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蓬莱秘史11】(1 / 1)

◎千年以前◎

侍女们手里执着的灯笼泛着盈盈的蓝光, 似蜉蝣随身,又似森然的鬼火。

神宫内部以及还是千百年前的景象,望不见头尾的星河, 星轨流转,虚无的妖精举着石板搭成长桥, 身后的路寸寸坍塌入黑暗。

走过这不见头尾的幻境, 听得风中有贝壳撞在一起发出的清脆铃声,齿轮咔哒咬合, 星河之下有精美的牌坊立起来, 带起水珠滚落。

跨过牌坊,才算是到了神宫内部。

白日下闪散发贝壳荧光的巍峨建筑群原来不过是假象, 真正的神宫居然是这副模样。

生长了万年的紫晶木树干粗犷庞大, 自犹如仙人斜倚自水下生长,繁茂的枝叶间垂着用鲛纱织成的线垂着贝壳和灯笼。

无数蜉蝣环绕紫晶巨树起落, 在蓝光紫光的交映下, 童真又梦幻。

古籍里虽没有神宫内部的记载, 不过《东都古事》里有提过龙祖率真烂漫, 行宫修筑得如此雅致确实符合他的性格。

踏在磨平的垫石上,水面泛起一圈圈的涟漪随水轻轻**开,依稀可闻海浪声。

晏琼池手握玉笏,随着侍女的脚步停下。

“道友, 你且在此停住。”

为首执灯的侍女头留下这句话,而后带领其他人自纷飞的蜉蝣里离去, 惊动垫石里生长的阔叶草, 露珠扑簌簌地落下。

晏琼池仰头看结在那巨树上的宫殿, 稀碎的星光落在他的眼眸里。

星河依旧, 风依旧。

又是一队秉烛的侍女自虚无里来, 她们毕恭毕敬地簇拥着胡子花白的瘦削老者,停在十米开外。

蓬莱神使拄着千年紫晶木的拐杖,面相和蔼,见他却是语气不善:

“你便是今年七脉争锋的一甲么?”

“是。”晏琼池恭敬地行礼。

“……你随我进殿吧。”神使凝视他半响,只得了这么一句,转身开路。

七脉争锋的一甲是有前来蓬莱神宫参观的荣殊……只是这落星洞府乃蓬莱神宫龙祖留下来的,寻常修士真的有资格来此么?

少年乖巧地跟上。

散落四周的蜉蝣先是躲着他,而后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围过来,栖在他的衣摆上,试图把他变回熟悉的模样。

巨树上的宫殿其实是很小巧的居室,这曾为龙祖接见好友的雅室,今日神使在此接见晏琼池。

神使看着面前的少年,少年的仪态端正礼数周全,并无不妥。

两方静谧,侍女将法器呈上。

躺在檀木盒的是一面菱花镜子,镜中半红半白,两色呈漩涡状交缠。

它便是本次七脉争锋的奖品,由蓬莱仙台转授的神品法器阴阳镜。

阴阳镜红的一晃是生门,白的一晃是死门。

九霄界会将身陨仙人的法器下赠。

主人故去后法器便会封闭无法使用,想驾驭此等法器,必须修士自身获得它的认可。

凡事讲缘分,封闭的法器到底不是没有重新启用的可能,下赠也算是为优秀的修士提供了一个机缘。

七脉争锋是为了鼓舞七大仙门弟子励精图治,勤加修炼同时也是仙门里的竞争。

天赐神品法器,对仙门弟子的积极性有极大的提高。

一般的流程是神使下赐法器,再由侍女传达几句鼓励的话,最多还允许修士问些修炼上的问题。

镇守蓬莱神宫的神使亲自接见修士是有些奇怪了。

“神器阴阳镜,小友不打算看看么?”气氛僵持了好一会,神使开腔,眼睛却一直停在面前少年身上不曾移开。

得到允许,晏琼池才从檀木盒子里拿起躺在绸缎里的阴阳镜。

“从前在古籍里见过有关于神器阴阳镜的记载,说是五蕴放华,奥义自在,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敢问阴阳镜从前是为哪位仙人的法器呢?”

“魇阴神君。”

“真是弟子的荣幸。”

他堪堪将阴阳镜握在手中,脸上并不惊奇,一面说话眼睛又望着神使。

死寂一般的红白镜面如同破冰解冻,红白交织,漩涡交叠,昭示它的苏醒。

“……你究竟是谁?”

“晚辈,青鸾阙弟子。”

神使摇头,盯着他双目灼灼:“不。”

“你究竟是谁?”

“自我登岸以来,神使便一直派呼哨灵鸟监视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我是谁么?”

晏琼池也不再掩饰,哈哈地笑。

阴阳镜也随着主人的戾气极速回旋,就等一声令下释放囚禁其中的生魂:

“看来是轮回太久,我原本的面目被磋磨得故人难辩,这多亏了——我珍贵的兄长啊!”

珍贵的兄长!

他眼中的暗紫爆射,还是笑着:

“每当听见风声,我的神魂便疼痛难耐……不知九霄之上的兄长,他可还好?!”

阴阳镜里的生魂嘶叫,盈盈浮动蓝光的蜉蝣受惊四散而逃,红白交织的带着愤怒恶鬼冲向神使,恶鬼伴随着梦魇袭击神使。

神使瞬间失去意识,但他到底是天人的使者,很快从梦魇里破除。

他站起来向后几个踉跄:

“你只不过是一缕残魂托生,胆敢、胆敢……”

神使暴怒,以拐杖驻地,招来神宫的守卫,精锐的神宫守卫以阴亮的枪头对准晏琼池:

“胆敢在此放肆?!”

“是啊是啊……我是一缕残魂。”

晏琼池丝毫不在意,“我是我,也是他,神使既然知道我是残魂托生,为何不肯承认我就是他?”

“……你!”

“行了,我来此处不是为了叙旧。”

少年将飘**在屋子里的生魂收回,把玩他的镜子,阴阳镜不作为法器使用时,能同时照清楚人的面容和神魂。

“我想神使应该知道,神宫里藏有什么。物归原主,神使觉得如何?”

和蔼面容的神使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神宫的根本……岂能让你说拿就拿?”

“神使看来是不愿意了?”

晏琼池收了阴阳镜,摸索着手里的玉笏。

今日这副装束是七大仙门约定俗成的礼数,对天人的礼数,他会遵守,但必要时他也不会介意用它来斩下神使的头颅。

“……逆贼!”

这等嚣张的气焰无疑是对天人的蔑视,神使久久才吐出一句话,“你不过是九霄界的逆贼!”

“残魂托生,你苟活着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大摇大摆来我蓬莱神宫?”

拐杖驻地,得令的守卫手执刀剑刺向少年,“既然来了,我等就有义务将你押送回九霄界。”

神宫内部的防御机制瞬间触发,居室内防备刺客的术法启用。

蛛丝一般的银线千万股地朝跪坐着的少年射出,但一瞬间被雪花捕捉运动轨迹。

冰蓝的雪花落在守卫们寒光闪闪的刀剑上。

细微的碎裂声过后,比元婴修士要高两个境界的由蓬莱神宫的灵气直接培育的守卫,坍塌碎为冰渣,滚落神使脚下。

雪花回旋,少年来到神使背后,以玉笏抵在他的脖子上,笑眯眯道:

“还记得孟君与我常坐的树下么?在树下我第一次见你,你是须鹤仙翁座下的小仙童……你那时为我们斟酒,手上有一道……嗯,我记得是炼丹留下来的烫伤吧?”

“想不到一转眼,你都已经这般模样啦?那么告诉我,孟君死时,你有落井下石么?”

恶鬼一样的威压铺天盖地钻入神使的额头,带着愤怒。

愤怒是为了千年前的挚友!

“……我没有。”

在此等的胁迫中,垂垂老矣的神使终于想起那位端坐于黑夜之上的神君……面前的少年和记忆里的他很不一样了。

两人相似的只有一双眼睛。

他的拐杖落地,发出脆响。

“我不曾……说过神君一句不是。”

先前一脸怒意的神使语气松软下来,他说,“神君身陨后,是我把龙神殿下的尸骸送还的蓬莱洲……作为惩罚,我被流放看守蓬莱神宫。”

“是我糊涂了……我连神君的气息,都分辨不出来了。”

神使脸上层层的褶子消散,露出一张稚嫩的男孩儿的脸。

这便是蓬莱神使本来的面目。

“……还请神君恕罪。”

“终于清醒了么?”少年冷声:“它在哪?”

神使嚅嗫道:“凝海池……”

晏琼池一手抓着神使的领子,拖着他往前走,不需要有侍女引路,仿佛在千百年前他在此走过无数回。

映照着星河的湖面也倒映着少年没什么表情的脸。

神宫内部的星轨转换,又有牌坊自水下升起,这是通往更深处的入口。

蓬莱神宫之下确实藏着绝世仙武,那是祖洲时代的天道之子魇阴神君的青紫玄魔剑。魇阴神君陨落后,龙神孟君夺得此剑,封藏于蓬莱仙台的神宫之中。

那是由四条龙筋束缚悬吊在凝海池上的,一把闪烁着青紫两色的长剑。

青为阴水,紫为奔雷。

自主人陨落开始,它便一直被龙神以龙族的术法吊封在此处,在龙神亡故后,它也成为维系神宫运转的灵力来源。

凝海池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沉寂已久的青紫玄魔剑突然光芒大作,照得凝海池亮如白昼。

剑身嗡鸣,好似颤抖着迎接主人归来的忠仆。

“好久不见了。”

晏琼池仰望那把剑,伤感地笑了笑,甩开神使,拔出乾坤尺。

一剑化气,劈开的浪花瞬间结成冰霜石阶,他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如同新皇登基,玉玺在手。

少年伸手穿过了结界,握住剑柄,四条用于封印龙筋化为碎冰消散。

噼啪的雷电自凝海池下升起,直冲他而来,又被温柔的水阻挡在外。

青紫玄魔剑曾是冰水、奔雷双灵根魇阴神君的佩剑。伤人的雷电不肯亲近,它没有感应到主人的奔雷意志,不肯降服。

少年举起手,手上的血沿着掌心滑落。

一滴两滴。

鱼阙走着走着,又开始控制不住地流血。

鼻腔的血蜿蜒如小溪,打湿她的衣襟。

雾鱼不肯停下,带着鱼阙渐渐走入祖无境深处,来到一片开阔的空地附近。

这里有似乎是祭坛的残垣断壁,由于终年雾气缭绕,已经是青苔遍布,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被挂在衣带上的崔茗头上也落了好几滴血,有些担心,问她:“余道友,你没事吧?”

“暂且没事。”鱼阙用手绢抹去脸上的血,故作轻松道:“不知道它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雾鱼背上蔫巴巴的黑蛇也一点点恢复,抬起头的瞬间看见了被鱼阙挂在衣带结上的稻草人把子,竖瞳微眯,窜出去灵活地缠上它,甩下来。

好似一只宣誓主权的小狗。

“四四!”

鱼阙连忙去捡崔茗,同时揪下缠在稻草把子上的黑蛇。她以为黑蛇把他当成了玩具,拍拍它的脑袋以示警告。

黑蛇趁机缠在她手腕上,委屈地环成手镯。

正当鱼阙要把崔茗继续栓在衣带结上时,附近的树突然有节奏地婆娑摇曳,无风自动,像是什么人极速地往这里来了。

她立刻攥紧崔茗躲至祭坛一处以蔽身形。

听得一阵树叶沙啦作响,有人的气息出现在她身后。鱼阙的身体比脑子更快作出反应,反手就是一剑。

被人用双指夹住。

“不够警惕。”

来人居然是晏静休。

她还是一身银素的白衣,但不再是山宗太和道殿里的宽阔大袖,而是精简干练的短打,外披斗篷,束腰上绣着流云纹,后腰上交叉悬挂两柄断魂刺。

干练又英气,依稀可见当年执掌晏龙庭时候的影子。

晏静休没有过多解释,用身上的斗篷将鱼阙裹住,轻松地将她扛起来,闪身进入旁边繁茂的林中。

斗篷能够封闭鱼阙的气息,晏静休护着她,眼睛向外看,细长的凤眼警惕如狼。

摇曳的树影里果然有什么东西极速地闪过,好似苍鹰搜寻猎物,落在地上的影子时大时小。

被斗篷裹住用身形挡在里侧的鱼阙不明所以,不解地眨眨眼,表示疑惑。

“你那条小鱼,是我关起来的。”

没等她问,晏静休便先开口了,“使用追踪术很容易被山宗的人捕捉,他们多疑心诡,你这般大张旗鼓的使用追踪术探查,实为不妥。”

晏静休作为把守各路隘口的长老,自然是最先察觉鱼阙的术法。

她原先想观察这顶着晏氏名头的小姑娘几天,再决定要不要将她派出来探查的小鱼还给她,没想到一切发生得那么突然。

她转头去看鱼阙,“含章殿一事山隗不会善罢甘休,你擅自出逃山牢惹怒他,要不了多久他会向宗门内的晏氏发难。”

“既然如此,太和真人要捉我去投诚么?”鱼阙也警惕起来,不自觉地攥紧手里的稻草人。

“别担心,我若是要捉你回去投诚,便不会为你说话。”

晏静休压低声音,说,“你不能落在山隗手里,就算含章殿跟你没关系……我会帮你逃出去,你要尽快找地方躲避随时可能抓到你的耳目,最好能离开蓬莱岛,再也不要回来。”

“可是我……”

你告诉年轻人此路不通,而她还是一定要亲眼看一看尽头,尽头是什么堵了她的路。

鱼阙不会听的。

“我知道你来蓬莱洲是为了什么,为了找到‘它’的下落不是?”

晏静休见劝不动,叹气:“我原本不想插手你的事,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便将我所知道的告知你罢。”

“只是你和小少主会合之后,你且告诉他,晏龙庭蒙尘已久,在六洲为证,我们绝不受辱。”

晏静休取回放在鱼阙身上的令牌,交给她一枚莹白鳞片,鳞片躺在手心里沁凉。

又摸出那顶惹来祸端的垂纱斗笠覆在鱼阙头上。

天上的动静越来越频繁,鸟叫此起彼伏,想必是山宗的人循着气息追踪来了。

只不过祖无境的干扰太多,追着鱼阙的气味也始终不能定位她的准确位置。

“山家人的话,一句也不要信。”

在鱼阙看着鳞片怔愣之际,晏静休又嘱咐道,“无论是谁,都不能信,包括那个姓崔的孩子。”

鱼阙看了看手里变成稻草人的崔茗,应下。

然后,她脚下腾空。

晏氏的人好像很喜欢用布或者衣服将鱼阙从头盖住,在将她抱起来或者是扛着。

她原以为只有晏琼池喜欢如此,看来这种行径不是无迹可寻啊。

晏静休身材高挑欣长,几乎和晏琼池一样高。

大概是一直练武的缘故,锤炼得浑身一丝赘肉也没有,扛着鱼阙的肩膀有力。

想不到昔日里端庄沉静的太和真人居然如此豪放。

没反应过来的鱼阙好似小春卷那般,被斗篷裹了扛在晏静休的肩上。

她好似咸鱼那般,一动也不敢动。

“如果雾鱼是真人收走的,那么……也是真人要我来这里的?”

鱼阙扭捏了下,看着越来越远的祭坛,问。

“嗯。”

“为什么?”

“不深入祖无境,你很快会被山宗的追兵抓住,山隗手下豢养的鹰犬比你想象的厉害,暗峰之上你无路可逃。”

晏静休沿着浓密的树林里走,尽可能地避开没有遮挡的地带。

她解释道:

“祖无境原先也是山宗的一部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祖无境沉塌,连带着撕去暗峰的一角,这沉塌的一角便是山牢唯一的破绽。”

原本没多少人知道,也是晏静休将此事告知奚泉,奚泉才有机会把逃生的通道透露给出来。

鱼阙看着极速倒退的扭曲的树,没再说话。

晏静休带着她避开灵鸟视线,很快穿越了祖无境,突破越走越狭长的峡谷,在一处断崖前停下。

祖无境下又是一截深深的断崖,从上往下看去,同样烟雾缭绕,看不真切崖下的情况。

“晏楼。”晏静休叫她。

“是。”

“朝着埋骨地的方向去吧。”她看她,说:“轮塔六层的那个东西,你也瞧见了?”

鱼阙突然严肃,“真人知道么?”

“略有耳闻。”晏静休说,“石板上的图案——你可知道是什么?”

“是蓬莱洲和魔洲利用古海国术法造出来的龙。”

“龙……?”

鱼阙睁大眼睛。

“龙族早就覆灭了,作为违抗天人的代价,九霄界对龙族降下诅咒——你也知道的吧?”

“……”

“未发动魔潮之前,魔洲那群疯子从龙族故地瑚枝洲弄来了许多孵化不了的龙蛋,用术法孵化出大量的小龙。但古海国的术法缺失严重,不稳定,这些小龙就算活下来,也在一两岁时全部死亡。”

“但是有一条活了下来。”

“魔潮之后唯一一条的龙被弄到东洲太行鱼氏去了,你应该见过它……这东西就算活着也极其不稳定,唯有靠着鱼氏的血喂养才能活。”

晏静休说,“鱼氏确实还有没死干净的人,他就在蓬莱岛上。但具体在那里,我不清楚……埋骨地那里应该会有你要的线索。”

山隗口风很紧,山宗保密工作做得很好,这些也是她这一百多年揣测出来的。

“我能说的就这么多,那么,就此别过吧。”

她将鱼阙从肩头上卸下,山宗的追兵早就料到她们可能会从断崖缺口处逃走,都在此等着。

她看着盘旋着的巨大灵鸟,语气淡淡,“我晏氏只求一处地方避世,不想最后沦为山宗为虎作伥的工具,想来也该到我们和山宗算总账的时刻了。”

“好,还请——”

鱼阙想客气地请她将自己放下。

毕竟被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长辈如此抗在肩上还是叫人惶恐,却不料身体突然感觉腾空伴有坠落感,眼中的晏静休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晏静休干脆利落地将鱼阙抛下了山崖。

她凝视鱼阙好一会,而后拔出后腰上的两把断魂刺。

大乘修士的磅礴灵力外化为剑气,雨一般降落,将俯冲追着鱼阙的灵鸟穿透。

晏静休手握断魂刺跃上半空,劈出交叉的两道剑气覆在鱼阙上方,剑气化墙,俯冲而下的鸟撞在剑气上化为一摊摊的血肉消亡。

她落地,收回断魂刺。

不再看坠落的鱼阙一眼,转身离去,束起来的长发划出好看弧度。

这两刀宣誓了晏氏避世的修士和山宗至此算彻底撕破脸皮。

多年为虎作伥的隐忍——到此为止。

“余道友——”

崔茗被寒风吹掉了几缕稻草,冷得直哆嗦:”我觉着你还是想想办法——怎么安全降落吧!”

鱼阙从怔愣里回神,自下而上吹来的寒风差点又吹走了她的斗笠。

这会她知道拢紧斗笠了。

衔尾剑出鞘,鱼阙倒转身形,踩在剑身上,用最后一点的灵力托着自己逃逸。

“余道友,我们要去哪里呢?”

“龙神的埋骨地。”

鱼阙握紧手里的鳞片,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