宗,纵使晏氏有天大的能耐,此刻也不过是百来人的规模,纵使算上被策反的山宗弟子,堪堪算来不过是千八百人,怎敌我四宗合力?”
“不可,现下有晏氏的少主在此,说明他们和东洲又联通了,很难知道东洲本家是什么态度?若我们敢轻举妄动,说不定会惹上什么祸端。”
好歹是七脉六族里的魁首……谁知道烛玉京对这群丧家之犬一样的残部是什么态度?
“晏氏的少主……想来得先过他这一关呐,不过烛玉京发生过的事情你们听说了么?”
东洲远渡而来的小道消息不可听信,此前所有人都不太在意这事情的真伪,不过这么一说,大家又就都想起来了。
晏氏的小少主的杀死母亲和兄长,实乃大逆不道,但不知怎的,晏氏烛玉京没什么反应,这就很奇怪了。
若是真的发生了此等丑事,按晏氏祖传的睚眦必报来说,肯定会追杀到他形神俱灭,断然不会留他活到三更天,然而现在他不仅没什么事情,还拜入了青鸾阙……应该只是误传?
但不过也是听来的小道消息,跟晏氏今天捣乱有什么关系?
“若是没有他们捣乱,想必……我蓬莱洲古海国遗族必能东山再起,只要再过些时日就好了。”
静默之中,突然有人叹气。
“不过,山宗内部乱成这样,蓬莱神宫为何一点动静无有?昔日但凡有点不对劲,他们比狗闻到肉味还要迅速。”
“再任由下去,晏氏迟早要发现它的存在,况且山隗非要把转轮台藏在含章殿下面,前几日含章殿被盗,可把我掌门忧思坏了。”
“为保龙神大人再度现世,我们还是尽早一些颂祝罢,若是我们的秘密被蓬莱神宫知晓,四宗皆免不了要被惩戒。”
“是了,该尽快了。”
可启用它的媒介,要付出那个女孩生命的代价,阵法是早早就布下的,只看愿不愿意。
众人又看鱼斗繁。
他们的计划筹备已久,眼下已经临近最适合的时机,待到龙神陨落过后雨季雨水最充沛之际……祖无境的祭坛于炽横山祭坛的耀池水满,便是献祭的好时候。
鱼斗繁说,“确实该尽早了,龙神祭典将要结束,若是再等一年,恐怕变故太多,趁早举行也以免夜长梦多,诸位。”
他话中之意在座的人都知晓,不过害命之事毕竟违背正道修士的准则,四宗使者沉默,脸上都不同程度的出现羞愧。
“死的人是你的女儿,你竟一丝悲色也无有么?”璇玑府的使者开口问道。
虽然璇玑府也有加入此次计划,但他们毕竟更多的是中立,加入但观望。
传闻里最宠爱女儿的怀海主人鱼斗繁淡淡地说,“为了我,为了鱼氏,都是她该做的。”
他把鱼珠从虚无里召唤出来,给了她那么多年的优渥生活,那么多年的宠爱,现在应该是她为他们做点什么了。
药司玄原本是负手站立在鱼斗繁身后的,听了这话微微笑了笑,说:
“是啊,我们必须在蓬莱神宫有所察觉前,将她送上属于她的王座。”
“还请四宗使者尽快回复宗门,请祭神物于炽横山,我们将会见证神主的归来!”
神殿外突然有雷声滚滚,风雨呼啸。
神殿内所有人的以一种讳莫如深的眼神看着鱼斗繁,先前的愧疚一扫不见。
“我们为了神主降世,不知道筹备了多少年,是时候了,让该死的九霄界见识见识蓬莱洲的怒火才对。”
蓬莱四宗都是蓬莱仙台遗族的继承,憎恨九霄界来管制他们的神宫也并无不对。
两方对抗多年,蓬莱神宫不退步他们也不会退步,不过争来争去这么多年,蓬莱四宗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神宫的态度也柔和了。
谁知四宗越来越大胆,在私底下搞出这种事情。
他们……
“砰——”
禁闭的大门突然敞开,把湿冷的风吹进神殿,架子上的烛火被吹得火舌晃动,打断众人的思绪,他们一致转头向外看。
紫白的闪电撕裂雨幕撕裂天空,神殿外有一人跌跌撞撞地进来,他身形颓靡,但地上的影子却笔直。
他的嘴里流血,眼睛泛白,含糊不清地说:“不可相信药司玄……他是假货。”
“他是假货!”
药王谷二代秘宗药司玄的本体依旧身在中洲,依托形体的化形虫被黑衣的少年摧毁,传声玉简也被完全掐断,现在只得通过其他手段向众人传达讯息。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站立在鱼斗繁身侧的药司玄,方才还慷慨激昂为大家演讲的药司玄诡秘地露出一个笑容。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擅闯龙神殿?”
药司玄淡淡地开口,“庄主和诸位使者在龙神架内殿里谈论侍卫呢,还不快将他拿下!”
神殿外的侍从已经被斩首,只能由守卫在神殿里的傀儡上前制服这个突然闯入的家伙。
歪歪扭扭的人形还在叫嚣:“快杀了他,他是假货……不要相信他的话!”
他被傀儡一剑刺入手脚,跪倒下去。
“他是……晏氏的人!”歪扭的人形艰难说道。
眼下突然闯入的人才更可疑,况且门口被撞开,门上的结界没有了,再继续聚在一起很可能会被蓬莱神宫察觉。
本来傀儡开始动作了,又一听他是晏氏的人,就又停住了。
傀儡也看向药司玄。
药司玄和鱼斗繁多年之交,也是他促成鱼斗繁来到蓬莱洲,怎的突然又是晏氏的人了。
鱼斗繁瞬间释放术法,一柄剑自身后出现,直直劈砍向药司玄,被他躲过。
“你,是何人?”
得到捕风虫后,鱼斗繁便一直在观察药司玄,但这厮并无错处,和此前行为一般。
药司玄才站定,鱼斗繁出现在他身后,剑如残影,堪堪削掉他一缕长发,药司玄的长发落地成虫,爬向黑暗里。
连细节都于他一模一样。
药王谷秘宗全身都是蛊虫奇毒,若是他人模仿这点是绝对不会出错。
是他错不了。
“我是谁很重要么?”
“啊呀,鱼兄,你我交情比不上这么一句是似而非的话?”
在鱼斗繁怔愣之际,药司玄几个起落,站定,脸上还是那个笑容,嘴上的语气惋惜。
鱼斗繁的视线从黑暗里折返。
他刚露出要开口时候的神情,又听药司玄说话,但声音已经完全不同了,是一种含着笑的少年清冽嗓音。
“想杀我?”
按理来说要被人揭穿的关头,应该是极力掩饰找补才是,但药司玄一点伪装的意思也没有,语气更像是如释重负的感觉,说:
“你们在场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我的对手,好哇,想杀尽管来杀。”
这等狂妄之言出口,就表明了现在的药司玄是真的假货,堂中所坐的使者都抽出刀剑来,将药司玄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管怎样,龙神殿里的密谋都不允许他人听去了。
在剑拔弩张的时刻,被围攻的人像是没看见,想了想,出声:
“等一等罢,有好东西想给你们看看。”
这个冒牌货在危机关头却是不紧不慢,甚至还掏出来一个包裹,随手扔在地上。
被布裹着的东西滚啊滚,碰到鱼斗繁的脚边停下。
山隗的人头的自里显现。
山宗的掌门的人头出现在神殿里实在是叫人骇然。尤其是山宗的使者,他对掌门遇害的消息一概不知,直愣愣地看着那颗人头。
晏氏和山宗的斗争,终于落下帷幕,以山隗的败落告终……了?
众人都愣了。
“是假的啦,”
冒牌货见众人骇然,又笑,说道:“我家主人说了,既然有胆量做出这种事情,那么就得承担后果不是?你们放心好啦,一个都跑不掉哦。”
鱼斗繁冷笑,“你到底是谁?来我怀余庄扮做我贤弟有何贵干?”
“我没什么贵干,就是奉了主人的话前来打搅,你若是想问我主人是谁,我可无可奉告哦。”
“不过打架的话——绝对奉陪!”
见他们要动手,终于变态的皮套里解脱的四四很是兴奋——总算是可以杀戮了!
他抬手抚上脸皮,用力一扯——模样昳丽的自皮套里显现。
他手中出现蛇形剑,身上有黑雾蔓延为蛇,凶悍震慑,两方交手。
四宗使者修为只在元婴之上,神殿内唯有鱼斗繁能与他抗衡,在四四轻松击败四宗使者后,鱼斗繁终于出手了。
鱼斗繁乃是鱼氏的后裔,他所使用的术法和鱼阙的一样,出了三十六式基础术法之外剑法和防御都大差不差。
四四奉命观察鱼阙那么久,对鱼阙所用的术法招式都很清楚。
果不其然,鱼斗繁所用的招式都是鱼氏的家传秘术,不过使用得更为连贯,和鱼阙的略有不同。
鱼阙不仅有家传,还学了晏氏的术法又拜师草台峰,融会贯通略有不同。
数不尽的刀风剑气斩断了神殿内火舌摇曳的烛火。
四四丝毫不慌,剑上黑雾暴起,朝着殿内所有人四散而去。
黑雾是他极渊之蛇的气息,能化蛇咬人。
其实没有少主的神魂加持,黑雾在渡劫期修士眼里也不过是好玩的障眼法。
鱼斗繁和他对打游刃有余,大概是真的恼火,一招一式全冲着要命来的。
他可比鱼阙毒辣多了,不知在蓬莱洲学了什么,几次交手下来,仍然安然无恙。
倒是四四的关节出传来被侵蚀一般的麻痒。
更要命的是,人骸的使用时效到了。
鱼斗繁不知道用了什么伎俩,居然能强制消除人骸的术法。
人骸可是阴城杂术的招数,还叠加着少主的灵力维持。
四四捂住胳膊,抬眼看鱼斗繁。
摇曳的鱼环绕在鱼斗繁周身,同样凶悍。
“你只是一个傀儡,别挣扎了。”
鱼斗繁看出了四四的弱点,“你的精神附在这具躯体内么?倒是有点意思,但是很快要被化解了罢?”
确实,少主若是不附神魂在人骸里,若是被有心人看穿,要化解击破也是容易的。
四四笑了一声,“不太想让你们看见真身呐,我必须速战速决了。”
他举剑,眼中的绿光大放,好似毒蛇对猎物发起最后一击的前兆。
区区渡劫修士,要杀他也算简单。
鱼斗繁不是喜欢听狠话的人,他身上的威压暴增,似乎打算一击击杀了这个不知好歹的少年。
“不可生事。”
四四快控制不住的兴奋杀意时,神魂深处犹如当面浇头而下的冷水的话语。
“只需要他知道有内鬼便罢了,不需要跟他出手。”少年的声音淡且轻。
“……罢了。”
四四得了令,抬眼看着他们冷哼一声,说,“我家主人不让我继续打,不然你们半条活路也没有!”
“饶你们狗命一条,就这样吧,走了!”
四四手里的剑一挥,黑雾凝聚成蛇,朝他们喷射污浊的紫气。身形挺拔的少年破开门,大摇大摆地自雨里离去。
*
晏氏晏龙庭教养出来的都是理智的疯子,来到蓬莱洲避难也不安分。
山宗的老掌门自然有听说过晏龙庭威名,烛玉京的护卫,专门负责收集天材地宝。
此前的晏龙庭还能讲道理,自从斩龙之乱爆发后,烛玉京那群家伙变得像是不受控制的野狗,到处咬人。
斩龙之乱由钩夫人发起,主要是为了铲除异己,首当其冲的便是当时护卫烛玉京的晏龙庭。
晏静休作为二代的庭主,对于进驻烛玉京的主母很不满意,多次劝解当时的家主。
钩夫人铲除异己的手段迅速,绝对不会因为外界因素干扰而休止。
她发动了斩龙之乱,还令晏静休一手教出来的弟子反戈追杀她。
晏静休且战且退,带着自己的心腹逃出东洲,乘上汽油船来到远渡璇海困龙峡来到蓬莱洲,蓬莱洲当时格外的排外,很不欢迎东洲来的晏氏一行人。
虽说晏氏集团得到了当时的老宗主赏识得而被收纳进入山宗,但他们是作为屈辱的爪牙存在的。
堂堂二代晏龙庭庭主因为本家的无妄之灾屈居人下成为他人的爪牙,骄傲如晏静休又如何能忍?
可她为了忠心追随的手下还是忍了。
晏氏一行人努力整整一百年,还是未能消除山宗的猜忌,内部的长老会多方排挤,对好不容易成为太和真人的晏静休的打压不断。
晏氏集团的生存空间在山宗新的掌门山隗伤人后更是举步维艰。
那不就是明摆着想给他们难堪么?
晏静休忍无可忍,她是为了忠心的亲信才肯屈膝跪他人,不过好在冒充晏氏子弟的孩子来到之后,情况才开始改变。
因为,她的受难让她终于不对山宗抱着什么希望。
但是,小少主来了。
晏静休记得他,当初钩夫人进入烛玉京当幕僚时,原主母林氏的肚子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
再三个月后林氏暴毙,而钩夫人说有办法将小少主平安降世。
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降世的,家主给了他应该有的待遇,除此之外不会再管。
他由钩夫人抚养。
晏静休原以为钩夫人教养出来的孩子应该会是像她一样的怪物,没想到为人温和礼数周全,大方得体。
钩夫人这个女人不像是会尽心尽力教孩子礼仪的女人,谁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她那样渴望权力,已经到了一种扭曲的地步。
在斗争里败下阵来的晏静休没有办法,只得暂避锋芒,远走他乡。
她知道,世家宗门之间的斗争不会少。
掌门和首席,夫与妻,父与子,兄与弟,每个人都是权力的追逐者。
厮杀起来并不会留几分情面。
晏静休曾经为晏氏尽心尽力——为了姐姐的荣耀,为了晏氏,她可以成为晏龙庭庭主,战队还是其他的分裂烛玉京的行为她都不赞同。
现在还是不得不战队了。
她战队也可以,只要小少主能兑现他的承诺,等事情完成后把山宗给她,自己建立自己的势力来安置她的亲信就可以了。
要么得到烛玉京,要么得到山宗。
晏静休看向脚下炽横山的在雨幕之中变得越来越模糊的景色。
自神殿大摇大摆离开的四四出现在她身后,恭恭敬敬地唤她一声:
“太姑姑。”
“还请太姑姑助我一臂之力了。”
*
风雨倒灌入神殿,吹灭了满殿的烛火,也吹散了能短暂麻痹视线的紫雾。
从紫雾里破开的鱼斗繁的脸色极为难看,他说,“立刻封锁炽横山,祭出四器,祭出转轮台,在祭典结束之前……启用祖无境,炽横山两阵。”
“确保耀池和龙血可以贯通。”
晏氏的人已经知晓了他们的秘密,必须尽快剿灭他们,秘密不能被泄露,或者,在秘密传播前就把该做的事情做完。
“我将会放出怀余庄下所有的傀儡,去追杀晏氏的人……还请诸位尽快准备,今夜荣光降临蓬莱洲。”
鱼斗繁握紧了剑,像是不甘心,脸上阴狠。
“去把鱼珠带出来!”
“你……疯了?”
从地上爬起来的璇玑使者冷冷地说了一句。
秘密被他人听去,已经不是举行祭典的时候,他们行事必须谨慎。
一向理智的鱼斗繁怎么会不知道?
可鱼斗繁早就疯了。
昼云庄覆灭,姐姐死在魔火里,他就疯了。
姐姐这样正派的人是不会接受他扭曲阴暗的爱意,她怎么会接受?
她宁愿去喜欢一个卑微的私生子也不会回头看他一眼。
不过他也不会强求什么,只要她过得好。。但是为什么,她要伤害自己,去为了一个私生子耗费如此心力?
为什么?
鱼斗繁每次看着鱼阙肥乎乎的豆丁脸,很想将她掐死。
掐死她……姐姐和那人的孩子,掐死她。
可这张酷似姐姐小时候的脸,让他始终下不去手。
能看着姐姐就很好了,他想。
只要昼云庄还在,只要姐姐还在。
如果没有那场魔火……昼云庄没了,姐姐也没了,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重新再来,他绝对不允许有人打断。
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