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鱼阙是神算和赌棍◎
青鸾阙位于中洲之中, 与东洲隔海相望,曾为仙人蘅澜天尊的洞府,自她飞升九霄界后, 其座下弟子同样作为奉仙十一仙童镇守。
此地有五道金流瀑布自仙山顶部倾泄,高耸巍峨的山体飘忽缠绵着朦胧的山岚, 雕饰着飞龙青鸾相缠的主殿相映, 高大的斗阙飞檐高低勾连,也有东洲特色的浮空岛回廊散落其中。
日光照耀下, 铺着琉璃瓦的青鸾阙好似沉浸在金色的海里, 波光粼粼,壮丽秀美。
因为在中洲边缘对望东洲, 青鸾阙距离揽仙城有些许距离, 绕是鱼阙骑着她的小鱼御灵不休息都跑了三天。
这里充盈的水系灵气让疲惫的鱼阙觉得很舒服。她原本就是水灵根,待在青鸾阙更合适。
鱼阙手里夹着煤球落地, 站在青鸾阙仙门广场前, 看穿着白底绣鱼鳞暗鳞的青鸾阙弟子在面前来来回回。
晏琼池并不在青鸾阙。
她一点兰花气息也感觉不到。
鱼阙莫名有些烦躁, 看了一眼正在偷偷啃她头发的煤球, 叹了一口气。
晏琼池到底去哪里了?
算了,管他做什么,离去二十年一点消息也没有……赶紧把这煤球还回去找师尊。
想找人问问晏琼池所在的峰头时,这才想起来只知道他拜入青鸾阙, 却不知拜在哪位道君的门下。
“你说晏师兄啊?”
被逮住的青鸾阙弟子自然是知道这位斩获一甲头衔的新秀,立马换了个敬佩的表情:“晏师兄拜在问寒道君座下, 在云旗峰。”
“那你知道云旗峰在哪儿么?”
“自然。”
那弟子估计觉得又是一个仰慕晏师兄的女道友, 才想开口打趣, 没想到鱼阙把手里夹着的黑猫递到他跟前, 一脸认真:
“麻烦道友帮我将它送回云旗峰。”
“这是……”
“晏道友的猫儿。”
煤球一听鱼阙要把它给别人, 死活不愿意让他抱,被鱼阙一张定身符贴在脑门说,鱼阙还给那人道歉:“不好意思,猫儿活泼了些。”
她写了花笺简单的交代了一下来龙去脉,诚恳道了歉,连同那袋灵石和金珠还有自己最值钱的法器五品莲台装入芥子袋里,一齐挂在煤球身上。
又拍拍它的脑袋,起身离去。
一阵风吹走定身符,煤球挣扎出那人的怀里,委屈着喵喵叫着想要追。
但是鱼阙归心似箭,召出御灵骑上就往仙林宫赶,一下就没影了。
而它不能在其他人面前贸然变回本体。
吊着那个小小的芥子袋迈着四条短腿奔跑了会,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完了。
它垂下耳朵,蛇一样吐了吐舌头。
卧底第四天,失败。
要死!
*
对那两片鳞甲的执着,让鱼阙日夜兼程赶回两万里之外的仙林宫。
去见师尊之前,心忧师姐师兄的鱼阙偷偷摸进供养命灯的蕴养殿看了一眼。
蕴养殿里的五盏命灯都亮着,只不过小师兄楚洛笙的灯光略微微弱。
嗯?
为何小师兄的命灯如此虚弱?
她想凑近白玉璧上看清楚,但是蕴养殿被师尊上了禁制,进不去,只能远远看了看。
命灯都还亮着就好。
她提着的心稍微放了放,发玉简给追萤。
追萤的玉简没有回应。
去雪浪道殿寻师尊,也单见师尊平日养护得话很多的灵植静静待着。
聒噪的灵植没有出口嘲讽她。
鱼阙以为师尊又去药庐给弟子授课了。
雪浪道君对内外门弟子一视同仁,偶尔会在药庐开课点化。已经很少会有道君能够亲自下场教授,所以药庐开课时,场场爆满。
刚要转头去药庐,不经意看见师尊经常躺着的摇椅边上,有东西在发光。
凑近一看,是两片莹白的鳞甲。
这不就是当初她从太行鱼氏废墟上带回来的鳞甲么?鱼阙将它们拿在手里,正疑惑时,一缕玉烟自鳞片中徐徐溢出。
浮于眼前,是简短两行字:
“太行鱼氏镇压五百年的魔潮余孽。”
“去蓬莱洲寻你所求,记住,残漏将尽。”
愣了几秒回神的鱼阙握紧那两片鳞甲。
果然就是那条被镇压在鱼氏月夜境里的怪鱼的鱼鳞!那条丑陋且狰狞的长条的鱼,它怎么可能还活着?
是了,残漏将尽。
她得马上出发去往蓬莱洲。
蓬莱连通上界和人世,肯定能问出来别的关于鱼氏的线索。
可是,师尊呢?
师尊的气息不再笼罩这片草台峰,这就说明,他离开草台峰有一段时日了。
*
蓬莱洲距离大陆六洲很远。
双方中间隔着一片被称为困龙峡的海。困龙峡里没有龙,但有奉天人旨意盘踞于此的恶蛟和蜃精。
蜃精在困龙峡编织一重重天阙和幻境,恶蛟隐在蜃精的幻境里兴风作浪。
因此想到达蓬莱洲必须要乘坐漩海港口的麒幽船,靠着唯一的航线和经验丰富的掌舵人才能安然渡海。
鱼阙一手拿着摇铃,一手拿着她“算卦看相捉妖除魔”的算命幡,远远地看了一眼港口停靠着的长着许多鱼鳍船翼的麒幽船,沉默。
而后摇着她的铃,继续走街串巷。
失策,出门太急,居然忘记从小金库里刨些钱路上用。
麒幽船的船票价格很高,四十枚灵石一张,还是最底层的船票。
要去蓬莱洲多为修士,他们从来不会缺钱。
而身无分文的鱼阙只得在周边做起了老本行——看相卜卦捉妖除魔。
漩海港口的魔气渗入不多,她蹲守一周,也只挣到了两枚灵石的钱。
也不是没有考虑接点杀人越货的活,但她是堂堂草台峰修士……师尊知道会骂。
你以为师尊会不知道?
漩海港口附近是码头工人聚集的居民区,这里鱼龙混杂。有穷苦人民,有落魄修士,藏匿起来的恶人也混在涌动的人流中。
花柳巷与赌坊遍地都是,粗鄙声隔着巷口传到巷尾,混账东西和老子是恁娘交织其中。幼童光着脚跑来跑去,脏兮兮乱糟糟。
这种地方最繁华的居然是一座三层高的大院——名为韶华楼的赌场。
赌场?
大概是玩牌的地方罢?
当初和晏琼池玩牌九,他玩不过她。
鱼阙在理解这种玩意上的天赋很高。
只是不知道这些凡民玩的牌九有没有讲究。
鱼阙打算蹲赌场外面给人算命。
对付赌徒的办法就是说好话,说吉利话。
她对付他们很有一套。
“给一文钱,给一文钱,只要一文钱就可以,发发慈悲,给一文钱……”
一只手举着碗从黑暗里伸出来挡住鱼阙的去路,苍老的声音有气无力。
同样贫穷的鱼阙也没有余粮,她摸出一枚铜钱放在他的碗里,准备要走,那个声音沉寂下去,突然又叫住了她:
“姑娘等等,我看你面熟啊。”
“我没钱。”鱼阙并不想搭理陌生人。
“你是东洲人么?”
鱼阙停下脚步,没回头。
一个卧在黑暗里瘦骨嶙峋的老头慢慢坐起来,那双小眼睛努力眨了眨,酒气熏天:“你长得好像……”
“像什么?”
“……我不敢说。”
她这才回头,又摸出一枚铜钱放在那老头的破碗里,“没了,说吧。”
“你长得好像鱼氏的前任家主。”
鱼阙直视他的眼睛:“你知道鱼氏家主?”
“自然,当年赫赫有名的鱼氏家主鱼斗雪在东洲谁人不知?我也是东洲人。”
老头打了个酒嗝说,“近两百年前,鱼氏大小姐鱼斗雪来东洲倾崎郡府会见我家公子,我曾近距离见过她,当真是雪中素兰,惊鸿一瞥的好颜色啊。”
“姑娘,你和当年的鱼斗雪长得好像。”
“是么?可能是巧合罢。”
鱼阙语气淡淡,“你我同为东洲人,不如小叙尽一尽同乡之谊?老先生还能再讲讲别的么,比如你是谁,为何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我曾经是倾崎郡府秦家的家仆。”老头回忆过去时眼里有微光闪动,但是很快熄灭:
“你知道东洲鱼氏么?鱼氏被覆灭的那晚,我家公子……是我没看好公子,被赶出了郡府。”
“发生了什么?”
“公子……他没有修为,冲进鱼氏火场里,被崩塌的高楼压住,给活活烧死了。”老头老泪纵横,“他这也算殉了情。”
“殉情?殉谁的情?”鱼阙一脸匪夷所思。
关于阿爹……娘亲没有说过他的一点点消息,她自然无从得知。
这个老头口里的公子,和她有关系么?
老头摇了摇他,不肯再说。
这副醉醺醺的模样,放平时鱼阙只当是一个老混账在说胡话,可他说的信息很有用,不像假的。
鱼阙施法给他醒酒,蹲在原地等他清醒。
今天她必须问清楚。
“还有么?”
“……我一直守护着公子交于我的东西,说来惭愧,”慢慢清醒过来的老头低下头,很是颓废:
“昨日被我输给了韶华楼的黑奎……我守了它一百年,它却害我落得如此下场。想着卖了换些酒钱,若是早些遇见你,把它交于你,也算你们有缘。”
“毕竟你……唉!”
“太像了……”
“什么东西?”鱼阙问。
“要送给未相认女儿的信物……”他惭愧,“如此珍贵的东西,我守了它一百年,还是卖了。”
鱼阙怔愣半响。
*
韶华楼。
一手摇铃一手算命幡的鱼阙跨进赌场大门,这副修士兼前门招摇撞骗算命大师的打扮很吸引眼球。
“哟!小道姑来这里做什么?”有人发出一声嘲笑,“这里可不是你们修士该来的地方啊!”
“修士也会来赌钱么?”
无聊的赌徒们发出疑问。
而打手们觉得她是来行骗的,敢在赌坊上赚钱真是大胆,拿了剑要把她叉出去。
鱼阙把手上的行当一收,摸出一小把铜钱,嘴脸一换:“不急,其实我也是来寻乐子的。”
来了个穷算命的,还是个小姑娘!
嘿,穷算命修士打扮的小姑娘来赌场寻乐子!
看客们都觉得好奇,纷纷聚上来看个热闹。
但不想一把铜钱开局的鱼阙,单押大小次次押中,几个回合下来手里的钱就积累了不少。
单押连续押中十回以上,那本钱可是利滚利的成倍增长,其他眼红的大胆的也纷纷跟着她下注,赚了个盆满钵满。
庄家荷官脸色都变了。
她又转身去玩投壶,抛物线被她计算得十分精准……从投壶打到牌九再打了四场叶子令,场场胜利,把把乱杀,最后一楼坐庄的终于坐不住了,请来高管。
这群打扮华贵的高管客客气气地将鱼阙请上二楼,说那里有更加豪华的赌庄等她。
也被鱼阙杀穿。
离谱程度令高管们语气讨好地问这位高人今日莅临尽兴没有,没尽兴三楼还有赌庄等你。
“我是来拿那个叫秦垢的老先生昨日输掉的物件,我愿意用这些钱换它。”
鱼阙语气认真。
“你说那个老疯子?他又哄了你这样单纯的姑娘进来。”
有人突然笑了一声,像是在不屑那老头,又像是在笑鱼阙单纯。
“得了得了,鱼道长,请上三楼。”
鱼阙掏出那一把银票灵石、金珠铜板,有些奇怪:“这些不够换吗,那真是奇了怪了。”
她收敛起那副什么也不懂的懵懂模样,眉眼陡然变得凌厉:“你们想做什么?”
“你拿走了我们韶华楼那么多钱……”那些高管一看她不装了,也露出穷凶极恶的模样:“不是喜欢赌么?走吧,上三楼,让你赌个够!”
环伺周围的打手都是凡民,看来赌庄很会拿捏七脉弟子不准随便伤害凡民的戒律。
不能用灵力,鱼阙单手在桌子上一撑跃起来,回旋一脚踢在打手的面门上,几颗牙齿飞溅,她借力转身拔出刀把朝着那高管的脖颈斜劈,这没用的东西两眼一番跪倒在地。
其他人一看高管都倒了,连忙上前拱卫。
屋内陈设的家具顿时乱糟糟成一团,屋内的打手被她轻易撂倒,一时间人都取代了屋中摆件,挂哪的都有。
鱼阙单是拿一根棍子都能打得这些凡民头破血流,别说用术法……就算不用阴城杂术,她也无所谓。
又有持刀剑的打手涌进来,她拔出寒光闪闪的衔尾剑,正打算一口气打晕这些不知道好歹的东西,突然耳边听得有人呵斥一声:
“够了。”
只见一个尖嘴猴腮面相不佳的中男人手里拿着檀香珠串,一步一步从红木楼梯上走下来,面上带笑,却是轻蔑表情:
能全胜二楼赌庄的客人真是少见,不知是否能请这位道长来三楼,咱们切磋一二?”
他身后跟着好几个修为远在鱼阙之上的修士,看起来凶神恶煞,想来也是背离了初衷混迹在此做了妖道。
这种局面,也容不得鱼阙拒绝。
她寻思先看看情况,再做一番打算。
鱼阙是握着衔尾剑在群狼环伺之下上的三楼。
三楼装潢果真和其他二层大不相同,雅致且美轮美奂,精巧考究得不似一个赌场。
有侍女引着鱼阙在长桌一头坐下。
那一头的黑奎坐下后,发问:“这位道长,来我韶华楼所为何事?”
“我想要回那个叫秦垢的老先生之物,不知道是否方便?”
“想要回东西吗?那就得和我赌三把生死局,赢了你可以拿东西走,输了,你可就得留下来。”
黑奎把小锦盒堆在桌子上,语气轻慢。
“……”
这是什么强买强卖?
鱼阙站起来,面无表情:“那我不要了。”
“诶,不忙,你既然在这椅子上坐下了,这就代表你是愿意加入赌局的。”
黑奎十指交叠,一副大尾巴狼给人下套的模样:“这是规矩,你想从韶华楼将东西拿回去,就得遵从!”
那些元婴修士用法术胁迫鱼阙坐下。
黑奎咧嘴一笑,勾手让手下发牌。
今日这牌局,鱼阙躲是躲不掉。
树大招风,她太莽撞了。
可是这些牌……全是小点,一张点数过六的牌也没有。
这明摆着就是要输得一败涂地。
鱼阙闭上眼,深呼吸,刚想横下心来应战。虽然不知道黑奎想做什么,但是免不了要一阵厮杀,他们人数虽多,可真的要打起来,她也不怕。
“好玩么?”有人在她身后说话。
刚要睁眼,后颈上突然传来一阵麻痒,像是什么东西滑进了领子里,柔柔绕绕的兰息带着暖意侵染她的脊背。
她怔愣了几秒,仰脸侧头看去。
果真看见披着鹤氅、好一副世家名门秀儒气质的晏琼池,他就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手里的烂牌,皱眉。
“……怎么是你?”她开口。
自那日不辞而别后,他怎的突然出现在这种地方?
周遭的人也诧异地看着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少年。
这样儒雅乖巧的小公子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他不该在书院里待着么?谁带他来逛这种地方,这不是平白糟践人么?
“牌好烂。”
晏琼池丝毫不注意别人的目光,像是个抄着手看树下大爷打牌的路人,平静地给出自己的看法。
“你是谁?”
胜券在握的黑奎也一脸诧异地看着那个少年,完全没看见这么大个人是怎么凭空出现的,他使了个眼神让旁边站立的打手将这个家伙叉出去。
少年甩出一道弧光将打手摔在地上,依旧盯着鱼阙那副烂牌,语气可惜:
“赢不了,只能打个平了。”
一手好牌的黑奎冷笑一声,站起来:“平?你要怎么平?再说愿赌服输,赌局规矩可不是让你们交头接耳请外援的。”
“先打这个花,嗯……他势必要压你,不跟他的牌就是了。”少年温温柔柔地指点她。
“韶华楼里还是我黑奎话事,你是修士吧?你是修士我也不怕得你,我这里可是有二十九个元婴散修!”
“是了,他那里有张大牌,等着吃你。”
“你这样年轻修为几何,又生得一副娇气骨肉,净学人家逞能是吧?”
晏琼池依旧在给鱼阙分析致胜之法。
“任你有千万能耐,今日也……”一通好言相劝的黑奎见这人未免太不把自己当回事,重重拍在桌子上:
“够了!任你是七脉弟子,在韶华楼也得讲究我们这里的规矩!你到底是什么人?”
自始至终没有正眼看黑奎的少年终于看了他一眼。
这个的不善眼神让黑奎愣了一下。
而后又见少年绽出一个礼貌的笑:
“既然不允许外援,那剩下两把我陪你玩。”
他转脸对鱼阙说话,语气带着商量:“鱼道友,劳烦你先站一站可以吗?”
“你……你玩牌九从来没有赢过我。”鱼阙嘟囔了一句,奇怪地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别看这个家伙说得煞有其事,其实根本打牌这方面他就没赢过她。
“当然是不高兴你来混迹这种地方,别的话过会再说。”
晏琼池看着黑奎的眼神阴侧侧,嘴里责怪:“你真不知道这里多危险?”
“我……当然知道。”
“既然知道就起来罢,不愿意么?”
少年非常好心情:“鱼道友不愿意起来,坐我腿上也可以。”
鱼阙几乎是跳起来给他让座。
惹得他握拳抵住唇笑,肩膀直抖。
这这这……这家伙。
颊边爬上薄红的鱼阙看着他,有点恼。
突然消失半个月,还是这副恶劣模样。
不过,他神魂和心情好像都不错?
黑奎实在不想看这两人的互动,啧了一声,又问:“你是她什么人,学得人英雄救美是吧?”
“她叫我池哥哥,你觉得呢?”
语气掷地有声铿锵有力,让一旁的鱼阙面上挂不住,她几时……不对,好像真的有。
很久以前的事了,那会她才被钩夫人捉进啸月山庄,净灵散对她进行多方面的摧残,身体发烫她实在受不了便躲起来哭。
同样小小一只的晏琼池发现了哭得眼睛红红的她,这个没什么同理心的小男孩吃过她的眼泪后,抱住她。
大概是在学妖母怀抱她奔逃在阴路时候的模样。
他也学妖母叫她:“——阙儿。”
——阙儿,眼泪好苦啊。
当时烧得迷糊,抓着他的前襟叫他池哥哥……她觉得是自己烧得神志不清了,康复后没再想起来过,居然是真的么?
这种陈年旧事一下子冲上心头,鱼阙表情终于变了,她压低声音警告:“不准胡说。”
黑奎见鱼阙羞赧模样,冷哼一声非常恶毒:
“原来是姘头。”
终于收起温和的少年一撩袍子在黄梨雕寿桃交椅上坐下,傲倨地扬起下巴,这本该是一个挑衅轻蔑很傲慢的动作,但脸太漂亮得叫人不觉得有杀伤力:
“由我来和你赌,输了这楼归我。对了,我还要你的两只手和舌头。”
“你好粗鲁,留着没用。”
“狂妄!”黑奎自袖内伸出他的手,压在桌子上,也还是一副胜券在握的语气:
“你要是有本事,尽管来拿!如若你输了呢?”
少年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带着笑,烛光自二人头上洒落,半昏半明,衬得双眼暗紫浮动的他如同蛰伏于黑夜里的毒蛇:
“那我只好恼羞成怒地把你们全杀了。”
【作者有话说】
晏琼池:诶对,我就是输不起,你也必须死
原本晏琼池要掐着不听话鱼阙的腰举起来挂在旁边的架子上,鱼阙扑腾手脚要打他但够不到。有一点点婴儿肥的脸给气红了,像是将熟的桃尖。
但黑奎看不下去,直接略过。
黑奎:尊重一下对手OK?
PS:但凡黑奎说话好听一点也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