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右部之危(一)(1 / 1)

帝国能臣 鱼子浚 1610 字 8个月前

秦骧这位燕国的全权特使,与身为副使的褚东篱之间发生了嫌隙,在鹰戎重臣右贤王的眼中,是一个极好的信号,这就意味着他们能够从这两位使者的内讧中开出更高的价码。

右贤王略带威胁的语气并没有令秦骧,他只是淡淡一笑:“既入了狼穴,当然就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右贤王若是愿意,现在就可以杀了我与褚先生——只不过燕王那边,你们可就得不到什么好处了!”

“秦国相误会了!”右贤王依然一副狡黠的模样,“本王说的是杀了你,而不是这位褚先生!诚如你所说,他是燕王的心腹,而你不是;所以你对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价值!”

这就是再明白不过的威胁了,不过秦骧并不吃他这一套:“有没有价值,难道赛珂单于和老族长看不出来吗?右贤王,你我不必在此逞口舌之争了,速速带我去见大单于吧!”

右贤王瞄了一眼秦骧身边的两个老兵,说道:“秦国相乃是燕王派来的特使,觐见大单于是迟早的事情;只不过这两位嘛……”

两名老兵心中一凛,右手不自觉地握着腰间佩刀的手柄。

“这二人虽然无足轻重,可‘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右贤王应该不至于这般不堪吧?”秦骧说道。

右贤王笑了笑,朝着大帐门外大吼一声:“来人,将这二人与那个褚先生关在一起!”

“得令!”狼骑武士们又是一拥而上,缴了两人的兵器,用一指粗的麻绳将他们捆绑严实后,一道扔进了关押褚东篱的马厩之中。

“没有碍事的人了,这回本王可以带你去见大单于了!”右贤王嘴角一扬,对秦骧做了一个“请”势。秦骧朝他拱拱手,撩开门帘走出了大帐,骑上一匹已经等候在外的骏马,连带着那匹驮着两坛烈酒的老马,在一支鹰戎骑兵小队的护送下,朝着草原的深处前进。

右贤王看着秦骧渐行渐远,人一转身就来到了关押褚东篱的马厩之中。

“你们这些鹰戎蛮夷,真是毫不知礼仪!我乃燕国派遣的使者,你们居然如此对待于我!”褚东篱只是昏迷了一小会儿,他眼睛睁开就看见一脸阴鸷的右贤王,忍不住叫骂起来。

“褚先生?”右贤王不怀好意地笑道,“如果本王猜得不错,你就是一个多月前燕王派往哈勒温部、与乌嵩那个老贼商议结盟的那个使者吧!”

褚东篱闻言微微一愣,当日他只身进入燕北草原,找到哈勒温部的王庭,代表燕王与乌嵩单于敲定双方结盟之事;之后詹北河谷左部兵败的事情传入乌嵩耳中,担忧同盟破裂的褚东篱在左部王庭搅弄风云,成功游说对乌嵩存有二心的左部贵族发动叛乱,夺取了权柄,暂时稳定了两家的同盟关系。

可谁料到,仅仅这一个多月的时间,草原上已经是翻天覆地,哈勒温部老贵族不满右贤王的专权,两派各自控制的精锐突骑自相残杀,令赛珂率领的精锐狼骑瞅准时机、一举消灭了古勒廓部长久以来的心腹大患,报了王庭覆灭之仇,大快人心!

这中间不止哈勒温部的人见过褚东篱,便是叶南部的人也见过他;右部消灭了左部,而叶南部也已投靠右部,身为右部高层的右贤王知道褚东篱,倒也顺理成章。

“不错,我就是褚东篱、撮合乌嵩单于与吾王结盟的那个燕国使者!”事到如今,褚东篱已经生死看淡,脖颈一伸、面无惧色地回道。

右贤王眼里闪过一抹狠厉之色,手握着匕首慢慢地向褚东篱逼近:“你承认自己的身份,那就最好不过了!秦骧刚才说你是燕王的心腹,我还有些不相信;现在看来,秦骧他没有欺骗本王!”

“哼!”褚东篱冷冷地瞪了右贤王一眼,咧开嘴笑道:“你们与秦骧真是一丘之貉,他现在被吾王任命为‘全权特使’,只怕是会为你们着想,而不是为我燕国打算!这趟草原之行,就是不知道他会如何地出卖燕国的利益、出卖吾王!”

右贤王蹲下身来,将匕首搁在褚东篱的肩膀上,附在他耳边低声道:“褚先生,说实话,我们古勒廓部能够消灭哈勒温部、重新一统漠北草原,你的功劳甚大!不过尽管如此,我们各为其主,却不是同道之人!莫要怪我!”

褚东篱一听这话,已经猜出了对方下一步要做什么,他冷笑了一声,慨然说道:“我褚东篱敢接下吾王的使命,便早已将生死抛诸脑后!右贤王,褚某只求你出手快一点,但愿你这个西域人,下手比那些鹰戎蛮夷利索些!”说完闭上了眼睛,引颈就戮。

“那就得罪了!”右贤王大喝一声,手起刀落、动作麻利。

“嗯?”褚东篱闭着眼睛,正等着对方割断自己的喉咙,忽然感觉自己身上一阵轻松。当他睁开双眼时,看到右贤王正笑意吟吟地看着自己——原来他割断的是捆着他的绳索。

“右贤王,你这是何意啊?”褚东篱抖落了身上的麻绳,疑惑不解地看着对方。

右贤王笑着说道:“我们鹰戎人不杀不怕死的勇士,当初没有杀擅闯大单于金帐的秦骧,今日自然也不会杀你!何况你现在是我们重要的人质,本王哪里舍得杀了你?燕王的赎金本王可是期待得很呐!”

“哼!与其吾王因我而受你们胁迫,不如我就此自行了断吧!”褚东篱说着就要朝身边的鹰戎武士的刀刃上撞去。

“褚先生且慢!”右贤王急忙喊住了正欲自寻短见的褚东篱,“身为燕国正使的秦骧觐见大单于去了,褚先生身为副使,难道就不想与本文做个交易?”

“交易?”褚东篱闻言一愣,“褚某现在是右贤王砧板上的鱼肉,我有什么可以与你做交易的?”

右贤王走到褚东篱身边,低声在他耳边说道:“你在哈勒温部做过什么,不妨教一教本王!”

褚东篱一惊,他扭头看着右贤王,此时对方脸上的戏谑神情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勃勃野心。褚东篱心中暗喜,感叹“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他苦苦寻觅的除掉秦骧的机会,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右贤王原来也不甘心屈居人下啊!”褚东篱换了一副神色,精明、睿智的神采重新出现在他的眼中,“既然如此,那你我就好好谈一谈‘交易’的具体细节吧!”

“请与本王到大帐之中议事!”右贤王毕恭毕敬地对褚东篱说道,回头瞪了一眼同在马厩中的两个老兵,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令他们胆战心惊。

……

秦骧在鹰戎狼骑小队的护送下,走了大概两、三个时辰,终于来到了赛珂单于暂时落脚之地,连片的帐篷密密麻麻地矗立在草地上,数量竟然比边关还要多出一倍。

他们一到右部狼骑的营地,就有几个身材魁梧的草原汉子引着他们向无数帐篷的中心地带行进——在那里坐落着闪耀金色光芒的大帐篷,正是赛珂单于的金帐。

“燕王特使到!”随着一声叫喊,秦骧手提着两坛烈酒、大步踏入金帐之内。正端坐着等候使者到来的赛珂单于和老族长见到秦骧,也和右贤王一般错愕,随即爆发出一阵爽朗的欢笑声。

“秦国相!这一回,你总算是名副其实的‘燕国使者’了!”赛珂单于指着他说道。

秦骧将两坛烈酒放在赛珂跟前,盘膝落座,笑着回道:“秦某早就说过,我是燕国相,自然是燕国的使者;大单于这么说,就是不相信秦某之前也是燕国的使者了?”

“废话无需多说!”老族长捋着胡须说道,“让我们退兵,燕王打算出什么价啊?”

秦骧看着老族长,忽然“噗嗤”一声笑了:“老族长,大单于都没这么猴急,您身为长辈倒是有些端不住了!此次前来,为燕王作说客是其一;其二也是为了当日你我合作的情谊,一叙旧情!”

“旧情?”赛珂单于笑道,“我们之间有什么旧情可言?”

“秦某曾献计于单于——其一,击败来犯的左部突骑;其二,秘密回防王庭;其三,挑拨燕王和左部的同盟。这三条计策成了一条、败了一条,剩下的一条,却胜负难料!”秦骧说着,径自打开了一个酒坛子上,一时间金帐中充盈着烈酒的香气,闻之令人心醉。

“王庭被毁的事情,你都知道了?”赛珂单于目光一凝,双手握成了拳头。

秦骧闻着酒香,做出一副沉醉的表情:“这种大事,怎么可能瞒得住!这一个月来单于就光是想着如何复仇了,对于晋北草原上的情势却是不管不问。在我看来,复仇固然大快人心,然而撇下故国不敢,却是大大的失算!”

赛珂撇了撇嘴,还没开腔,老族长先说道:“所以老夫猴急,还请秦国相不要故弄玄虚、拖延时间,这酒我们收下了,你就不要喝了!”

“痛快!”秦骧笑着说道,“整个鹰戎右部,也就老族长一个明白人!”

(本章完)